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座后,约翰先点了果酒桶。
玻璃容器里摇着百香果酒,色泽迷人的酒水里飘着冰块与奇异香料。
尚柳看得口水横流,却假惺惺地问:“这个酒味道苦不苦,度数是不是特别高?”
约翰替她打了满满一杯酒,笑容温和:“和果汁差不多,可以放心喝。”
他又取来两盒精致小巧的骰子,将其中一盒递给尚柳,“之前和朋友同事玩过游戏吗?”
用清凉的果酒润了润唇,尚柳摇摇头,满眼惊慌:“没有没有,我们这样算不算赌·博呀。”
“当然不算,我又没问你要钱,”
约翰听得失笑,又指指其它卡座上的男女,“骰子是从古地球流传下来的好东西,只要用得正当,也就是喝酒助兴的小玩具。”
“原来如此,”她单手举起骰子,问对面不怀好意的男人,“这个要怎么玩,游戏规则是什么?”
约翰:“规则很简单,我们就比大小数点数,谁输谁喝酒。如果能投出20就算大成功,可以让对方完成任何指令;如果能投出1就算大失败,需要服从对方的任何指令。”
他自以为风流地介绍规则时,尚柳静悄悄地望着他手里的罐子——里头的两颗二十面骰子都安装了小芯片,能够很轻易地作弊。
她脸上浮起一个奇异的笑容,又很快消散了。
“那就,开始吧。”
射灯由亮红转入幽蓝,沉重的金属骰子在罐中翻来覆去地晃动,发出刺耳的交错碰壁声。
“停——”
约翰揭开盖子,优美的唇线抽搐了一下。
尚柳看看自己的:扔出一个9,一个17,运气还算凑合。
她抬起头,有些生涩地报数:“我的点数加起来是25,你是多少?”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约翰皱起俊秀浓密的眉毛,展示自己的坏运气——两个可怜的1。
将幸灾乐祸压在心底,尚柳一脸无辜地指指他的骰子:“你这算不算特大失败啊?”
“算的,”
约翰苦笑了一下,摊开手掌,“女士,你现在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了。”
尚柳:“你先做五十个俯卧撑吧。”
“什么?”
约翰以为自己听错了。
尚柳:“我说,想看你坐五十个俯卧撑。”
对于身强力壮的军人来说,这点运动量根本算不上什么。可在文文弱弱的约翰看来,这简直是要了他的命。更何况他鞋里还塞着两片内增高,脚底下根本不好发力。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对面女人的脸,想从上头找出一点恶意整蛊的痕迹。
可这女人忽然瞪着棕黄色的大眼睛,连声向他道歉:“不好意思,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勉强?我之前找的那份工作就是这样,只要业绩不达标就会让业务员做俯卧撑,所以我还以为这是正常的。”
看着手足无措的女人,约翰心头的怒火立刻消散了。这种老实巴交任人宰割的蠢蛋,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他轻轻掸去衣摆上的灰尘,笑得又风流又温柔,将声音压得很低:“我可不可以先喝三杯酒,欠下这笔账,等到再过一阵……在更合适的场合兑现?”
这话说得着实暧昧,尚柳觉得自己应该跟着羞涩一下。
于是,她又端起酒杯,啜饮了一口清凉的果酒——这东西应该是用浓缩果汁和伏特加兑的,看似酸甜无害,实则喝多了上头。
约翰的酒量很差劲,连续灌了三大杯,他的脸上已经开始冒出红团团:
“那,我们直接开始下一轮吧。”
尚柳点点头,说好的。
不愿让约翰起疑心,她放弃了对芯片的控制,输掉了第二轮比赛。
她美滋滋地替自己满上一杯酒,又听见约翰在对面调笑她:“看起来,你比较有喝酒的天分。”
用宽大的酒杯将脸遮住,尚柳声音放得很轻很轻,“我从没来过这种好地方,也不太懂酒,就觉得还挺好喝的。”
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约翰忽然出声:“你从不和同事一起出来玩么?”
他抬起下巴,示意尚柳看向邻桌——桌子上围坐着一群嘻嘻哈哈的年轻人,正在一边喝酒玩游戏,一边痛骂奇葩客户和上司。
回想起约翰的资料,尚柳猜出他需要哪种答案。
她眼中难以控制地流露出羡慕的神色,与邻桌的女孩目光相撞,又惊慌失措地收回来。
果然,约翰的表情有些松动。
他俯视着尚柳,眼中接连涌动着怜爱、怀念以及憎恶等情绪。
尚柳就像一面无知无觉的镜子,倒映着他变幻莫测的嘴脸,又将他过去那些不痛快的遭遇一一折射出来。
可尚柳并非无知无觉。
她摇晃着晶莹剔透的酒杯,在心里揣度着:约翰在憎恶谁?
