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听雨声 第6章 偶遇

暑假，刘浠正在庄晏家补作业。抄的是易孟川，两人一个高中，作业之间差别不大。

易孟川看到刘浠这样疯狂补作业，在旁边幸灾乐祸，“往常你不都是开学的时候才开始赶作业，现在离开学不是还挺早，你怎么就开始赶作业了？”

“害，别说了。”刘浠叹了口气，继续说，“这两天我那个上小学的堂弟来我家玩，我妈问他作业做完了没，他乖乖地说做完了。然后我妈问我的作业做了多少。”

刘浠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道，“你们也是知道我的，我妈当场就白了我两眼，后面两天一直催我做作业，我哥天天晚上在家煽风点火，我虽然比不上你和庄晏，还能连小学生都比不上？”

易孟川戳穿他，道：“以我对你的了解，这种激将法对你根本没用。说吧，到底是因为什么？”

刘浠嘚瑟地讲：“我妈说，我要是能在暑假之前把作业做完，她就给我配一台新电脑。”

刘浠兴奋地摇了下头，仿佛已经想象到自己坐在家里，吹着空调吃着西瓜，坐在桌前用那台高配置电脑打游戏的幸福生活，

庄晏被刘浠的动作逗得轻笑，易孟川更过分，趴在刘浠的背上笑到颤抖，“那你要快点做，要是过两天颜阿姨反悔你的努力就白费了。”

刘浠奋笔疾书，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抬头问庄晏：“都忘记问你了，前面段时间高二分文理，你选了哪科？”

“理科。”庄晏回答。

“哦，那你跟易孟川的一样，我选了文科，你们也知道我天生就不是学理科的料。”

刘浠乘机朝庄晏告状，“你都不知道分科之前，我还郑重地去找老易跟他商量了一下，我跟他说我有点想选理。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刘浠端正姿势，假装推了下脸上的莫须有的眼镜，学着易孟川的样子，拿腔学调，“你觉得，你是凭你18分的化学，还是28分的物理。”

“你自己几斤几两你不清楚吗？”庄晏继续打击他。

易孟川在旁乐。

刘浠叹了一口气，“反正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加油我的兄弟们，等你们飞黄腾达了记得我啊，有福同享，有难自己扛。”

“快做你的作业。”庄晏催促他。

刘浠忙着抄作业，易孟川靠过来，低声问“你们学校的事怎么分班的？每个分部分开分，还是年级上总的一起？”

“往年都是几个分部分开分，今年应该也一样吧。”庄晏思索一下，回答。

易孟川：“那这次你们学校的分班情况出来了吗？”

庄晏看着手机上的日期，不太确定的说，“应该是出来了吧。”

“你还没看？”易孟川讶异，好歹是关系到自己往后高中的情况，这人怎么一点心都不上，他继续说，“那你后面还是会被分到李千云的班上？”

庄晏耸肩，“应该不会，她只教尖子班，以我的成绩估计还考不上他们班。”

“那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一般。”

“单靠理科成绩的话你也不是进不了。”易孟川感叹道。

庄晏笑了笑，“没这个可能。”

“不在她的班那就更好。”易孟川拿起桌上的水，喝了小口，喃喃道。

具体的虽然他没有听庄晏说过，但是溪何一中也有自己的同学，以前偶尔也听到过他们对李千云的评价，反正不怎么样就是了。

庄晏不说，他也不会刻意过问，这是他的**。

刘浠凑头上来，插嘴道：“你们在说什么，跟我也讲讲。”

“没你的事，赶快写作业。马上天黑了。”易孟川瞥了一眼刘浠的进度，还差很多。

“不说就不说，等会吃什么？我好饿。”

“你不是刚吃了泡面吗？怎么就饿了。”易孟川略带嫌弃。

“没办法，最近食欲大增。”

“等会吃红烧排骨味的？”庄晏尽地主之谊，给他选了一个美味的。

“不要。”刘浠回到刚才的位置上，抬头拒绝道，“我们去秦玉饭店吧，我好久没去那儿吃饭了，不过现在先等我先把这点抄完，很快的。”

——

一条充满生活气息的狭窄的街道，周围两边都是老旧的建筑，建筑物上的电线交错，整个繁乱而亲切，道路两边摆放着杂乱无章的广告牌，有的店里面墙皮掉落，磕磕巴巴的。

这个饭店就在良雨街里，离庄晏家也不是很远，只要拐两个弯就到了。

店里没菜单，客人看着柜里有什么随意点菜，只要柜子里有的菜他们都能做，味道也很好，不然刘浠也不会一直惦记。

他们来的时候正值傍晚饭点，所以人稍微有点多。

刘浠找了张街道旁的桌子，坐上去，挪了两个凳子给他俩。

易孟川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占座，上面吊着一个卷王章鱼哥钥匙扣，那是上小学的时候，刘浠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来了。”老板娘看着他们，笑着打招呼，递给他们一张单子，“七号桌哈，要吃什么自己看着柜子里的菜点。”

说完，便转身去收拾其他桌子。

“我要一份干锅排骨和茭白炒肉。”刘浠在纸上写了这两个菜，扭头问易孟川，“老易，你呢？”

易孟川：“要一个丝瓜汤和豆腐就行。”

