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经过寒冬腊月,它更像是冬天的孩子,满怀期待、凛凌寒冬只为一个春。礼卿王府的常青树绿意茂盛,树叶泛着深深翠绿,欢迎着春天与春有关的一切。
萧珺身着青黑色薄衣,领口松散,黑发齐肩,正低头看着棋盘,落下的花瓣游走在他们之间,庭院里满地铺满的花瓣是礼卿王故意不让下人扫去,待微风轻起,满院飘散,他们见证着风、见证着落、见证着晴云秋月,唯有春来。
翩翩公子手执黑子围困白棋,白子败落崩溃四散四皇子萧珺哈哈乐道“书大人棋高一筹,本王佩服。”
“礼卿王承让。”
书呈敬两手一拜,抬眉一见笑容灿烂对他显出少有的俏皮与少年特有的纯净。
“书大人果然厉害,这次书卿想要什么?”
“王爷,臣并不想要任何东西,臣斗胆想要一人安排在我监察府。”
“监察府已经是你的,人员任用一切都由你说了算,不必向我报备。”
书呈敬用温柔的目光看了一眼王爷,又抬头看着他“王爷不问是谁?”
“书大人办事,本王向来放心。”
书呈敬自顾解释“如今慎王娶了苏相女儿苏若与苏相结盟,势力更加稳固,极力威胁王爷今日地位。”
萧珺悠悠躺在团蒲上,手撑住头,袖口从白皙手腕处滑下,露出冷白色手肘,轻笑“那书卿有何高见?”
书呈敬给他倒酒“今日前来便向王爷禀告,臣找到一个突破口能给慎王一击痛击。”
“如何?”萧珺接过对方酒杯喝了一口酒。
“一个女子!”
“噢~一个女子!书卿呀,还真是洞察人心,慎王为了前王妃,伤心已久,你找一个和她长的像的女子你以为就能动摇他吗?他可是慎王,他舅舅手里有三十万兵力,父皇对他的偏爱旁人看不出来以为本王也看不出来吗?我!一个没实权的王爷,本王又拿什么去挣?”
“王爷不试试,怎么知道?”
萧珺很有自知之明懂得分析自己,他知道他在虞国众皇子之中实力不算出挑,他不懂带兵,既不能帮父皇出去领兵打仗,在都城也不能显得太跳眼。他不想去争名夺利,他只想好好活着,等年纪一到便和二皇子三皇子一样去封地离开都城。守好自己和自己心爱之人,仅此而已。
“你还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书大人!”萧珺慷慨激昂,最后一声冷笑。
“王爷!”
萧珺漠然,手上撩着青丝“罢了罢了,就顺着书卿的意思做吧,有什么事我担着。即使你想拿我的命去赌,本王就大方点送你了!”
“王爷说笑了,微臣怎么会拿王爷的命来赌。”
书大人定定瞧着礼卿王,有那么瞬间,在锁骨的位子停住,他微微抬头,萧珺从眼底看到一摸暗色在书大人对上自己的视线中转瞬即逝。
他没说话,低下了头。
监察府隶属于皇上清正特派组织,由礼卿王做保,实际是皇上下派给礼卿王的任务,组织一支队伍用于上书弹劾朝中不老实的大臣。
名义上配合刑部大理寺侦破疑难案件,实际上监察所有朝中大臣外加皇子。所有结果由礼卿王向皇上禀报而书呈敬是他的心腹,也是书大人自己请命为萧珺分忧。得有的今日监察府书呈敬书大人一人。
皇帝又为何给礼卿王安排这样一个任务呢?大底上是觉察到他这个儿子没上进心,对权力毫不在意,一心只喜欢画画山水,美人美景罢了。在皇上的寿宴上,萧珺给皇上进献了一副鹤立图,萧帝大为赞赏,很欣赏这个孩子的画功。萧于滐是个惜才之人,在此之前,他从没注意过萧珺有何优处。直到萧珺准备的礼物,被看见,便给了他这份闲差。萧珺也不用亲自去做交给手下人也是一样。
而书呈敬便是向萧珺提示画仙鹤图的人。
烟浔浔办完差事回到监察府,直奔书大人书房,向书呈敬禀告“如大人所料,慎王妃没死。”
书大人停下手中的笔“浔浔,说话严谨一点!”
“大人,和亲公主元夕没死。”
“不意外!”
“是,属下亲眼看见。乘香居的奉香人魏知安便是元夕。起初见到此人觉得眼熟,后来一经调查,赴宴楼那日大火是慎王新娶的王妃苏若所为,慎王下葬后,我去看过坟墓有被人挖掘的痕迹,里面的尸体被抛开过。”
“也就是说有人验过尸?”