是资料里那些欺负过他的、不将他当回事的家族成员及同事,还是那个无一处出挑的、软弱无能的自己?
看来,她这张脸的确是最好的诱饵,轻而易举地钓出了约翰的负面情绪。
答案很快便揭晓了。
因为约翰又抛出下一个问题:“被那个漂亮女人羞辱的时候,你心里有表面那么平静吗?你讨厌现在的处境吗?”
尚柳咬着嘴唇,先迟疑着摇头,又坚决地点头。
“那么,你是否想过该如何改变?”
“我要多挣一些钱,在22区买一套好房子,远离那个让我糟心的环境……”
听到一半,约翰嗤笑一声,眼中的轻蔑又重了几分:“可怜的胆小鬼,你该如何在这满是烂人的宇宙里生存呢?歧视总是如影随形,人性总是捧高踩低的,缩头逃避可赢不来别人的尊重。”
约翰虽然活得坑蒙拐骗歪七扭八,嘴里的话说得倒有几分道理。
另外,他的确很憎恨从前的自己。
望着倨傲又俊美的“新”约翰,尚柳生出好奇心:“那我应该怎么做?”
约翰伸出右手,从尚柳的发梢上略过,又轻轻支住她的下巴,细细审视着她的脸。
端详了好一阵儿,他收回手,一脸嫌弃地擦了擦:“我接下来的话可能有点伤人——小丽,你的容貌实在有些抱歉。
你五官太普通了,皮肤太黑太糙了,骨架、鼻孔和毛孔都大得吓人,只有侧脸能稍微好看一点。对了,再摸摸你枯燥毛糙的头发吧,是不是从来没用过护发精油?”
尚柳:“……还真没有。”
她只给天钺成箱成箱地买过铁甲护理油,隔三差五就把它刷得油光锃亮。
捏住精巧高挺的眉头,约翰哀叹:“我就知道——
可你现在的问题,又哪里是一个护发精油能解决的?”
**现场秒变美容咨询,尚柳虽有些无语,却只能耐着性子应承:“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愿闻其详。”
“首先,你得把护肤工作弄好吧,看你这毛孔大得能插秧,平时从来不皮肤管理吧?”
“是……我花不起那个钱。”
“那先把这事情放在一边,你看看你现在画的这个眼线,和你的眼型一点都不匹配。你眼睛形状偏长,眼线还又歪又长,简直要把眼距拉成比目鱼了。”
“好的好的,我下次一定会改。”
“……”
接下来的时间,约翰骰子也不摇了,也不勾引人了。
他就像一个掏心掏肺骗人充值的美容技师,絮絮叨叨地向尚柳传授变美经验。
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他用酒水润了润喉,又哀叹一声:“你的硬件已经放在这里了,要想变好看,不如去攒点钱打个易容针算了。”
尚柳:“那你打过吗,能告诉我哪个牌子效果更好吗?”
这问题实在吓人,约翰的酒劲立刻散去一大半。
他捏着空荡荡的酒杯,断然否认:“怎么可能,我天生就长这样!我只是看你又丑又可怜,给你提点小意见。”
尚柳:“哦——所以变美以后,就会赢得更多关爱和尊重吗?”
“那当然,”
约翰打了个酒嗝,“如果我是个大丑男,你还会半推半就地陪我逛街,跟我进酒吧?”
尚柳:“那确实不会。”
约翰哼笑一声,又替自己接了一杯果酒。他仰起头,任由酒液从下颌流到脖颈,再将衬衣领浸得湿透。
伏特加的酒劲很快反了上来,约翰四仰八叉地瘫在卡座上,睁着水汪汪的蓝眼睛,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尚柳以为是什么宝贵的讯息,连忙凑了过去,却听了一耳朵护肤美容的秘诀。
看着破绽四出、丑态毕露的约翰,尚柳心中的怀疑像海边的热气球一样飘荡起来——就这种罗里吧嗦的肤浅货色,居然能次次顺利逃脱,把艾略特的精锐部队耍得团团转。
只需要用点精神力,或者带个抑制环的事情,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麻烦?
甚至在行动之前,艾略特还特地叮嘱过尚柳,让她千万不要擅自动用精神力,千万不要对约翰动粗。
不是艾略特太蠢,就是约翰城府太深,身上还装配着什么大杀器。
比起前者,尚柳还是更愿意相信后者。
可通讯器里没有发出任何新指令,她如今也只能按兵不动。
最近胡吃海塞走亲访友弄得大脑转换不过来了,码字速度慢得我崩溃,先日个三放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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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