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听雨声 第7章 新同桌

溪何一中向来开学比较早，八月二十五日就需要到校报道，关于高二文理分班情况，学校早就开始通知，只是庄晏一直没怎么关注。

直到正式开学这天，需要提前去找新班主任报道，庄晏躺在床上才正式打开文件查看，找自己的名字。

但当他看到自己被分到的班级，还挺意外的——高二三班。

他确实没想到自己会被分到一分部，班级排名也不知道是按照成绩分的，他排在班级最后。

庄晏继续往上翻看，留意了一下班级上的学生，没成想却看到周聆的名字，想到自己跟她一个班级，还挺意外的。

当滑到班级最上方，梁予澄的名字高高挂在班级第一的位置上，夺目至极。

这个更意外。

庄晏轻轻啧了一声。

真是阴魂不散。

盯着几秒后，发现短短三个字越来越刺眼。关了手机，甩到枕头旁，起身收拾东西去学校。

金色的光洒在树叶上，显得格外的青翠，生机勃勃地在窗外轻轻摇曳，夏蝉淘气地打乱节奏，有些吵闹。

门口陆续站着很多人抱着书箱的学生，彼此认识的在聊天，没熟人的站在走廊上发呆。

梁予澄用手杵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的树叶看，身后是王朝煦和同桌激烈的讨论声，刺耳程度不亚于窗外吵闹的蝉鸣。

突然，王朝煦双手撑在桌上，向前探头问：“唉，澄儿，你说今天会有哪些人到我们班来？”

“不知道。”梁予澄对他的问题不感兴趣，敷衍道。

这个学期需要按照文理来分班，也不知到是什么运气，再加上他高一班级上大家的成绩差距不大，所以原班级的人还挺多，就比如他身后坐着的这俩人。

背后的人，贴过来对着他的耳边悄悄说，“你知道吗？二分部有一个老师好像被人举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被开除了。”

王朝煦声音放得更低，小声说；“但是我听别人说她好像是因为殴打学生并且私下里收学生家长礼物，然后就被高层查出来了，不过这究竟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

“哦。”梁予澄转身靠墙，漫不经心道；“那这跟分班有什么关系？”

王朝煦继续兴致勃勃地在他背后讲：“好像就是因为这件事，学校被人匿名去教育部举报了。为了以防这种情况以后再出现，学校高层进行又来了一次大改革。所以从我们这届开始已经不用分部制，统一打乱分班。”

“原来一分部的人我都混熟了，也没几个新面孔。正好给我们班注入点新鲜血液。”他趴在桌上叹气，“老是这些熟面孔，我都有点看腻了。”

“你腻了？我才是最烦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运气，偏偏又跟你在一个班，我极需要看点新面孔洗洗眼睛。”王朝煦的同桌扭头没好气地说。

“向阳，你什么意思？”王朝煦挺起背，“跟你在一个班，我还没说倒霉，你就——”

话没说完，就见班主任赵铭抱着笔记本风尘仆仆地赶来，道：不好意思同学们，学校刚刚统一开了个会，所以我稍微来迟了一会儿。都先进教室吧，我先给你们安排位置。”

走廊上的学生整齐站好，排着队进教室。

赵铭站在讲台上，眯着眼打量底下坐着的原班人马，打算将原本的同桌尽量拆开，让新同桌插入进去，这样也能够让新同学尽快地融入环境。

台下，王朝煦激动地戳他的背，激动地说：“你看我说什么来什么，我说几个分部混着分，这不就是。台上好几个我都没见过，应该不是我们分部的”

他用手轻轻摸着自己的嘴，“看我这灵验的嘴，简直就是报喜鸟，说什么来什么。”

“你是会说话的八哥。”梁予澄换了个姿势，扭头望着讲台，目光扫视讲台上排队的人，当看到最后一个人时，停顿了好一会儿。

闷热的天气，对方身上还是一件黑色的校服外套，手上抱着白色书箱，上面整齐地堆着几本厚重的字典。墨黑的头发微长，有些碎发遮住眼睛，安静地排在最后。

老赵给前面的人一一排了座位，轮到最后一个人时，他指了指靠墙倒数第二排梁予澄旁边的位置，“你就暂时先去那儿坐吧。”