庄晏：“一个土豆丝和小炒肉。”

“我看看有几个菜了。”刘浠数了数，道：“三个荤菜三个素菜，够了吗？”

看着刘浠的样子还打算继续点，易孟川怕三人吃不完，出声制止：“够了，不够，吃完再点。”

刘浠站起身走去收银台把菜单递给老板娘，道：“老板娘，暂时就先只要这几个。”

后续又来了很多人点餐，厨房就在街道旁，没窗户，全开放式的。庄晏他们坐的位置刚好就在厨房对面，菜还没上的时间，三人没玩手机，就看着对面老板在厨房里锅铲轮得冒烟。

上菜其实很快，没一会儿就端上来了，刘浠拿着饭勺，问旁边的易孟川，“你要饭吗？”

“……”

易孟川纠正他的这种说法：“我不要饭，谢谢。还有……这个叫盛饭。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好，那你要盛饭吗？”刘浠改正的非常快。

易孟川将碗递给他。

刘浠替他盛了满满一碗，压得很实，冒起一个小尖尖，还是易孟川叫停，不然照他的样子还要继续盛。刘浠将碗递到易孟川面前，扭头问坐在对面的庄晏，“你要饭吗？”

庄晏倒是不太在乎这种说法，将碗递给他。

他家的一如往常的香，刘浠当场怒干四碗。

以前冰柜里没有丝瓜，这也是易孟川第一次尝他家的丝瓜鸡蛋汤，很鲜。尝到味道还不错，易孟川放下是手中的碗，熟练地替刘浠盛了一碗汤放他面前，继而抬头问庄晏，“你要吗？”

庄晏摇头：“不用了”

刘浠抬起埋在碗里的头，激情推荐，“这个真的很好喝，你一定要尝尝。”

庄晏放下筷子，再次拒绝。

等吃完后，太阳已经只剩下半边，光线将建筑斜切成两半，一半橙黄一半白。

三人准备撤退，顺着巷子往前，迎面走来了一群嬉笑的人，年龄看样子跟庄晏他们差不多。其中一个全身穿着全黑的休闲装，身形高挑，在一群人里格外惹眼。

庄晏对他还挺熟悉——梁予澄。

第三次了。

怎么哪里都能遇到他？

对方也看见了他，两人目光交汇，短暂地对视了一眼。梁予澄率先错开视线，庄晏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向前走，在拥挤的巷子里，两人几乎擦肩而过。

等出了巷子，刘浠问，“刚才那人你认识？”

庄晏淡声道，“不认识。”

都这么说了，刘浠也没多嘴再问。

还是回到庄晏家继续补作业，刘浠差不多补到晚上十二点多还没有走的想法，庄晏困到受不了开始赶人。

说是已经十二点了，但是街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安静，大部分人坐在店里面吃着烧烤，喝酒聊天。

易孟川和刘浠肩并肩走在一起，他突然听见刘浠说，“我觉得庄晏和今天我们在秦玉饭店那个人，他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们。”

“嗯，可能是吧。”易孟川也感觉到了，并没有探究的想法，“不过他不想说，我们就不要多问了。谁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情。”

“也是，他要是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跟我们讲的。”刘浠低声道。

刘浠妈妈是庄晏妈妈的亲妹妹，是庄晏的亲姨妈，所以庄晏也算是刘浠的表哥，但是也就比他大一两个月而已，刘浠倒是一次表哥都没叫过。

他们两家在他小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来往，十几年来，他其实也就见过庄晏父母几次而已，对庄晏更是陌生。

庄晏是在他初二的时候突然转过来的，是她妈妈去接过来的。庄晏刚过来的时候，刘浠其实不太喜欢他。

因为他太像一个黑洞了，不是那种负能量的表达，而是他太安静了，像是已经没有灵魂的傀儡，他好像有一个负能量磁场，只要在庄晏身边，刘浠都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也变得沉默起来。

这对于天生跳脱的刘浠来说，很难受，所以他选择尽可能地远离庄晏。

虽然他妈没有具体告诉过刘浠庄晏家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刘浠还是感觉到庄晏的情况可能不太好，经常私下偷偷问过他妈关于庄晏的事情。但他妈妈闭口不言，只让他带着庄晏一起玩。刘浠没答应，直言说自己不想跟他玩。

不过后来庄晏搬到附近的外婆家住，外婆他们也早就去世了，房子是他爸妈在管理。后来就把房子打扫干净让庄晏住进去了。

到了刘浠初三时，庄晏的状况已经好了很多，至少愿意开口别人讲话。

从那以后，他妈经常让自己去给庄晏送饭，慢慢倒也就靠这样逐渐熟悉起来了。

这边的管理不太好，两旁的路灯不太亮，甚至有的几盏还坏了，经常有人半夜走这段路摔倒，投诉了也不见有人来修。不过两人走了很多年，倒是没什么没摔过。

走到坏掉的路灯下，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刘浠往前走的时候被套了一下，踉跄了几步，还是易孟川拉住了他。

“没事吧？”易孟川扯着刘浠的手臂，问道。

刘浠扭头寻找绊住自己的什么东西，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便转回头，答道：“没事，被什么绊了一下，走吧。”

夜色沉寂，两人走在巷子里，都没看见因为长久没有维修翘起来的青石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