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山觉得自己是天生的劳碌命,不管去哪,都离不开忙这个字。
他刚穿书那会,先是悲催的穿成权臣,这要管那也要管,后来他退休没多久,就被叶听抓壮丁似的扔到了幽州,如今刚回京城,又碰上这种事……
尤其是,他前脚刚安抚好霍止迟,从将军府出来,后脚就收到叶听捎来的楚望似染风寒的消息。
沈青山马不停蹄,转头又去了一趟皇宫。
不说如今疫病盛行,哪怕再小的病兆也会引发大问题,单论楚望的身份,天下共主,风寒一事也断不能马虎。
沈青山到时,叶听刚为楚望把完脉,他焦急问道:“叶先生,陛下怎么样了?”
叶听摇了摇头。
“情况不容乐观?!”沈青山满脸担忧。
楚望咳了几声,可怜巴巴的望着沈青山,唇瓣干裂发白,“哥哥……”
叶听道:“主公莫急,我的意思是陛下只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
沈青山松了一口气,“叶先生你也知道,我老了,心脏受不住,下次可不能这样一惊一乍了昂!”
说着他凑近了去摸楚望额头,却是有点烫,“陛下,除了咳嗽,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楚望眨了眨眼,汗水打湿了墨发,湿哒哒黏在额头,看起来颇为可怜,“身体好像散架一般,难受,睡不着。”
楚望从被褥里探出指尖,小心翼翼的握住沈青山的手,轻轻的晃了晃,几乎撒娇般道:“哥哥陪我睡嘛。”
沈青山还没开口,叶听先一步点了点头,眼里荡漾着清浅的笑意,“也好,主公也累了,歇息一下无伤大雅。”
沈青山桃花眼瞪圆了,满是讶然。
037幸灾乐祸道:“完蛋咯!主公是乱臣贼子,谋士也要欺上罔下了。”
叶听瞥见楚望眸底一闪而过的惊喜,沉吟道:“不过陛下风寒在身,主公需多注意。傍晚前,我会来叫主公起床。主公且安心歇下。”
说罢,叶听转身离去,贴心得为他们带上门。
楚望双眸亮晶晶,迅速翻了个身,滚到床榻最里面,随后拍了拍空出来那片,“哥哥,睡觉!”
就像很多年前,沈青山把他接出冷宫时,怕他睡不安稳,便温柔的陪伴在他身边。
楚望那会特别黏人,除了沈青山谁也不让靠近,否则就会被他抓一手的伤。
随即想到什么,楚望眼神黯淡下来,又翻身回去,“我感了风寒,不能传染给哥哥。”
沈青山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无碍,我陪陛下坐会。陛下睡了我再歇下。”
楚望又开心了,抓着他的衣袖盯着他,鼻尖萦绕着清寒的药味,从沈青山身上散发出来的。
尽管他很想让沈青山多陪会自己,却也知道他身体不好,又忙碌了这么久,想来应该也劳累了。
于是楚望眨了眨眼睛,恋恋不舍的阖上了眼。
*
叶听说是傍晚前来叫沈青山起床,其实两个时辰后就来了。
他小心翼翼的行至一旁的屏风后,沈青山正窝在美人榻上沉沉睡着,神情放松。
叶听俯身轻轻唤了一声“主公”,墨发垂落。沈青山不耐烦的扫去落在他脸上的发丝,簇着眉翻了个身。
这时叶听才瞧见他侧脸上印着红痕,也不知道压到哪了。
沈青山睡得安然,叶听便伸手去捏他鼻子。好半晌,沈青山终于被憋醒了。
一睁眼,就看见自己一贯以谪仙露脸的谋士,正大逆不道的捏在自己鼻子上。
他心里骂骂咧咧,表面却要维持微笑,实在憋屈。
叶听也笑了笑,一指门口。沈青山了然,蹑手蹑脚的起身,又看了一眼正在熟睡中的楚望,轻轻拉开了门。
几乎是门合上那瞬间,原本熟睡的楚望睁开了眼,眸光暗沉。
哥哥,再一次抛下了自己……看来自己总得做些什么,才能让哥哥的目光停留时间长些。
殿外沈青山打了个呵欠,眼角泛着泪花,还不等他兴师问罪,叶听先作揖道歉:“事出有因,主公莫怪。我收到消息,南御街街口出现了一名道士,甫一现身就引来无数百姓围观,将街口围得水泄不通。”
“不是下令这段时间禁止聚众了么?那道士究竟何方神圣,竟让百姓不惜抗令也要一见?”沈青山道。
叶听道:“听说这名道士可用符水,治百病,很多百姓可以证实这一点。”
闻言,沈青山跃跃欲试,“且等我去会会。”
要知道,这次疫病的毒是他的血都无法根除的,就算是延迟毒发,也只能延迟短短半盏茶时间。
当时把章远拿下后,沈青山第一时间就把人送去叶听府内,供他研究了。
叶听刚证实通过章远尸体传播的确实是毒后,沈青山立刻就想到了自己万能的血液。他体内可是存在着世上最烈的两种毒,融合之后可谓是毒中王,对一般情况来说,已经够用了。
然而这次,叶听却告诉他,他的血液对章远传播的这种毒效果微弱。
闻言,沈青山的第一念头是:坏了,以后不能随便服毒了,万一哪天碰上对手,他岂不是死得很冤?
