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后来,我才知道,梅园事件当天晚上,阿瑾如同疯魔一般就将这些年赵延聆为她做的画尽数撕毁!
足足有数百张!
那些画,我做梦都想让公子为我画一张,可是阿瑾,竟然将它们全部撕毁,那可是公子一笔一划亲手画出来的,每一张都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
阿瑾她怎么舍得啊?
也是那一夜,赵延聆看到满地碎成一片一片的残画时,双眼逼得通红,他用手捧着碎裂的画纸僵着坐了一晚上。
一晚上都未曾合过眼!
转眼,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大半,时间越来越紧迫。
为了学会阿瑾的舞姿,我曾翻遍了舞谱,照着画谱上的内容自己偷偷练了起来。
这一日我身着石榴红色舞衣在赵宅的小池塘边漫步起舞。
舞是最寻常可见的长袖舞,我扭着腰肢,照着画谱中的动作向空中抛出一只水袖。
这个动作我练了不下数十次,可是那抛出去的水袖如同死物一般,怎么也做不出轻巧灵动,正当我为此事犯愁时,阿瑾和小鸢朝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心中一紧,想起公子的嘱托,朝宋瑾画行了一礼后就转身想离开。
可谁知,刚一转身,就被宋瑾画拦了下来。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突然说道“你很怕我?”
我低着头不敢看她,摇了摇头,小声解释道“公子说夫人心情不好,所以让我尽量避开些。”
宋瑾画在听到这个解释时,又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下意识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又惹得夫人不开心了,我焦灼的揪着自己的手指,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阿瑾一双凌冽的眸盯着自己,那感觉使我不寒而栗,仿佛身上被她盯出几个洞来。
这时,那道凌厉的声音贴着我的身躯而出“你究竟是谁?你和相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像是瞬间被人拎起了心口,不敢撒谎,只好懦懦应道“我……我是蒋小竹……两个个月前……是少爷……少爷,救了我。”
“两个月前?”宋槿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她将我牢牢锁在她的视线中,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睛像是喷射出世间最毒的汁液。
我被她盯着浑身发抖,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阿瑾突然开口问道“你很喜欢相公是不是?”
“啊!”
我猛然抬头看她,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不安,像是被人识破了精心埋藏的秘密。
此刻,我浑身的血都涌在脸上,不用看,我的脸肯定涨得通红。
我急忙压下目光,摇着头,语无伦次的解释“少爷……少爷他救过小竹的命,是小竹的恩人,少爷,少爷他是个好人……”
“好人?”
阿瑾狞笑着吐出这两个字,仿佛这两个字有多么恶心一般。
我咬着唇,努力克制着快要哭出来的冲动。
我不知阿瑾为什么对公子充满恶意。
少爷是个好人,是个君子,他从未对我动过不该有的心思,他的心里只有夫人。
是我的错……
是我不知好歹。
是我不知廉耻。
是我不知分寸幻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是我,卑微的爱慕着公子。
一切都是我的错……
是我让公子和夫人不和,让夫人心生误会。
我想解释,我想为公子辩解,可是我生怕一开口,又会惹得阿瑾不开心,只好咬着唇将一切委屈吞入腹中。
此刻我只想离开这里,正当我挪着步子想要离开时,却见阿瑾盯着我身上着的舞衣,突然开口说“听相公说,你想学舞?”
我怔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阿瑾拂着自己素净的长袖抬起眼眸“反正现在也无事,索性我来教你如何?”
我曾听公子说过,阿瑾自小学舞,请的都是城里最出名的师傅教的,她的舞技,绝不比花楼里的舞娘差。
阿瑾根本就不等我作答,径自寻了块空地,她看了我一眼,广袖微抬,身姿一动。
刹那间,眼前素影翻飞,看的我眼花缭乱。
一袭衣袖袭来,在我眼前飞速撩过,仿佛也将我的魂魄也一并勾了出来。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阿瑾婉若游龙的舞姿,她跳的分明是我刚才苦思不得的那支舞。
分明是同一支舞,阿瑾跳起来游刃有余,赏心悦目,而我……
我惭愧的低下头,盯着自己一身石榴红舞衣,那身红,红色耀眼,可也让我自卑到骨子里。
一支舞都学不好,我又怎能妄想代替她?成为她?
