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第二天把御守夹在书里递给她。
倒霉没长心的傻子,嫌书页有点涨,差点把书抖落的把御守掉出去。
陈瑜的死鱼眼和周身冷漠的气息太过庞大,江樟抖了两下就反应过来。
转头对上他的目光,陈瑜口型说:御守。
江樟不动了,口型:在哪?
陈瑜:“……”
陈瑜给她指了指书。
江樟点头,哦哦。
江樟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陈瑜回到座位上后看她,她已经把御守收起来的又低头对着作业看。
“……”
但陈瑜昨天也顺手买了一个昨天她盯了很久的橘子钥匙扣,一起放里面了。
过后两天,陈瑜没见到那个御守,第一天就看到了那个钥匙扣,她跟盟友秘密对暗号似的在豺狼虎豹的圈里,装没事人的把钥匙扣放到食指上旋。
陈瑜:“……”
陈瑜熟视无睹别开脸,江樟脸一黑。
收回钥匙的委屈翻白眼。
开学继续上未完成的课,上完了接着迎来一场期中考试。
期中考试过后经过学渣季鹏一洗脑,别的同学在复盘时,江樟和季鹏开始漫无边际聊外号。
江樟和季鹏随性,话题想聊起来就吧啦吧啦不停,没话说了就不说,不会特别把彼此身边这个人当回事。
江樟想过自己要是没跟陈瑜有过“冤仇”,没跟陈瑜因为这些原因认识上,她跟陈瑜这几个兄弟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聊天。相见第一眼时,就注定他们不是同道中人。
谁都没把谁当回事。
突然聊外号的起因是江樟说我们h人喊人都喜欢连名带姓,除了我们这圈。
江樟说:“但我喊苏喃直接苏喃。”
“我喊段资也直接喊段资他们。”
江樟就遗憾,拍桌:“段子这么好的外号没给咱舞出去,多可惜啊,可惜咱班上也不爱给人起外号。”
季鹏看她一脸憋笑,不怀好意,说:“你就是跟段子有仇吧?他明明想当霸总。”
“谐音在这这么好不用。我只是觉得我们有点没劲。”江樟不承认自己缺德。
季鹏又看她,江樟:“我是樟哥。”
“章鱼哥。”
江樟眉毛提起来锤他。
季鹏挨了一下揍,想起来小声在嘈杂里说:“我们开始想叫陈瑜瑜哥来着,就是瑜这个谐音,愚蠢的愚。可我爸这一众顶天立地的学霸哪里愚了?就叫爸爸。我们之前还想过,爸爸的名字跟沉鱼正好一样,沉溺的沉,小鱼的鱼。”
“……”江樟没吭声。
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刚要说沉鱼不挺好的吗?就是喊了这个跟喊陈瑜没差别所以你们没喊?
结果季鹏傻眼,骂她:“卧槽你这学霸怎么得来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沉鱼。”
江樟反应两秒,扑哧一声笑出来,季鹏说:“笑死我了。”
季鹏说:“我们也试图当着他面喊他沉鱼沉鱼,说他漂亮,倾国倾城——”
江樟受不了的额头抵着桌,趴着桌拍桌,季鹏乐的不行:“但没成功,他没听出来,听出来我们又要遭一顿打,我们心里寻思这个意思但当事人要没感觉压根不炸毛,要被我们提醒一遍就打我们一遍我们也没劲,后来就没刻意喊了。”
季鹏拍板!“说没劲应该是陈瑜最没劲!”
江樟露出一只笑的发酸的眼睛,“你这次喊的是陈瑜还是闭月羞花的沉鱼?”
季鹏:“陈瑜,他本名。习惯了。”
江樟又乐。
季鹏无语,问:“是不是真没劲?”
江樟点头。
季鹏顿了会,在下午上课前三分钟又跟她说:“我们实际也给你想过好多外号来着,江里的大章鱼,江里没章鱼,樟树,可h市到处都是梧桐。就章鱼吧,章鱼哥,樟瑜哥。你和陈瑜在我们私下喊的黑话就叫章鱼哥。”
江樟:“……”
季鹏补充:“你们俩是我们仰人鼻息的位置不可撼动的大佬,多少个日夜的作业就靠你们完成……”
江樟:“……”
季鹏:“你的樟哥主要是这么来的。”
江樟:“……”
江樟本来还有点不爽?
