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二中外】
路嘉在车里等黄言炎回来,黄言炎半天不回来,他靠在玻璃窗上昏昏欲睡。
耳边忽然传来敲玻璃的声音,把路嘉吓得一激灵。抬头,黄言炎凝重的脸低头看着他。那死亡凝视的神韵特别像他们高中时期的班主任。
路嘉就是因为害怕他骂自己才没敢进门,他被黄言炎吓了一跳。后者没管一惊一乍的路嘉,面色沉重地走进车内。怕冷的路嘉把暖气开得很足,但依然挡不住黄言炎身上的寒气。
“路嘉,我这次真得做错了吗...”黄言炎一头栽在方向盘上,头砸在喇叭上,一声鸣笛把周围百米的鸟惊飞了一大片。路嘉心头的鸟被吓得突突直跳。
“啥?你不是出手帮了应鹊吗?还叫老班后续关注她有没有被欺负,她被欺负也让老班第一时间出手整治那群学生了,你还做错了?别太圣母啦,应鹊的死和你——”路嘉一边抚胸一边安慰他,黄言炎猛然一个起身,又把路嘉吓了一跳。
“不!就是和我有关系,如果不是我让老班帮我监督警告秦菁菁,他就不会让秦菁菁写检讨,以致惹怒秦菁菁...“黄言炎把背靠向后座,”她竟然让她亲戚去打应鹊,这样的人真的是高中生吗?真是...匪夷所思。“
“哈?真假?怎么听你一说,这姑娘流里流气的。”路嘉一手撑在窗沿上,另一只手摊开表示无奈。
说起高中生,他想起了自己家里同是高三舞蹈生的路筱潋,路嘉和这位表妹不太熟,准确地来说,表妹和家里包括她父母在内的人都不太熟。那略带寡情的眼神在路嘉看来,和懵懂呆瓜没有区别。这年头,有高中生在指使人打人,有高中生还在阿巴阿巴。路嘉掏出手机想关心一下表妹,那头舅妈告诉他,路筱潋读得也是二中时,他拿手机的手一时不稳,手机滑向脚旁。
秦菁菁,路嘉脑子空白三秒忽然无意识地念了一下这个人名。他心想,怎么总觉得这个人名这么熟悉。
“对了,告诉你个意外之喜。”黄言炎捏了捏山根,“你妹好像和这件事有关。”
“路筱潋那个小屁孩也跑去霸凌别人了?!”路嘉情绪激动差点跳起来,头和车盖“嗒”一声相撞,疼得他又缩了回去。
“好像是好像又不是,老班给我说,是她当时发现应鹊被秦菁菁舅舅打伤的...但是我又好像记得第一次撞见她们围堵应鹊的时候,她也在。”黄言炎摸着下巴思考。
“那你丫当时咋不给我说,让我知道这臭丫头出去读书干这种事,看我怎么收拾她。”路嘉说完话后自己忽然泄了气,“哦,忘了你小子是脸盲。估计她是我表妹这消息还是老班给你说的呢。”
路嘉没多说。打开门冲向校门,却被黄言炎叫住了。
“你干什么啊?”黄言炎赶紧下车拦住他。
“把那丫头叫过来问清楚啊。”路嘉不明所以。
“她不在这儿,她好像和应鹊是很好的朋友,应鹊自杀后,她收到的打击很大,已经三天没来上学了。”黄言炎扶额表示无语,心说路嘉这个表哥怎么当的,连妹妹出事都不知道。
“啊?可是舅妈她刚刚给我说,筱潋她一直在学校正常上课啊?”路嘉点开手机扔给黄言炎,他一边皱眉一边疯狂地抠脑袋。
黄言炎接过手机一看,确如路嘉所说。他单手用力摸了下自己的下半张脸,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或许,我知道她在哪儿。”黄言炎把手机递给路嘉,转头走进副驾驶,招呼路嘉去驾驶座开车。
“你说她不在学校,该不会去殡仪馆偷偷运尸体了吧。”路嘉乖乖听话当起司机,黄言炎没回应他的猜测,只是翻着文件和手机一阵捣鼓,给他导了个航。
车内一阵沉默,车外的风景由平楼渐渐切换成田野,未熟的油菜花给人一种安宁,有股慢慢成长的气息。越往后开路越烂越陡,路嘉不常开车车技不是很好,时不时碾到花草和石头,开起车来像开过山车一样。他本人却欢乐得很,还故意碾起坑坑洼洼。
黄言炎面前的文件因颠簸上下飞起,他闭着眼睛想东西。后面的公交车不耐烦地“滴”了一声,路嘉识趣让路。黄言炎指了指公交车说:“路筱潋应该每天就是坐那辆公交车来的。”
“啊?你说话怎么没头没尾的。”路嘉一笑看了眼导航,终点快到了。
“我在思考她搬走尸体的可能性。”黄言炎闭目养神。
路嘉闻言乐了,这一路走来黄言炎就思考了个这儿,他忍不住继续调侃道:“然后呢?想好了?如果警方起诉我妹盗窃尸骨,你给辩护吗?”