一舞跳毕,我羞愧的只想找个地缝转进去。
这时,阿瑾慢慢朝我走来,我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袭来。我想逃,可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学舞重在练习,如今我也跳了,现在合该你跳了才对。”
我咬着唇摇了摇头,我的舞是那样不堪入目,怎么能当众跳出来?
“为什么不跳?”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又尖又利,直刺破我的耳膜。
“相公可是日夜盼着你能早日学好这一支舞,好跳给他看。”
我猛然抬头看她,眼中蓄满豆大的泪,她以为我学舞是为勾引公子?
我委屈的直摇头,耳畔的红玛瑙耳坠甩在脸上。
我伴着哭腔,不屈的为自己辩解“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夫人您误会了……”
豆大的泪珠落在我的衣间。
我没有想过要勾引公子,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我学舞是为了能变得更接近那画中的少女!
我想帮公子啊!
可是她根本不听我的辩解,上来就扯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到她刚才跳舞的空地,强迫我摆出刚才的动作。
一阵屈辱感漫上心头,我眼中泛起泪花,挣扎着往后躲去。
婢女小鸢在一旁看着我俩纠缠在一起,急忙在一旁忙劝道“小姐,小姐你快住手。”
可那时阿瑾就像疯了一般,牢牢抓着我,根本听不进小鸢的话。
我怕极了,腕子被阿瑾捉的生痛,我用尽了力气想要摆脱她的禁锢,于是奋力反抗起来,这不反抗还好,一反抗,阿瑾也有些招架不住,手不由得松了。
一个不稳,我脚步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谁知,在我的身后,竟然是一片小池塘!
扑通一声,我落入了水中!
很快,冰凉的池水浸湿我全身衣裙,从四面八方灌入我的口鼻。
我呛得剧烈的挣扎起来。
死亡的窒息感朝我濒临压迫。
“救,救我,救救我……”
可是任我怎么呼救,怎么挣扎,那池水中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缚住了我的手脚,让我挣脱不得,我像是被无数手脚拉扯着沉入深渊。
……
再次醒来时,已经过去了五日。
我看着床边一脸担忧的赵延聆,轻声唤了他一声“公子。”
赵延聆见我醒来,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
我在床上躺了几日,喝了几帖治风寒的药,已经没大碍了。
只是奇怪的是,自从那一日我落水后,好像就再没见过阿瑾,也再没听宅子里有人说过阿瑾。
后来,我才在旁人口中得知,当日我落水后,夫人就带着小鸢离开了赵宅回到了宋家。
原来,那日我落水后,是阿瑾身边的婢女小鸢急着跑出去喊人救我。
那时赵延聆正捧着一卷画在院子里,听到我落水的消息后,丢了画就跑过来,一头跳入水中,这才将我救了出来带回书房。
没多久,阿瑾和小鸢也来了。
公子和阿瑾在书房门口大吵了一架,小鸢怎也劝不住,夫人哭的很伤心,因为宅子里的下人都说是因为夫人善妒,这才将我推入池塘中。
可是,我心里无比清楚,当时的真相是什么。
那时,我隐约看到岸边有一条模糊的人影,焦急的朝我伸出手,可是我太害怕了,越挣扎离岸越远,我怎么也够不到岸边的那只手,我知道,那只手是阿瑾的,阿瑾那个时候一定是想救我的。
我心口泛起一股苦涩,阿瑾是那样一个骄傲的女子,听到宅子里的下人这样议论她,诬陷她,又怎么受得了?
那一日,赵延聆照列来给我送药,我闻着苦涩的药汁,舌尖也泛起一股子苦意。
自从夫人走后,公子就像丢了魂似的,常常坐着一个人发呆。
我知道公子因为这件事已经和夫人有了嫌隙,宅子里都说是夫人善妒,所以这才将我推下池塘,毕竟当时在场的就只有我和夫人两个人。
倘若我一口咬定就是阿瑾呼故意推得我,那公子会不会从此厌恶夫人?
那我是不是就可以……
可是……
我甩了甩脑袋,暗骂自己怎么就生了这样歹毒的心思,我怎能诬陷阿瑾?
我鼓足一口气,将那一日的事和盘托出“公子,夫人她并没推我,是我,是我不小心掉到池塘里,您错怪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