但get到了章鱼的意思后,江樟心脏猛地一跳后又急速变软。
在他们眼里她和陈瑜名字并排,他俩是一块的。别人喊两个人可能就是某某和某某,他俩就是樟瑜。
……怪,好的。
挺亲密的。
但没法忽略后面一个“哥”字,江樟又觉得很萎。
沧桑的拍拍季鹏肩膀,她面上不是这么回事,别扭的脸抽抽说:“喊,章鱼吧,后面不要带个哥字,我好歹是个女的。”
季鹏:“???”
上课两分钟了,季鹏在老梁回头写字时偏头说她:“你真他妈容易接受你外号,但我代表组织叫你樟树。”
“季鹏!”老梁在讲台上“跳起来”喊。
季鹏汗毛一竖,“哎!”
“……”
全班静默两秒。
哄堂大笑。
江樟缩头。
窗外树叶飒飒,考完期中的老梁夹着书继续上课。
跟他指指讲台,说每个老师几乎都会说的一句话:“我在台上大讲你在台下小讲,来来来,你到台子上讲,我把位置让给你。”
“老师我错了。”
老梁没听见:“啥?”
季鹏伸长脖子喊:“dear老师我错了!”
全班本来萎靡不振的气氛被点亮,又哄堂大笑。
“啥??”老梁更不懂了。
“d、e、a,r,我勒个去老梁我爱你!”季鹏逐字解析,最后不耐烦的甩甩草稿纸。
老梁:“……”
老梁:“还dear——”
老梁中午改了考试卷,非常生气,此时又忍不住笑的脸红成西红柿,被学生表白了他不知道怎么搞,到处看看,最后抬手拿个粉笔头砸他:“你你你,站着上课。”
季鹏慢慢吞吞站起来。
老梁脸红成西红柿,他面不改色还有点烦。
“……”老梁登时又不爽了,说他:“季鹏。”
季鹏抬头:“啊?”
玻璃心的老梁横眉立目炸毛,“黑板上的公式抄一百遍!明天早自习交给我!”
季鹏:“????”
这是季鹏课上找江同学说话的第二次被逮。
事后,两人都不觉得过错,是老梁太兴师动众了。
季鹏刷刷抄公式:“我给人表个白容易吗我?”
他俩的后桌余雅:“……”
余雅试图参与他俩的脑回路:“你表完白应该羞涩羞涩。”
苏喃跑到江樟身边坐:“我也这么觉得。”
江樟:“老梁以为你不真心。”
江樟:“别不好意思啊。”
余雅轻车熟路:“你那样多不情愿啊。”
季鹏:“……”
大家实际已经在给老梁想下学期过生日了。
这么心慈手软又有时老让人抄许多公式的烦人班主任。
温度降低,金秋来临,h市连绵多雨。星期三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外面淅淅沥沥下了小雨,还刮着中级风,拉开窗帘打开门后,书页纷飞。
全班人拿着伞出门,张大飞套上季鹏的肩,问他公式写怎么样?
大中午就看他俩聊的热火朝天。
聊啥?
季鹏:“我俩聊外号。”
张大飞:“啥?”
季鹏:“你叫翅膀,因为你叫张大飞。”
张大飞:“……”
季鹏:“樟哥叫她樟树吧。”
张大飞:“咱这都是梧桐。”
季鹏:“那叫她梧桐?”
张大飞:“?你脑子有泡?”
苏喃跟左茜茜在聊,江樟一个人利索出教室,不知道怎么挤着挤着跟陈瑜一块下楼。
陈瑜在下楼时主动问她话。
太吵了。
江樟没听见。
到了楼底下,伞纷纷展开再四散而开,陈瑜说:“数学后面的大题全做对了吗?”
江樟听清楚了,回:“嗯。应该。我写过。”
不然你看我这么轻松。
陈瑜没说话,打开伞进了雨幕里,江樟顿了顿,也把伞打开撑在雨幕里。雨水打在伞面上,清脆的声响。
江樟想说你跟我都是同学,都到这一步了,有一段同路你还先跑?
她手足无措的一瞬没注意,直到前面的人一动没动,穿着白色短袖外面黑白校服,身高欣长,手腕上一截红绳,鞋是黑白色。
一碧如洗的刷新,他全身都很新的在来来往往里逆流驻足。
江樟从他鞋看到他的脸。
江樟这秒有点脆弱。
陈瑜问:“你走路还跑神?”
