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竹记事 第7章 第 7 章

我呆愣的看着他，实在不解为何公子不肯将那画中女子的身份告之韩宁？

可是突然间我就明白了，赵延聆为了帮阿瑾振兴宋家，所以才来参加品鉴会，而且还抱着必赢的打算，既然韩宁对画中的女子有意，那这女子就是能赢得品鉴会的唯一契机。

如果一旦将真相告之，只怕会触怒韩宁，公子与品鉴会冠首的位置就也会失之交臂。

烛火跳动，暖橘色的光打在赵延聆俊秀的五官上，我看着他自责，痛苦，无助的表情，那一瞬间，我的心也随之传来一阵阵的抽痛，我恨自己竟然这样无用，帮不了他。

究竟有什么办法，既不用牺牲阿瑾，又能夺得品鉴会冠首？

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他？我不想看他这么难过，不想看他折磨自己，他是个好人，老天爷不该这么对他！

就在这时，赵延聆突然眯了眼朝我定定看了半晌，若有所思的开口“不曾发觉，你和阿瑾年少时的模样竟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

我心中一凛，真的很像吗？

我不自觉看向赵延聆手中的那副画像。

画中的阿瑾笑意盈盈，目含春色，那双偷瞄心上人的眼睛还真和我有几分相像。

我突然想起刚才赵延聆醉酒回来时，拉着我叫阿瑾时的模样。

他刚刚就是因为我的这双眼睛才将我错认成她了吧。

曾几何时我也用这样的眼眸偷偷瞄过眼前的男子。

同样是十六岁，同样是看心上人的眼眸，若说我是那画中的少女，恐怕也没人会认得出来。

这时，赵延聆突然说了句我完全听不懂的话来。

他道“小竹，如果有一天，你会享受荣华富贵，受众人爱戴，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辱你，责骂你，但是你要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存在，你要学会她的言谈举止，模仿她的一举一动，会她所会，如此？你愿不愿意？”

“……嗯？”

我茫然的看着他，微微愣了一下，可是在发愣的一瞬间我就明白了他话中所指。

韩宁没有见过那画中的少女，他并不知道这世上有一个阿瑾，倘若，倘若，赵延聆认定那画中的少女是我呢？

倘若我代替阿瑾呢？

只要我成为那画中的少女，送给韩宁，这样不仅保住了阿瑾，还能让公子顺利夺得品鉴会的冠首，那眼前的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

我垂下眼眸，想起那日他把自己从青楼这等腌渍之地解救出来，如今她也想像当日一样，帮眼前人走出困局。

我紧紧咬着唇，呆呆的望着地上的灰色菱砖，将眼中的苦涩一并吞下。

虽然公子并未说明，可是我知道，他已然生了这样的心思，我看着他为难愧疚的模样，明白他仍旧是不愿意逼迫我。

公子他就是这样，不管面对什么，不管发生什么事，他总是这样温柔，温柔的令人心疼。

我垂眸望着公子手中的那副画像，那画上画的是他的妻子，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我沉下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公子，小竹，小竹愿意……”

我愿意顶替另一个人，我愿意丢弃自己原来的身份，愿意学她的言谈举止，模仿她的一举一动，会她所会……

那时我心中苦涩的想，公子救我出火海，他对我恩重于山，他的恩情，恐怕我一生也难以报答，既然我无法成为他心目中的阿瑾，那就让我代替画中的阿瑾。

没过几日，公子在品鉴会上拔得头筹的消息传来，我为他高兴，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只因从此以后，我就要像一个物件一样，等着送给那个叫韩宁的人。

我不知道韩宁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是老是少，是缺还是残，可是不管他长什么样，我都无怨无悔！

可是，我真能代替阿瑾，代替那画中的人吗？

我有些怀疑自己，我只是一个丫头，虽然那双眼睛和阿瑾有几分相似，可是其他方面，简直是天上地下。

那一夜，赵延聆给我讲了好多关于阿瑾的事。

他说阿瑾她自小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他说阿瑾自小练舞，身段窈窕，气质出众。

而她的这种气质，也被赵延聆表现在画中，所以韩宁在看到赵延聆的那副画时，一眼就被画中的女子吸引住目光，并且认定画中的女子一定是一位大家闺秀似的姑娘。

可是这些都是阿瑾自小有人教导才成就的，阿瑾学的多，会的也多，那种见多识广，从容澹然的气质自然体现在身上。

可是我呢？

大字不识一个，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这些年来，只有挨饿受冻，挨打受欺负，眼神里的自卑和怯懦根本藏不住。

即便身上穿着赵延聆给我买的当下最时兴的衣裙，我穿上也不过像是锦绣堆里裹了只癞蛤蟆，这明眼人一眼就知道是个冒牌。

这样下去，恐怕韩宁还没察觉到不对，我自己便漏了馅。

赵延聆看着我身着锦绣衣裙浑身别扭的模样，沉默良久，开口说道“小竹，我托人给韩宁传了话，说是三个月后将你送到韩府，所以在这三个月内，你必须成为阿瑾！”

三个月，我心里暗暗吃惊，仅仅三个月，我怎样才能从自卑怯懦的蒋小竹变成气质雍容的阿瑾？

这怎么可能？

赵延聆看出我的为难，出言安慰道“小竹放心，过两日我就带你回家，等你见到阿瑾，就尽量模仿她的一举一动，而我，也尽可能的教你读书识字，凡是阿瑾会的，我都教你学会。”

我默默点了点头，阿瑾从小学过什么，看过什么书，写过什么字，我都要模仿一遍，只要我像阿瑾一样，识字，读书，会她所会，那我是不是就可以成为像阿瑾那样的女子？

赵延聆又嘱咐我不可将此事告知阿瑾。

我明白，像阿瑾这样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又怎么可能允许低贱的我学习模仿她的一举一动呢？这事对她来说，无异于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