“恩?你真相信是她偷的?”黄言炎狐疑地看路嘉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能不能盼你妹妹点好。
“当然,这丫头每天双目无神的,我还担心她侮辱尸体呢,这两罪能判久久啊?”路嘉很认真地问,把黄言炎搞得莫名其妙。
黄言炎无语了,最后只悠悠地来了一句:“这两个,在法条里是一个。”
路嘉没回话,汽车正巧到了终点。
终点是一所小二楼楼房,路嘉知道黄言炎导航的地址是应鹊的家,他下车发现楼房门前没有花圈,不像在办丧事。这时,一楼里面走出一个身穿白裙的少女,少女长相迤逦,让路嘉颇为眼熟。
哇哦,这不是殡仪馆门前的美少女吗?
紧跟着少女走出来的是一位中年妇女,中年妇女眼睛圆睁看起来情绪不太稳定,上前准备拉少女的衣服,被少女不动声色地躲过去。随即走出一位头戴孝帕身穿孝衣的老奶奶,她挡在少女的面前,伸手挡住中年妇女手。
路嘉看得全神贯注,但马上他就不淡定了。因为那房子又走出来了一个人——他表妹路筱潋。
路嘉心中的火噌得一下就上来了,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在四个女人不解的眼神里他抓着路筱潋的领子就往后扯,一边扯一边问:“你不是和你妈说你去上学了吗?我咋不知道母校啥时候变成农村二楼房了?”
其他三人闻言回头看了眼面前的房子。
路筱潋没想到她哥会忽然冒出来,刚刚过载的脑子此刻还处于宕机状态。
坐在车里的黄言炎见事态不对,急忙下车,他走到两人跟前踌躇地朝那年轻女子喊了一句:“应鹊?”
“恩。”闻人馥闻言淡淡地应了他一声,她望向黄言炎,唇角微微勾起。
“你刚刚喊什么?应鹊?!”路嘉被吓得松开了抓着路筱潋的领子的手,黄言炎手中还抓着文件,路嘉赶紧抢过文件。他翻到应鹊资料那一页,端起文件看了眼照片又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闻人馥。闻人馥确实长得和照片上的应鹊一模一样。
...路嘉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一旁的路筱潋见情况不对,连忙扶住自己表哥。路嘉手抖拿不稳文件,他转头看路筱潋。发现对方异常冷静后,嘴角抽了抽。
“那...那边站着的不是应鹊吗?她...几个小时前是不是还躺在殡仪馆来着。”路嘉咽了咽口水。
路筱潋稳稳地扶住快要摔倒的自家表哥,抬头看了眼不远处似笑非笑的闻人馥,说道:“那身体确实是应鹊,但...好像又不是应鹊。”
“不是,现在的重点是她是不是应鹊的问题吗?啊!她死而复生了啊!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淡定?”路嘉挣扎着扑腾站直,下一秒腿又开始打颤,只能伸手让路筱潋扶稳他。
“哥,你怕吗?想晕可以晕的。”路筱潋正色道。
“不是,你你们几个女人都还没晕,我怎么能晕!”路嘉决定维持自己作为男人最后的尊严。
“应鹊奶奶和姑姑刚才已经晕过了?”路筱潋话说出口的一瞬间,路嘉终于撑不住了,身体一下往后栽去。路筱潋承受不住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险些要和他一起摔倒。
黄言炎正准备上前帮她,离他们更远的应鹊却先一步到达,扶住路嘉。
路嘉感受到背部传来一股强有力的支撑,一下安心,想起身睁眼时却看见了应鹊那张大脸,他翻了个白眼彻底晕过去。
路筱潋转身看向后面的黄言炎说:“黄律师想晕也可以晕,里面有双人床,你俩可以睡一起。”
黄言炎眨了眨眼,摸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婉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