叶听盯着地上死状惨然的小白鼠,沉吟片刻道:“此毒似乎并非一种,而跟主公情况类似,糅合了许多种。毒类太过复杂,要研究出解药,怕要等一段时间。”
对于医理毒药啥的沈青山不懂,但是他能从中嗅到阴谋的气味。
若非蓄谋已久,又怎么会突发这种疫病?想当年,叶听光是为了糅合他体内的毒素,就耗费了大量的天材地宝,要不是南陵叶氏家大业大,恐怕也禁不住这么折腾。
两种毒素融合尚且如此困难,更何况这多种毒素?定然是某些人研究了很多年,才成功。
叶听点了点头,含笑道:“我同主公一起。”
……
南御街本就繁荣兴旺,只是因为疫病最近才变得冷清,但如今又迅速聚拢起喧嚣。
人声鼎沸处,一名道士傲然屹立,白胡子飘飘,衣袖微鼓。
周围的百姓跪着,高声大呼“神医”,又七嘴八舌的让他救命。
如此一来,沈青山和叶听的身影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旁边大娘扯了扯沈青山的衣摆,抬头道:“郎君,快些跪下,否则便是对神医的大不敬。”
沈青山望了一眼道士,朗声道:“他是道士,何来神医之说。”
叶听也道:“既然是神医,又岂会在意凡人跪下与否。神医悬壶济世,当心怀天下。”
叶听此话一出,饶是神医想拿他们开刀,也被噎了一下。如果他揪着这点不放,岂不是告诉世人,他小肚鸡肠了?
那道士看过来,模样仙风道骨,笑了笑道:“两位小友说得有理,各位还请起,有困难我能帮自然会帮。只是今日我乏了,诸位改天再来罢!”
他说的隐晦,百姓听不懂,只知道他今日不打算救人,又联想到方才沈青山和叶听的冒犯,纷纷把矛头对了过去。
人群躁动,若真闹起来,叶听不会武功,怕是要吃点苦头。
沈青山往前一步,挡在叶听身前,眉梢轻扬,“诸位莫介意,只是我病入膏肓,药石无医,脑子一热,说了些不好听的话。道长既然是神医,可否告知我尚有几年寿命?”
听说同样是走投无路,那群百姓多少有点感同身受,躁动又平息下来,目光带着希冀纷纷望向道士。
道士在众目睽睽之下,有点骑虎难下,不过转念一想,这位青年说的这般严重,倘若自己真治好了他的病,威信定然又上一层楼。
于是他道:“你且过来,我替你把脉。”
沈青山侧头看了一眼叶听,想了想决定还是把人带在身边,这样要是突发状况,他回护还能及时些。
他低声道:“叶先生,跟紧我,我保护你。”
“好,”叶听十分之坦然,望着沈青山挺拔的身影,修长的指腹攥上他的手腕,“这样就不会跟丢了。”
沈青山一顿,差点同手同脚走去,怎么回事,叶先生为什么要牵着他,莫非信不过他的能力?他虽然体内有顽疾,但还是能打的呀!
把脉间,沈青山的注意力拉高到极致,以便道士打他命门的主意时,他能及时制止。
半晌后,那道士从袖间取出几张符纸,“你脉搏微弱,想来中过毒。之后余毒难消,使得身体机能逐渐衰退。这符纸你且融进水里,两日服一次即可。”
沈青山接过,好奇的挑了挑眉,真有这么稀奇的事?叶先生精通药理都无法根除的烈毒,只要喝下融了符纸的水就能好?
夜里,沈青山怀着浓郁的好奇,将符纸浸入清水里。只是等了好一会儿,符纸也没啥变化,倒是水浑浊了些。
莫非那道士解手完没洗手,又继续画符纸了?这玩意喝下去不就是等于……
037被他的想法恶心到了,“少年,你这个想法有点危险。”
沈青山也一脸嫌弃,用指尖小心翼翼把它捻出来撇在桌面,结果就听见滋滋一声响,桌面顿时被腐蚀出一个坑洞。
沈青山心想:还好自己嫌弃,没有真喝。这跟吃砒霜有什么区别?
叶听面容凝重,“是毒,看来那道士所谓的救人,不过以毒攻毒,运气好可能是主公的情况,运气不好就死亡。”
疫病之下,死人很正常,所以倒也没人怀疑过那道士。
“唔……”沈青山道:“这毒还能比我的厉害?”
叶听笑了笑,“正如世间没有完全相同的叶子,一种毒有一种解药,业余的比起专业,终究是差点。”
沈青山表示赞同,反正他的万能血液最厉害。
叶听望了眼屋外,月色凉凉,一片寂静。他看着沈青山,唇角微弯,“待会主公不必等我推拿,早些歇息罢。明日主公晨起,替我去瞧瞧陛下的情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9章 疫病篇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