群山回响 第3章 群山

「我的灵魂宁静而清明，就像上午的群山。可是他们以为我冷酷，是个开可怕玩笑的冷嘲者。」

一切都是黑暗的，黑暗的，如同疲惫不堪的旅者看见温床后阖目休憩那=般温暖的黑暗扑面而来。

接着眨眼，眨眼，眼皮上平整肌肉被拉扯成长条，挤压出褶皱，光就从这里照射进去。这里出现光，接着是山，连绵不断的群山，永远无法接近天际的群山。

山与山间重叠出黝黑的阴影，光照不到的地方，它们摇动着，在山脚，山腰，和山谷间摇动着。

有如雾般的云经过，停留，又飘到群山的远处。这里没有尽头，抬头，低头，坠入溪流，飞翔于天空中，都没有尽头。

这里是白天，准确地说应该是白夜。这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看不见日出长久地悬在天际，或是下坠成一片橙红。但天依旧借着不知哪里的光暗白着。

于是这里变成多雾的清晨。

没有谁在山间歌唱，没有隐士，没有寺庙，没有农庄，也没有孩子。

这里只有一个人。

影山坐在自己的小木屋里望着手里的枪发呆。

他的精神领域刚刚经历过一场暴雨，现在屋檐还在不停地响着嘀嗒的声响。

苍鹰停在窗沿上，看到影山的出现，它邀功似的展开被雨淋湿的翅膀。见影山没有反应，只好飞下窗。

双爪沾到地面的一瞬，原本坚硬的鹰羽回缩，变成蛇一般的黑色短鳞。身体被地面拉成细长一条。鸟喙与鹰头融为一体，变得扁圆，翅膀上的羽翼汇聚成白骨，缩成尖牙。

“九号。”精神体扑腾翅膀的水花溅到影山脸上，影山有些烦躁地喊着它的名字。

原本盘旋在天际的苍鹰化成黑蛇爬到影山旁边，盘上他的脖颈。

“你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么？”影山扭头，把希望寄托在精神体身上

黑蛇张口，那些嘶嘶声变成影山最熟悉的语言：“你的精神领域因为声音干扰失控，然后开始急剧失温降雨，山谷里的树连根拔起，区域性的小风暴把溪水卷上天，和往常失控一模一样，精神领域外的事情我也不记得。”

“毕竟我的记忆也和你同频。”

“但是，我们就……成功了？”影山躺在木屋地上，把手里的枪举高，从枪身一直摩挲到发射子弹的地方。暗红和黑色交杂的枪身包裹着精心打磨的金色线条。弹夹已经消耗殆尽，只有消声器上安装的银白色小方块还突兀地展示在眼前。

影山想到什么，猛地起身，把九号拽下来，满怀期待地问：“你还记得有什么人来过这吗？”

“哪……？”九号被掐住说不出话。

“这里，我的精神领域。”

“你以前从来不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九号从影山手里逃出来，游走到门口，盘算着自己是不是有哪部分精神领域没有重建好。

“没人来过吗？”

“从未。”九号笃定地说。

又躺回地上。肯定少了些什么，影山想，每一场战斗他都完好无损地记在脑中，每张地图，每个行动轨迹，每场应该消耗的精神力，作战的速度。

唯独昨晚他记不起来任何细节，碎片在脑子里无法钩织成完整的网，如深睡眠时大脑皮层带动他做了一场美梦。

“那这个呢，你从前见过我用吗？”影山把枪口对准九号，吓得它险些离开地面展开翅膀。

“没有，你从沼泽地捡来的新玩具？”

“不是。”影山站起身，打开屋门看向冲刷后的精神领域，宁静而清明，在影山的世界每天如此。

“准确地说，它应该是，从天而降。”

“传说中太阳神给予的礼物？”蛇滑到影山肩头，展开翅膀化成苍鹰，飞向天空。

“我不知道。”

山谷中传来哨兵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