梁予澄原来的同桌高一下学期的时候转学走了，因为没重新调座位，便一直空下来了。

庄晏望见旁边的梁予澄，顿了一会儿，道：“老师可以换个位置吗？”

赵铭道：“怎么了，是太靠后了你看清黑板，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庄晏纯粹不想跟梁予澄做同桌，就随口应了一声。

赵铭巡视一圈教室，庄晏是最后一个，其他的位置上都已经做满了人，说：“现在座位都已经排好了，已经不太好调座位。”

“你是完全看不清吗？”赵铭问道。

赵铭的关心让庄晏有些尴尬，他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装的，于是随便扯了个借口，“也没有，只是太靠后了长时间看黑板眼睛会不太舒服。”

赵铭：“哦，那没事，班上的座位每个月都会换轮流换动。你先坐着看看，要是后面实在是看不清或者眼睛受不了之后再来跟我说。我再给你换，可以吗？”

庄晏点头。

“那你先回座位吧”。赵铭说完，抬头对着班上的人继续交代其他事项。

梁予澄望着前方径直朝自己走来的人，他没想过庄晏会成为自己的同桌。

同时，庄晏也抬头，两人突然间对视上，他似乎看见庄晏的眼里带着一丝对自己的嫌恶。

梁予澄装作没看见，扭头错开视线。

后方的王朝煦变本加厉地扯他的衣服。他没搭理，扭头看着他的新同桌轻易地抬起一个白色书箱子从讲台到落座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

梁予澄低头瞥了一眼新同桌的书箱，满满一箱试卷，似乎是怀疑自己看错了，他仔细瞅了一眼。

箱子里乱七八糟的，有被揉得皱巴巴的试卷夹杂在中间，其间还有书皮都被撕得干干净净不知道是什么科目的书，也有课外书，好像什么东西都有。

只见庄晏胡乱地掏出几张皱巴巴的试卷胡乱塞在书里，随意得很，完全不管试卷和书名对不对得上。

不过比刚才要好一点点——至少现在能一眼能分开箱子里的书和试卷。

庄晏从箱子里抽出几本书随意丢进书桌里。

嗯……不拘小节。

梁予澄对于这人的做事风格跟他的长相不搭边挺意外的。他强制移开视线，看着自己左手边堆得整整齐齐的书。他怕他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插手给庄晏整理。

老赵拿出一张名单，对人数，看到人都到齐了后，说了一大堆老生常谈的话题和交代新学期的安排。

“首先，我们班也来了很多新同学，让我们大家欢迎新同学。”

“同学们好，我是赵铭，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们的生物老师兼班主任。”老赵在讲台上严肃地说。

庄晏抬头看讲台上的赵铭——约莫四十出头，剃着长度接近头皮的寸头，脸微微有些长，粗眉和稍细长的眼睛，稍微板起脸就会显得极其严肃。

班上活泼的男生举手大声说：“这个我们都知道了，老赵！”

“我又不是讲给你听的，我是说给新同学说的。”赵铭斜了一眼那个同学，继续说：“新同学的自我介绍这些，我们都不需要了，你们以后慢慢相处自然就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新的班集体需要一个新班委，首先是班长，愿意当的同学请举手。”

班上鸦雀无声，赵铭扫了一眼底下参差不齐的人群，道：“既然没人毛遂自荐的话，那我就自己点名了。”

班上鸦雀无声，许久，班上一个男生冒声建议，道：“老师，就继续让梁予澄当吧。我们对他的工作能力非常满意。”

“还有其他人可以推荐吗？”赵铭当做没听见，继续问了一遍。

看到没人说话，赵铭扫了一眼班上其他人的脸，说：“你们其他人觉得选梁予澄当班长怎么样？”

“可以。”

“行。”

……

原来二班的人齐声同意，新同学因为不熟悉所以没有发表意见。

“你们为什么都想选那个梁予澄当班委？”新来的女生小声问自己的同桌。

同桌故弄玄虚道：“因为民心所向。”

