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鸟南飞 第8章 第8章 报复

临近开学，暑气渐消，周五的晚上烧烤店前聚集了一圈周围干活的农民工。

应鹊下班前被其中一个农民工骚扰了，那农民工喝得半醉不醉，正是酒精上头的时候，色胆颇大，一把扯过应鹊的围裙。他趁着应鹊脑子还在发懵，黑黢黢的手就要呼上去。幸好老板娘及时出现，一把钳住他手，“啪”一下把手给他扔回去。

应鹊人还端着盘子准备上菜呢，就被老板娘“赶”走了。

“毛手毛脚的，你今天先回去。”老板娘嘴上说应鹊不是，手上却在帮她解开围裙。

“啊？可是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啊。”应鹊整个人被老板娘推着往外走。

老板娘撸起袖子大手一挥，从口袋里掏出二十给应鹊。

“我忙不过来？小瞧谁呢！”老板娘抬头看了看将黑的天色，“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赶紧打车回家。以后周五都七点回去。”

“啊？可是，我...”应鹊担心周五早回去工资会变少，她还想存点钱给奶奶买新衣裳。老板娘看她欲言又止，知道她的心思，于是开口补充道：“工资不变，另外给你补二十打车回家。”

“不用补二十啊，我能坐公交车。”应鹊想把钱递回去，却又被老板娘推回来。

老板娘歪嘴一啧，没好气地说：“给你就收下，那死老头又在招呼我上菜了。我走了啊，早点回去知道没！回家用手机给我回个消息。”

“好！谢谢老板娘！”应鹊收好钱，转身蹦蹦跳跳去了邻街的冰粉摊，她叫了两碗冰粉，忽然想起文化课的作业被忘在了烧烤店，于是走回去，快到烧烤店的时候，却被一个黑影拉进了小巷。

应鹊被人摔在墙上，痛得睁不开眼，只能勉强把眼睛眯开一条缝。小巷黑黢黢伸手不见五指，近处忽然传来一声打火机点燃的响声，火光照亮了一张叼着烟尖嘴猴腮的脸。这张脸的主人姓秦，是秦菁菁的小舅舅，因为长得像猴子又爱染黄毛，所以人送外号尖猴。

尖猴发觉应鹊看在自己，垂下的三白眼往上一挑，猛吸了一口烟后尽数全吐在应鹊脸上。应鹊被呛得猛咳，扶着墙上气不接下气。旁边的小弟打开手电筒，刺得应鹊彻底闭上眼睛。闭眼的那一刻，如雨点般密集的拳头落下。应鹊痛得屏住呼吸，身子无声垂下。

尖猴打人很有一套，全部都打在应鹊肚子上，又不下狠手，只想折磨她。

应鹊疼到冒汗，手里死死攥着那二十块钱。这反而引起了尖猴的兴趣，他上手一捏，那二十块钱就滑落。尖猴看情况金额后嗤笑一声，想了想命令手下停止打应鹊，他上手搜了搜应鹊的口袋，把应鹊的小钱包找出后，举着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抖落。

其中一张飘落的名片引起了他的注意力，尖猴拿着名片，轻念出声：“律师？黄...言炎？”

尖猴想起自己侄女秦菁菁对他说的话。

“就是那个律师！就是应鹊指使那个律师这样害我！”

尖猴眼前闪过侄女痛哭流涕的脸，秦菁菁从小到大从没有受过那样的委屈。尖猴哪里能容忍自己侄女被欺负，一怒之下就带上自己的兄弟伙来找应鹊算账了。

应鹊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身上摸来摸去，于是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的小零钱包不见了。她抬头一看，发觉尖猴手中拿着的正是黄言炎给自己名片。

她的视野因为剧痛昏聩一片，唯独看向名片时眼神是有光的。黄言炎关心的眼神和话语，摇摇地浮现于眼前和耳畔。应鹊伸手就想抢回来，但此举不仅没让她抢回名片，反而还激怒了尖猴。尖猴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把名片撕了个粉碎，狠狠地踹了应鹊胸口几脚。

