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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桃时代 第7章 正文第一章:思乡情切

作者:真凡FrankTruce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2-09 13:11:00 来源:文学城

第一章 思乡情切

入学之后,我们每人收到了两身草绿色军装,接着开始了近一个月的军训。说起来时间好像很漫长,但真回想起来的话,好像也就一眨眼功夫:我们先练队列,后练军体拳,最后练射击。每天都是七点起出发去跑操,然后集体吃早餐。每个人轮流值日去拿回全桌的饭和菜,给大家分好。教官说,这和真正的部队一样:大家都是集体的一份子,需要大家一起分担责任。早餐吃完后,再集体去校门口的大操场上训练。太阳正毒的暑热天,教官也不肯停歇,时不时就有人受不了太阳暴晒而晕倒。但就算这样,也不过就是抬到操场旁的阴凉处透透气。校医务室的医生会给那些学生用些风油精来发发汗,防止他们中暑。一个月下来,大家都黑了一圈,也瘦了一圈。让我最不能忍受的是,有时候晚上十二点了还来个紧急集合,觉也睡不好。

话说回来,那个高个子教官,看上去比我们也就大上个几岁,二十上下的样子。他姓阎,虽然训练严格,但是做事情还是很公正,我比较喜欢他。不训练的时候,他为人很和善,乐意和我们打成一片。他还教我们把被子叠成豆腐块,做起事情来有板有眼,我们都叫他阎教官。听说教官们也就是市里武警消防部队里的入伍一年的老兵,真没想到当兵还把能人培养成这麽棒!他还教了好多给我们鼓励的军旅歌曲,其中有首是这样唱的:

“十五岁,十五岁,

我军训在资校。

鲜艳的军装映着我,

开花的年岁。

虽然不是一名真正军人,

我为我的际遇高呼万岁。”

军训好像很快就结束了,我却觉得意犹未尽:我过了一把实弹射击的瘾。男孩子嘛,难免都喜欢舞刀弄枪。小的时候,我大哥还用铁丝和废弃的注射器针头做了一把玩具枪,能把火柴头打响,每次击发都有很响的“啪”地一声,感觉特别刺激,让我很羡慕。这次军训的最后,我们居然每人都可以亲自用步枪射击五发实弹,别提有多兴奋了。不过,因为小时候电视上看到的都是像半自动单发的那种,我对我们拿到的自动步枪并不熟悉。结果真打起来我就收不住手,还没瞄好就一下子打了个□□,子弹打光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上靶了没有。我有点儿懊恼:自己该更认真听教官之前的射击注意事项的。现在光顾着能打枪的兴奋,白白丢掉了享受实弹乐趣的机会。要不,再多来几次实弹射击该多好!

上午,班主任和辅导员来我们军训的临时宿舍,通知了新宿舍的分配方式。大家在入学的时候已经见过他们俩一面了,并不陌生。大家在新宿舍安顿下来后,要在下午参加集体劳动。班主任姓艾,是个五十来岁的老教师,给人感觉慈眉善目。他笑眯眯地对大家说:“你们军训辛苦了。下面要开学了,你们要保持军训的良好作风,努力学习。生活方面有问题的话,你们可以和辅导员小付老师沟通。”

小付辅导员则要年轻得多,看上去比我们大不了几岁。他中等个子,不苟言笑。他和大家说好谁谁谁在哪个寝室后,就带我们去新宿舍认门。

把东西收拾好了后,我就拎着笨重的行李箱去了新宿舍。新宿舍和军训的临时宿舍一个样,八个人一间寝室。我们男生三个半寝室在同一个宿舍楼,而女生两个多寝室在另一个更远一点的宿舍楼。等我赶到新寝室时,好几个同学已经先入住了。

这些宿舍都有些年头了,寝室的墙壁虽然看上去粉刷一新,但雪白的墙面底下透出的旧痕迹仍然隐约可见。从新寝室门口望进去,对面是个大窗户,四张床靠墙分成两边,每个上下舖都将会塞得满满当当。两排床的空档中间,是两排背靠背紧挨着的桌子,每张桌子下面有一个小凳子。桌子和床之间的过道显得很窄小,勉强能通过一个人。寝室门左边,是靠墙摞起来的两排八个水泥坑,正好每人一个,来放我们的箱子和个人用品。等我赶到的时候,先来的几个新室友们已经占据了满意的下舖位置,就只剩上舖可挑了。我随便选了右手边靠窗户的上舖,这样的话,头可以靠墙。路过下舖的同学时,我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但大家好像都不太熟,显得有点拘谨,点点头就算答应过了。我心里默念,以后,咱就都是室友了。