“我,”江樟装样,皱眉不高兴:“斜风雨。我缓缓走。”
但她伞面的方向还是没打好,走了几步路,裤腿就被风捎湿了,陈瑜抬手抓住她伞的边沿给她挪了挪伞,江樟明显感到一股扯力。
“……”
她尴尬,陈瑜换个位置,站到了斜风的那一边。
江樟:“……”
陈瑜问她:“你怎么长大的?”
江樟捏紧了手上的伞杆,张张嘴,一路硬是憋不出一句话。
心里有个声响疯狂叫嚣她要珍惜,又疯狂在对这段路和他的行为找个他可能也有点喜欢我的证据。
雨势不减,雨水铺天盖地的浇下来,让周围密封不透一般。
滴落在建筑的声音,伞面的声音,车面上的声音,地面的声音。
江樟家在前面,陈瑜到了,在她后面跟她说一声,江樟笨拙的说声好。
偷偷一动不动地目送他背影进个破败的小区里。和周遭面临拆迁似的生锈的红铁门,斑驳的墙皮,接地气接得不行种着的蔬菜的画面有点格格不入,又噼里啪啦的随着雨声融入。
江樟没真正了解过陈瑜的家庭。
不清楚他人生有多少烦恼。
自己算他心里的哪一类,或者忙碌的学习和打临时工时根本不会想起的普通那一类。
—
h市当然不仅有梧桐树,也有很多樟树,只是路边少见。
还有银杏树。
金秋十月十一月,金黄的银杏树成片成片凋落在校后门的一条路上,自行车在银杏树叶上骑过,树叶碾碎的簌簌的响,这是一段挺有名的路。周围初中,比如江淘那个初中的学生都会过来打卡,拍张照。
现在学生和以前学生不一样,现在很多学生从小学起就早熟,会拍照,享受生活,如何宽待自己不内耗,江淘那厮都比江樟会拍照,早到过这条路拍了张照发到爸妈不知道的q.q号里,配一段伤感文案。
他崇尚某虚拟歌手,个性墙照片是:玄不救非,氪不改命、穷游党。
——实际氪金几千块。
在江樟这种大人眼里:败家子、好非。
最近的一条q.q是:老子不怵任何人。
江樟问他什么事?
他中二:“代表老子不怕事也不惹事。”
江樟:“……”
江淘一直没她成熟,她最非的时候是在q.q空间里写李白的诗: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去年没跟苏喃逛,这年跟苏喃做朋友一百件事时做到这个,星期五晚上,苏喃特地带着回去的行李箱,跟她在这条路上绕了绕。
江樟给她拍照。
奈何审美和技术都不行。江樟又好强,冷汗淋淋,上蹿下跳的给她不停选角度找最美的那样拍下来。苏喃无所谓,在前面甜甜的笑着,说:“咱可以把这金黄的银杏叶捡几片好的做花和书签。”
苏喃:“你会做吗?做了送人。”
江樟:“……”
这想法技术有点高,她办不到。
又心里清楚做个秋天的第一束花还挺浪漫。
不管送给谁。
晚上回去的时候,江淘跟火撩腚似的,在江樟刚进厨房洗好手,妈到外面收忘了收的衣服。他趁机窜到江樟身边说:“陈瑜哥的手机号你给我一个吗?我找他有点事。”
江樟嗯?一声:“他之前不背叛过你么?你告诉他啥他都告诉我。”
江淘:“……他告诉你的都是好事,我又不生他气。”
他两只手插屁股后面的两个口袋里。
一副心事重重。
有点心虚的模样。
江樟端菜,转头看他一眼:“牛逼。你找他什么事儿?”
“不能说。”
“那我就不给。”
“好!你等着。”江淘挠挠脑袋。
江樟说:“我等着。”
妈进来了喊:“你俩还不赶紧端菜上来吃,嘀嘀咕咕说啥呢?”
江淘心虚,大声回:“我们没说啥!”
这次江淘比江樟能熬,始终没低头主动告诉江樟什么事。
求求她把微信推给他。
江樟写作业却写的心神不宁。
江淘找陈瑜指定没什么好事,不是他自身又出了什么需要江湖解决的坏事问题,比如教授打架技巧当大佬什么的,江樟想不到他还能找陈瑜有什么事。
江樟拿手机打字给陈瑜,问问能不能推微信这事。
陈瑜同意后,江樟就把陈瑜微信推给江淘。
然后跟陈瑜说:【不管他找你干什么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