女生不明白，一脸狐疑地望着同桌。

同桌凑上前，用手捂着嘴，笑嘻嘻地小声说：“我们高一的时候就是梁予澄当的班长，他这人没有那么古板，性格好，当班长也挺负责任，所以在班上的人缘也挺好。而且，他长得真的很帅，你不觉得吗？”

“他长什么样？”女生顺着教室四处寻找。

同桌用眼神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女生顺着视线扭头瞧见最左边漫不经意盯着台上，面容俊秀，细皮白肉的男生。转回头对同桌肯定道：“是挺帅的。”

赵铭看了眼梁予澄的方向，询问他的意见，“梁予澄你怎么想，你愿意继续当班长吗？”

班委是一个吃力不讨好工作，更重要的是麻烦，他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麻烦。

“不愿意。”梁予澄起身干脆利落地拒绝道。

“好吧。”，赵铭冲他摆手示意坐下道：“那就是你了。”

梁予澄：“……”那问我干吗？

王朝煦在后排幸灾乐祸，“逃不掉的，澄儿，这就是你高中必须承受的命运和职责。”

“好了我们班的班长暂定梁予澄同学吧，有同学有其他建议吗？”赵铭道：“新来的同学对班上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去问梁予澄。”

“就是最左边倒数第二排靠墙的男同学。”怕新同学不认识梁予澄，赵铭贴心介绍。看着窝在墙角的人，怕别人看不见，摆手说：“算了，梁予澄你站起来自我介绍一下。”

目光聚集在梁予澄身上，当事人倒是丝毫不露怯，大大方方地站起来。

庄晏看他这架势，以为他跟往常的班委任职一般，有大长段的发言，便没什么耐性的继续整理自己的书桌。

头刚垂下去，书也还没塞进书桌，就听到旁边的人开口，声音清澈干净：“大家好，我是梁予澄。”

周围的人的人齐刷刷的停下动作看着梁予澄。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等着他继续发言。

……

五六秒后。

周围鸦雀无声，庄晏也抬起头看着梁予澄。

身旁的人继续干站着，扭头跟赵铭对视，疑惑的挑眉。

“没了？！”赵铭问道。

梁予澄站着，点头，“嗯。”

赵铭摆手示意他坐下，梁予澄坐下之后，背后传来声音，“你不当选班长吗？不应该多说几句？”

梁予澄一脸无所谓：“说什么？”

王朝煦按照以前发言常有的套路，举例道：“比如感谢同学对你的信任，未来的时间希望和大家共同成长，进步什么的。”

“没有。”

“人民群众对你的信任，你不得感激一下？”王昭旭小声嘟囔。

“要不你来当？”

王朝煦立马噤声。

等到逐一选完班委都已经四点多了，赵铭抬头望墙上的时钟，嘱咐一些常见问题，宣布放学。

开学第一天老师没布置作业，说是让他们适应一下。大家对这半天假期格外珍惜，等到正式上课就很少有这样的机会了。

王朝煦早就迫不及待准备走了，“澄儿，等会儿打球去吗？”

“不去了，今天下午我要回去和我爸妈一起吃饭。”梁予澄拒绝。

庄晏还在弯腰收拾东西。

梁予澄没什么收拾的东西，但也没立刻就走。他掏出本书，坐在座位上慢慢看，打算等庄晏收拾完自己再走。

“庄晏，我来拿我的书，刚才真是谢谢你了。”刚刚被分在前排座位的女生走到庄晏面前轻声说。

庄晏将桌上的几本大字典递给女生，“没关系。”

“那这个就当作是谢礼吧。你尝尝，这个糖真的超好吃的。”话完，女生伸手在桌上放了几颗绿色的糖。

“谢谢。”庄晏道，在女生期待的视线中抓过糖随手放在口袋里。

女生离开后，紧接着，庄晏背上书包也走了。

教室里只剩下梁予澄一个人，他把刚才的书放进书包里，起身锁门，准备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