“你们在干什么！”巷口传来一道气愤的女声。

尖猴一时紧张，但回头发现是路筱潋后慢慢松弛下来。他笑着走上前和路筱潋打招呼，对方却扣着书包带子对他怒目而视。尖猴走近后发现了不对劲，没来得及细问，就被一旁冲出的身影狠狠来了一脚。

应鹊有气无力地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老板娘穿着自己围裙对着尖猴又捶又打。她身后的路筱潋红着眼睛，颤抖着手愣了半天。

应鹊不想让路筱潋担心，对她笑了一下。一颗眼泪从路筱潋眼睛夺眶而出，几乎是在瞬间，她像疯了一样百米冲刺奔到应鹊旁边。应鹊身边还围着其他尖猴的小弟，他们都认识路筱潋，没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尖猴被人被老板娘打得嗷嗷叫，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弟，都是乌合之众，被老板娘一个人的气势压制地死死地，全都像犯错了的小学生一样，自动站在墙角站成一排，低着头时不时抬眼看看自家老大被揍的蠢样。

“那么一个小姑娘你都下得去手？！”

最后还是老板看不下去，上前准备拉架，结果一拳就被自家老婆推出去两米远。

“你拦我干什么？你个窝囊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鹊娃被欺负了！”老板娘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们这群小畜生啊，鹊那么漂亮个姑娘，你们也下得去手？！”

老板娘打累了，一口气没喘上来扶着墙就哭起来，把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尖猴弄糊涂了，搞得好像她才是被打得那个人。

路筱潋也在哭，应鹊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憋住眼泪对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应鹊伸手去摸路筱潋的眼泪，路筱潋抓住她的手，哭得更伤心了。路筱潋自己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伤心，明明她和应鹊才认识不到三个月，之前还冷眼旁观过秦菁菁欺负应鹊。

她以前虽然觉得欺负应鹊有些不妥，但看她受委屈也不会伤心，怎么今天看见她会这么心痛。这不怪路筱潋，这场面怕是秦菁菁看见也会落几滴鳄鱼的眼泪。秦菁菁只是想叫舅舅给自己出出气，她也没想到舅舅竟然会打人。秦菁菁从小生活在温室里，对社会上尔虞我诈血腥残暴的事情一概不知，此刻躺在沙发上敷面膜的她，没料到在这样偏僻阴暗的小巷里，会发生的事情。

她和应鹊都是一样的年纪，一个从小享尽荣华富贵连公交车都没坐过，一个自幼阅尽人间心酸下课了还得来打工。

此刻，别墅里的秦菁菁心中隐隐不安，她总感觉自己好像要失去一些东西了，却不知道命运究竟会夺走什么。

应鹊躺在路筱潋的怀里。幸好尖猴下手有分寸，路筱潋和老板娘也来的及时，她稍微恢复了些元神后就能走动了。路筱潋打电话要司机开车送应鹊回家，应鹊伸手。路筱潋以为她的要拒绝，刚想开口，却发现应鹊没有摆手拒绝，而是只想了一旁的冰粉摊。

她在路筱潋疑惑的目光里，一瘸一拐地扶着墙走回去捡起地上的二十块钱，和被尖猴撕得粉碎的名片。路筱潋也跑过来帮她捡，应鹊把二十给她让她去冰粉摊结账。路筱潋就乖乖去了。

老板抽过她手中的二十，低头从抽屉里找零钱想要零钱给她。路筱潋却若有所思地拿回了二十，拿出手机扫码付款给了老板。

“支付宝收款到账二千元。”老板听见支付宝到账的声音，被惊得手一抖，刚做好的冰粉差点被打倒。他抬头望向路筱潋。后者不紧不慢地开口：“老板，你认识那边烧烤店打工的应鹊吗？她是我同...她是我朋友。麻烦老板以后帮我多多关照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啊...好好好，应鹊啊，那个又高又瘦的丫头？”老板一下喜笑颜开，给路筱潋的冰粉都多加了几勺水果。