之前军训时的室友们,基本都是同步起床上厕所出操,同步吃饭洗澡休息,同步紧急集合,所有人都是整齐一致的作息。紧张的军训节奏下,一天下来连话都说不上几句,根本没时间去感受和观察他们,自然也谈不上和他们好好相处。现在到了新宿舍,总算不用像军训这样紧张了。我暗暗告诉自己,新地方,还得和同学好好处好关係;招人厌的话,以后日子可就难过了。

下午三点的时候,辅导员把我们召集到一起,要去参加集体劳动:拔草。这会儿,太阳不如正午毒,但依然很热。那片草地位于我的新宿舍楼的后面和澡堂之间,据说未来那里要建成一栋很大的新礼堂。学校不希望平整土地后长的杂草影响未来的回填,就分配各班的劳动时间让人工来拔了。

那些草长得稀稀拉拉,青不青黄不黄的,一点儿也不像家乡青绿茂密的放牛草地。我们男男女女新同学们头一次这样集体劳动,女生们叽叽喳喳的,看起来比我们男孩子更早打成了一片。辅导员给我们指定一片任务地块后,我们就开始了手工拔草。这种活儿对我毫不费力,只不过是在家的时候菜地里干活的日常而已,但是城里的同学看上去就手生得很,拔着草尾巴一下就断了,留下长长短短的草茎还在地里,就像牛啃过的草地。要我说,牛啃的比他们拔的还要整齐。这一幕把我看笑了:他们城里人,做起这种活来,好像不太行诶。我看着他们,说:“这草,不能这么拔。你得攥住根部,连根拔起,这样就干淨。”

说完,我就蹲了下去,拔了一棵草,示范给他们看。几个女孩子看我这种拔法又快又好,很是兴奋,跟着照做,果然比先前好多了。有个短头发的女孩子,脸上还有一些可爱的小雀斑,笑着对我说:“你还挺厉害的嘛!”

她这么一说,我自己也笑了。这些城里的学生,平常除了在广场和公园见过草地,估计连大片大片青草地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反正我是知道的:放牛的时候,在山坡上茂密的青草地上躺着,抬头能看见白云在蓝天上慢慢地飘着。静静的时间里,除了小鸟鸣叫以外,你就只能听见牛啃食青草的滋滋的声音,那日子是多么惬意!虽然快要做城里人了,我对自己的农村出身一点儿也不反感,反而觉得很亲切。农村的乐趣可多了,我小时候最开心的就是去小河沟里摸鱼摸虾,还会自己拿小竹子做钓竿去钓鱼。春天的山花烂漫,夏天的小河戏水,秋天的山果满树,冬天的山坡滑雪,哪个季节没有可以让你开心快乐的事情呢!

过了几天,就是我的生日。因为和大家都不熟,我谁也没告诉,只是悄悄地一个人在食堂点了份荤菜,红烧鱼,改善伙食,算是给自己庆生。我们学校后面就是赣江,很多撑小船打鱼的渔民,所以这些鱼不贵,红烧鱼是好吃又大份,很实惠。

小时候在家庆祝生日,总是按照农历来过。因为正好是中秋节前后,我的生日总是热热闹闹,过生日就像过节一样,爷爷奶奶也总是会记得来给我庆生。相比之下,俩哥哥的生日就差远了:因为不是过节,连我爸妈都经常把他们的生日给忘记了。现在,到了新城市,我觉得我得按照城里人的做法,可以庆祝公历生日了,反正在这里谁也不知道我的生日,我想按公历过就按公历过。

这个生日让我想起来了:我离家也一个月出头了,还没有给家里写过信呢。我找来纸笔,给爸妈写了封信。信里简单地描述了这一个月的事情,告诉他们,我军训拿到内务标兵了,让他们也高兴一下。

又过了两天,晚自习结束后,我回到了寝室,室友们都不在。我一个人在寝室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爱笑的短发女孩子,她叫戴茜,和另外几个女孩子,还有我室友郑松,以及其他室友一拥而入,把宿舍挤得满满当当。他们拿着一个巨大的蛋糕,说说笑笑地把蛋糕往桌子中间一放。从他们嬉闹的话声中,我才知道,原来他俩恰好都是今天生日,他们决定一起过。我觉得有点儿局促,匆忙推开椅子站起来对他俩说:“祝你们生日快乐!”

戴茜看到我,突然提议说:“真芳,你生日是三天前吧?我们也一起庆祝你生日快乐!”