“是的,大人。我在宋记铺子与那公主打过交道,属下确定是她,与您给我的画像一模一样。”
“好,为何把她抓来?”
“大人不可,有个棘手的问题?”
“什么?”
“她与魏世子在一起。”
“哪个魏世子?”
“清平长公主与魏监察御史之子魏今安,如今他在大理寺任职右少卿。”
“魏今安!”
书呈敬眼中若有所思,转头对烟浔浔说“知道了,这件事荣我再想一想,你先下去吧。”
“是大人,属下告退。”
烟浔浔出去,书大人接着做刚才没做完的事,着手把一封字条绑在窗前的鸽子身上,眼神朝着鸽子飞走的方向望了望,抬头看了看月亮,满是愁绪“月亮还是当年的月亮!”
虞国绾绾公主与使团进入商州。
公主从马车缝隙内看见商州百姓的生活、看到战争的残酷和还没来得及修缮的城墙,满目疮痍。一路上公主的心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是虞国公主,皇上最不在意的公主,生母在她出生时难产而亡,从小便寄养在皇后膝下,她与皇后所出萧淳还是有所不同,皇上相比较更喜欢萧淳,活泼可爱、讨人喜欢。
她呢?不怎么爱说话,受了委屈也不说,皇上赏赐给公主们东西,都等其他公主挑剩下才轮得到她,极度没有存在感,因此在皇室里像个透明人。这次皇上指名要让她嫁入商州,萧帝并未完全忘记她的存在!
没有人问过绾绾的意愿,她这如孤女一般的存在,她这如轻风一样的地位,她这如没有选择的选择,让她刀山火海也必须向前走,那是身为公主必须承担的责任。这天下是萧家的天下,萧绾身为虞国公主她必须成为商候王妃。
使团队伍进入城门,沈重沈老将军派沈延在此等候迎接绾绾公主。萧绾在此停下,沈延向公主行礼。
少年从马背上下来,身着军服,高高竖起的黑发一丝不苟,生的剑眉星目,五官立体,皮肤因为常年在外打仗变得古铜色,不难看出此人身型萧瘦而挺拔,顺目低头作揖“拜见公主。”
“世子免礼。”
萧绾明眸皓齿,肌肤如雪好似桃花般的女子,顾有一番清雅气质,薄薄双唇如桃花瓣落下轻语“侯爷身体安康否?”
“多谢公主挂念,家父身体安康。”
“沈延哥哥你如何?”
“臣,很好!”
“沈延哥哥,今日见了你不知何时还能再见?”
“臣就在商州这守着,公主殿下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派人来节度使府通知。”
萧绾从袖口取出一个物件“沈延哥哥,这是我为你在玉清观求的护身符。”
“臣不能要!”沈延紧张跪下。
“沈将军,如今你我如此生分?”萧绾有些吃惊。
萧绾看不懂沈延,把符扔在地上“罢了,你不要,那就扔了!”
“臣祝公主琴瑟和鸣,生活顺遂!”
萧绾看着跪下的沈延“沈延哥哥你就没有别的对我说的吗?我知道自己是来和亲的,可是能够再见你一面已是幸运。”萧绾蹲下,想扶跪下的人起身。
沈延叩头“公主三思!”
萧绾不愿看他对自己这样卑微,示意身边的婢女过来搀扶,萧绾上了马车,沈延还跪在地上,看着地上的符,眼里有泪水打转,马车与队伍同时启动,渐行渐远。
过了很久沈延捡起地上的符,拿袖口小心擦拭,像对待一件宝贝一样,看着这符纸笑了笑,放进自己腰间荷包中,小心翼翼保存着。
他属意公主,很喜欢很喜欢那种,喜欢到只希望她幸福,她的喜怒哀乐全都影响着他的神经,然而幸福这虚无飘渺的东西真的存在吗?如今她是商候元景的王妃,公主不经事他不能不懂事!当与她保持距离,不能给她带来一丝不好的影响。
他的爱只能小心翼翼,他的爱只有在黑夜中才能放出来,他的爱只有他自己知道。
沈延把怀中准备送给萧绾的白玉簪子拿出看了看,苦笑一声又放回怀中。他动身走上边防城楼眺向远方,站在那!就站在那!他像一个英雄仅仅只是站在那,便想守护些什么!
他的国家、他的爱人、他的一切。
萧绾的马车路过街道商州百姓对虞国公主的异样眼神好不畅快。萧绾接受。她知道发动侵略战争对百姓生活得影响,她的婚事是这战争的产物,而百姓比她更惨,流血牺牲,多少家庭少了丈夫、儿子、孙子,相比较她而言,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又算得了什么?
下旨的那刻她就注定嫁给元景成为一藩王妃,她别无选择。她得为百姓负责。这是她公主逃不了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