“对，还有能不能找我点零钱。”路筱潋接过零钱和冰粉，转头去找应鹊。

应鹊还蹲在巷子深处，旁边守着的老板娘站在一旁帮她打手电筒。

“鹊啊，别找了，明天姐一起帮你找吗？你先回家。”老板娘为了哄应鹊，说话声音都软了下来，她时不时用另一只手抹眼泪。路筱潋借着手电筒的反光，看见老板娘的眼睛红成了一片。

老板和老板娘刚才把尖猴一行人扭送到了附近的公安局，她本人还是不放心应鹊，又回头来找应鹊。一回来就发现应鹊一个人蹲在黑漆漆地巷子里，伸手往方便的泥洼地里挖东西。

尖猴把黄言炎的名片撕碎后，故意扔进了新下过雨的泥地里。白天都不好找，更别说大晚上的了。

路筱潋放下冰粉和零钱，没劝应鹊反而走到她旁边蹲下帮她一起找。

应鹊发现眼前多了一双手，抬起头看路筱潋，路筱潋找得比她更认真，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瞬间被泥土污染。应鹊一下就流泪了，可她不能用手擦眼泪，她叹了口气，抓起路筱潋的手，站起来放弃寻找了。

老板娘带两人去店里洗手，应鹊整个过程都在发怔，她时不时回头看向小巷。路筱潋知道她还在想自己的名片，低下头主动帮应鹊洗手。她洗得很认真，把应鹊的指甲盖都洗干净了。

两人上车，应鹊一直失魂落魄的。

路筱潋迟了一下才坐上车，到了应鹊家里后，她没急着走，先去了趟后院问候应奶奶。应鹊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路筱潋留下的冰粉和零钱发呆。她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刚才一路上一声不吭不太对，让路筱潋担心了。于是忍着疼痛准备去外面找路筱潋，如果路筱潋走了就给她打个电话。

她开门就和准备进屋的路筱潋撞了个满怀。

路筱潋左手拿着伤药膏，右手拿着一个文件袋。应鹊定睛一看，文件袋里装着的正是名片。她眼睛霎时瞪得老大，震惊地望向路筱潋。后者却只是笑着说：“先上药吧，明天我陪你去公安局做笔录。”

“那个是名片？怎么找回来？”应鹊乖乖坐下，撩起衣服让路筱潋帮忙上药。

路筱潋看见应鹊撩衣服，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而后蹲下来给她涂药膏。

“我去找老板借铁锹把土撬起来带走了。刚刚去后院冲洗了一下。”路筱潋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听完她的解释，应鹊一下乐了。她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她忽然上前一把抱住路筱潋，哭得越来越大声，委屈像个孩子缩在她怀里。

路筱潋被抱得猝不及防，她想回抱应鹊，又怕碰到应鹊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像哄小孩一样拍应鹊的背。

应鹊哭得肩头都在颤抖，她真的好累好累，却只能一直憋住眼泪。

她早就想大哭一场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是在秦菁菁第一次找她麻烦的时候？还是她被全班拒绝的时候？或者她被尖猴殴打的时候？或许从她踏进舞蹈班的那一刻，异样的眼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一瞬间，她的心里就蓄满了眼泪。

现在她终于可以大哭一场了，路筱潋知道她所有的痛苦，不需要倾诉，她就默默地陪着她。如果没有路筱潋，应鹊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名片修复得不太完美吗？”路筱潋以为应鹊是因为名片而哭，她想了想说：“其实我有很多黄律师的名片。”

“啊？”应鹊闻言止住了哭泣，她忽然想起那天黄言炎准确报出路筱潋名字的场景，她忽然琢磨过味来。

难道黄言炎很早之前就和路筱潋认识？

“黄言炎律师和我表哥是发小，我们见过面，但他本人相当脸盲，可能不认识我。”路筱潋挠了挠头，“但我也不敢赌，我怕他把我之前欺负你的事告诉我哥，所以那天才乖乖过去的。不过后面没啥事。”

“律师竟然是脸盲？”应鹊很吃惊。

“对，他的脸盲无药可救。”路筱潋想起某次，她剪短发，竟然被黄言炎认成她哥，简直离谱。

到这章了，过去的时间线就告一段落啦。下一章馥姐正式出场，就是现在时间线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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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