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梦 第2章 情愫

04

看完星星回来的那个晚上，我吹了冷风，当晚直接高烧到三十九度，他颇有些过意不去，来我们这里送了不少吃的和药。

好在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有几天就恢复了状态，他知道后很开心，兴奋地邀请我去看他的比赛。

他在顶级足球俱乐部里的第一场比赛。

听杨伊说，在我生病的这段日子，他和那家世界闻名的足球俱乐部正式签订了两年的合约，虽然大概率是在替补席，但也是完美得实现了他儿时的愿望。

对我这种平时不关注足球的人来讲，哈梅斯不过就是一个在异国他乡遇见的性格相投的朋友，但等真到了那个宏大的足球场，听见人群的欢呼如波涛沸腾，我才明白，我一生中能遇见他，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段经历。

显然外婆比起我们更像是个合格的球迷。在她的带领下，我们买球衣、买应援物、买啤酒。哈梅斯留给我们的座位在偏低的位置，据说不是一个看球的最佳位置，但我发现，这却是作为观众，能离他最近的地方。

他坐在绿茵草地旁，足球场盛大的光覆盖在他身上，是少年最意气飞扬的模样。

不愧是顶级俱乐部，即使只是一场训练赛，球迷们的声浪也愈发震耳欲聋，我第一次体会到如此热烈疯狂的情绪，不由得也振奋起来，在这个炎热的夏日，和几万人一起汗湿了头发。

哈梅斯在下半场中途替换上了场，在球场上奔跑着，像一头幼狮，青涩却不稚嫩。人们看着他的眼神，惊喜又期待，似乎人人都等着这头幼兽在未来的某一天，登上王座。

停球、送球、射门，一气呵成，比赛计时倒计时结束的提示音恰到好处响起，欢呼声不绝于耳。

那时的球场上还没有响彻他的名字，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双手聚拢成喇叭状，朝场上大喊“哈梅斯”，杨伊在旁边跟着我一起发疯，外婆坐在一旁笑意盈盈地帮我们拍了照。

哈梅斯不知是真的听到了还是和我们有了感应，他在队友的左拥右簇中，突然朝我们这里看了过来。

碎发湿哒哒地贴着额头，精壮的长臂折射汗水的痕迹，在响彻球场的结束曲中，他逆着晚风和光，朝我奔来。

我承认，我心动了。

05

没过几天，杨伊的男朋友来了。据说是因为太想她，所以直接买了来西班牙的机票，想在这儿待一个月。不过据杨伊说，这只是他幼稚地想要逃掉自家公司的假期实习而找的借口。

虽然如此，人来了她也不好无视，她本来很讲义气地不想抛下我一个人，但我也不好意思让她陪我天天在屋子里放空，借口正好一个人安静一段时间，赶她去和男朋友出去玩完再回来。

好在我这次的度假计划本来就是想换个环境发呆而已，所以就算一个人呆在家里，也不至于有多孤单。

外婆倒是每天都会邀请我到她家吃晚饭，我在旁边打下手，偶尔露几手家乡菜。

倒是哈梅斯倒真比以前要忙得多了，听说他最近在球场大放异彩，已经是走在路上也会被球迷认出来的程度了。

不过我想他最近应该颇有压力，毕竟是世界顶尖的俱乐部，不论是训练强度和队伍排名考核之类的，都和以往大不相同。

但就算他进门的脚步中带着疲惫，看见我时还是会立刻露出灿烂的笑。

他说多亏了中国公主，尝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中国菜。

我顺口接话，说等他到中国的时候，会带他吃更多好吃的，他拿着叉子，眼睛里在发光。

他想了想，说还有一件事麻烦我，如果可以，想让我等他休息的时候一起出去逛逛。

他哪里会约不到朋友出去玩，不过是看我这一个月几乎不走动，担心我是不是不敢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乱逛，才想出了这个蹩脚的借口。