我都呆住了,她怎么知道我的生日!我挺不好意思地说:“谢谢,谢谢! ”

然后大家一起唱生日歌,祝贺我们三位共同的生日。那是头一次见到真实的生日蛋糕,很白很大很圆,带着烘焙糕点的独特香气,上面插着1和5两个数字的蜡烛。蛋糕上面,用奶油写的英语 “Happy Birthday(生日快乐)”的字特别红,没有写谁的生日。我们三个分别许完愿之后,一起吹灭了蜡烛,然后用一把塑料餐刀把蛋糕切开,每人分了一小块。我小口小口地慢慢吃,那是我第一次吃到这种蓬松的生日蛋糕。后来我也吃过不少生日蛋糕,但和那些后来吃的相比,那天的生日蛋糕是我吃过最甜的蛋糕了。其实,我当时许的愿望就是,在新学校里能和大家和睦相处,没有矛盾。我也不知道这个愿望难不难实现,至少目前看上去好像也不难。

没有花钱就让大家一起庆生,我觉得有点儿不安,总觉得占了他们便宜。我想,得找个机会和戴茜还有郑松一起分摊这个蛋糕钱。于是第二天,我找到时机,悄悄地问郑松和戴茜:“这蛋糕多少钱?”戴茜说:“干嘛呀,你要出钱呀?不用不用!我们请你的!”郑松也说:“都是室友,不用这么计较了!”他们这么一说,可把我感动坏了。这些家伙真亲切!

现在,我们的主要任务从军训换成课程学习了。虽然不用晒太阳,也不会没日没夜地休息不好,但是日子依旧忙忙碌碌。第一次在教室开班会的时候,班主任初步把大家座位确定下来,也确定了班委组成。我被指定为学习委员,连我都有些意外,因为我觉得自己的成绩肯定算不上是最好的。因为个子矮,我坐在第一排。每排八个位置,2-4-2的格局,我座位在中间四个位置最右边,左边是和我一样的一个小个子男生,他叫水良。水良人比较和善,不过他比较严肃,不爱开玩笑。隔着过道,右边是个头发有点自来卷的小个子戴眼镜的女生,叫红玫。

同学们慢慢熟络,初期的拘谨已经少了很多,班上的气氛也融洽一些了。有一次上物理课,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一道关于牛顿力学的题目,让学生来解答这道问题。他拿着花名册开始点名,连点三位都是男同学。他们都摇摇头,答不上来。物理老师好像有点儿失望,对我们说:“那,下面我可叫个女孩子来回答问题了啊!”

然后,他继续翻花名册,翻到第二页,点名道:“真芳,你来回答。”全班哄堂大笑,这老师,没想到过我这名字会是男的!我挺不好意思地站起来,也和同学们一起笑了,最后就连老师自己都笑了。我解答完题目后,物理老师看着我们,还是止不住笑意:“你们呀,男孩子也好,女孩子也好,还是都得好好学习呀!”

课间休息的时候,红玫探过头来,眼镜后的双眼笑眯眯地:“诶,你爸妈怎么给你取个女孩子的名字呀?”

我悄悄地告诉她,我还有两个哥哥,我爸就想要个女儿。我还没生下来我爸就说,这老三的名字他已经取好了,不管是男是女,都叫真芳。说完我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因为我和她还没那么熟,说这么多,合适吗?

说到我爸妈,我忍不住想夸他们几句:他们还真不重男轻女。我们村里有些人家,要是生的都是女儿,甚至会被人说闲话,被看不起,什么“生不出儿子来”呀,“以后得招婿”呀,“绝户人家”呀,总之很难听。反正我每次听到这些都很反感:女孩子怎么了,以后实现四个现代化了,女孩子干活不比男孩子差!我爸妈生了三个儿子,我看他们也没怎么得意过,那是真没有。反倒是我爸,念叨最多的,就是要是再有个女儿就好了。他甚至经常和同事们开玩笑,说要认他们的女儿为干女儿。我猜他要是真有一个女儿,估计得疼上天了,我们兄弟三个肯定只有羡慕的份儿。我是家里最小的,但我觉得我爸也没有特别疼爱我。倒是我妈,经常和我说,三兄弟中,她最疼我了。我也不知道该暗自高兴呢,还是希望她一碗水端平就好。

那时候学校外面音像店经常放的歌里,有一首正好叫《小芳》。那首歌唱的是一个当年的知青在农村插队时,和村里一位美丽善良的叫“小芳”的姑娘相恋。后来他要回城了,不得不和那个善良的姑娘分开的故事。我觉得是因为这首歌的缘故,女主人公和我名字同一个“芳”字,同学们见到我时,也开始不喊我大名,而是叫我“小芳”。看上去同学们叫我名字的时候挺亲热的,一点儿也没有要嘲笑或者捉弄的意思,我怎么好意思去认真纠正他们呢!叫得多了,连我自己也开始觉得我和这首歌里的女主人公也有点儿像:我自认为我和她都是善良的好人。我倒是觉得这首歌里的那个男主人公做法很不好,始乱终弃。我才不屑做这样的人,我要是小芳也坚决不找这样的男人。我甚至觉得,老天为什么总让好人没好报?