他坐得离我很近，在餐桌上似有似无能碰到对方的手臂，我侧头看他，心跳莫名变快。

“我们可以先去王宫前的广场逛一逛，那边的毕加索的格尔尼卡和普拉多博物馆，很多世界名画，你之前提过喜欢古老的东西，所以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这家海明威去过的餐馆里的烤乳猪很好吃；还有旁边那家甜品店，我以前经常去吃他们家的小油条；哇哦，这个也很不错耶，听说女孩子都喜欢甜蜜的食物……”

他翻着软件，还专门在iPad上点开地图给我标位置，一个人兴奋了好久。

我半天没有说话，他突然停下了，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小心翼翼，语气也变缓了：“其实马德里确实也没有太好玩的地方，如果你不喜欢，我们也可以在家看电影。”

“好呀。”

“什么？”

“我们去吃烤乳猪和小油条吧。”

外婆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空气中似有有些什么东西在缓缓流淌，我和他对视着，皮肤开始发烫。

看着看着，我们同时对对方咧开了嘴，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起来，和他一起前仰后合，笑声越来越大，在开满冷气的屋子里，我们却如此热烈。

我为什么会这么开心？该死，一定是晚餐喝了那半杯葡萄酒。

06

我和他关系的转折点，就发生在这一天。

我们如他所说，去逛了王宫前的广场，去喂了鸽子逛了博物馆，还去吃了烤乳猪和小油条。说实话，对于一个从小吃中餐长大的我来说，这些东西真的谈不上是特别美味的程度，但和他在一起时，自觉带上了一层好吃的滤镜。

不止是出于我对他的好感，我是真的察觉到了我们之间，有了那种渐渐变得特殊一点的关系。

不过外国人的开放向来是出了名的，我一直觉得在国外搞暧昧是一件非常正常且频繁的事情，所以也不敢多想。

虽然有好感，但只是异国他乡的萍水相逢罢了，等我的假期过完，我们都会回到正常的轨迹。我承认我胆小，并不敢有什么捅破那层窗户纸的想法。

所以我自然而然地以为，他也和我一样，只是为了在这短短两月的时间里，留下一段不会回头的美好回忆。

我们当时一直在外面逛到了很晚，不过对于西班牙人来说，入夜的生活后往往比白天来得热闹。街上酒吧开开合合的门里，满是啤酒和荷尔蒙的味道，繁华又肆意。

我们本是并肩而行，但几米开外突然有一小群人交头接耳地往这边走，似乎是冲着我们来的。我顿了一下，朝他那边靠了靠。

他似乎不怎么抗拒这样奇怪的氛围，反而还在友好地打招呼。

那些人终于确定了些什么，从普通的聊天声渐渐变成惊喜的欢呼，一边喊着哈梅斯的名字一边拉着他合影。

是他的球迷。我突然感觉和他之间有了距离感。

“要是我们再晚几天遇见，我们是不是就不会成为朋友了？”他合影结束后，我带着玩笑的口吻问，心里却想得到真正的答案。

“为什么会怎么问？”他惊讶道。

“因为……”我在想一个合理的解释，“现在喜欢你的人变多了，你可能就分不出精力和陌生人交朋友了？”

“我在之前也不是那种无名的人。”他歪歪脑袋，“从初中起我就有球迷了。”

“你是在骄傲吗？”我笑。

“我是有点伤心，你不该怀疑我的。”他停下脚步，语气平静且有力量，“你应该相信我会在任何时刻爱上你，my Chinese princess。”

我愣住了，耳膜上都是心脏砰砰直跳的振动，想了半天说不出一句符合这种气氛的话。

“对不起，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疯狂，但我觉得我们确实不应该再做朋友了。”他说，“所以，你愿意改变下我们的关系吗？我实在太想成为你的男友了。”

近处又来了人，被刚才那群合影的人带着，应该也是来要签名的。我脑子一热，直接拉起他的手往人群的反方向走。

尽管我什么都没说，但他已经知道了我的答案。

他笑得超级灿烂，反手牵起我狂奔，甩开霓虹灯和人群，直到抛弃掉整个城市。

我们喘息着靠在街角粗糙的橄榄树上，掌心还在互相交换着体温和心跳，他的唇突然靠近我，湿润炙热，有摧枯拉朽的力量。

头顶繁密的枝叶间漏下月光，星星点点照亮了这一场绮丽的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