课程之外,我也开始想找点儿事情干,毕竟,毕业还早着呢。初中辛苦了三年,其实过得也很压抑。现在到了这里,以后肯定能吃上国家粮,当上干部,还会有个城镇户口,放松一下也是应该的。入学前我爸叮嘱我:“好好学习,要把时间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他没有太多额外发挥,但是大意很明确:到了中专也要尽量上个大学。学业上努力自不消说,的确很有意义;但我觉得,其他爱好发展发展,多认识认识人什么的,也算得上是有意义的事情吧?

其他爱好里面,我对围棋比较感兴趣。家里的电视,从我小学五年级开始,我爸就只让看新闻联播,其他都不让看。依我看,这事其实该怪我大哥。要不是他初三第一次没考好,没考上高中,只好再复读一年,我爸也不会对我们看电视管得那么紧。没电视看,少了很多乐趣,不过我初二暑假的时候二哥不知道在哪里学会了一点儿围棋,教我在纸上画格子,拿笔画叉叉和圈圈来模拟不同的对手的子来下棋,终局时谁占的地盘大谁就赢。不过他很快就下不过我了,我觉得是因为他那时在上高中,压力大,心思都在学业上,不像我那么爱玩。我那时候初中的课程学完了还老想着玩,还花心思琢磨这些东西。

纸上下棋虽然有意思,但是被吃掉的棋子不能被拿走,还是不像真的围棋。这次发下来的体育课本里,正好有些章节是介绍基本围棋棋理的,我还挺开心的,因为有了理论来指导我的下棋实践了。美中不足的是自己没有围棋,只能光在脑子里想象。要是能加入个围棋社团的话,肯定可以下真的围棋,想想就觉得挺美的。

宿舍楼外面的广告栏,军训结束后贴了很多招新的广告。我时不时下课后就去转转,但是找一圈下来,都没有没有这种围棋社团。我有点儿失望,只好放弃了。

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眼睛扫到了一个叫“晨花”的文学社筹备广告。这名字倒是让人觉得挺新鲜的,一听就朝气蓬勃,有点儿像我小时候早上高高兴兴去上学的心情。想到中考栽在语文作文上,我想,那我可要抢救一下了哦,就是它了!

傍晚时分,我按照通知上的时间地点赶了过去。好家伙,人还真不少,有二十来个。我扫了一圈,没找到一个认识的人,除了红玫。她也看到了我,热情地招呼我坐在她旁边。找到了同学,我一下子心情好起来了,很开心地挨着她坐下,一起听未来的社长在台上侃侃而谈。

文学社成立后,我们这些新编辑很快就分配到了第一个任务,要在三个月内,也就是学期末的时候,合力出版第一期校内文学杂志。除了要审核征文稿件以外,每人自己也要贡献一篇稿子。除此以外,社长还说以后每个月碰一次头,交流一下各自的进展。我觉得三个月还早着呢,不着急,先找找灵感,看看写什么好。

又过了两天,晚饭前的下午时间,辅导员匆匆来到我们宿舍,只有我和另外两个同学在。原来我们班有个男孩子中午在单杠上玩,不小心掉下来,胰脏破裂。他在医院里刚做完手术,需要术后留院观察,得住院。因为他家人比较远,要过两天才能来,今天晚上和明天他都需要人在医院里面陪护。我想,上次生日得了同学们的照顾,这次正好我能帮上,那就帮一把好了。于是当天晚上就由我来陪护。

把我带到医院的术后观察室后,辅导员走了。整个病房就只有我和那个可怜的倒霉蛋。他躺在病床上的被子里,闭着眼睛,脸色苍白,时不时呻吟一声。我猜他一定很痛,只是希望麻醉药能更管用,这样他就不用受不住而呻吟了。一方面,我很庆幸这次受伤的不是我,幸好我平常还比较小心在意;另一方面,我对他的孤单和痛苦也感同身受:都是爹妈生的,谁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外,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这么一出呢!他肯定还会很想念他的父母,要是他们知道了,指不定要多心疼他呢。

当天晚上,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昏睡,护士中间来过两次把导尿袋倒了。除了他偶尔嘟囔了几次要喝水,我都基本没派上什么用场。到了下半夜,我自己也迷迷糊糊地在旁边的空病床上睡了过去。

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开始,我发现我特别地想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家。城里的生活对我来说,每天都很新鲜,我心里也很喜欢这种新鲜。每天都可以在食堂里吃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过我一般都是四两米饭加一个蔬菜。倒不是不想吃肉,而是我想省着花钱。我不想让家里老给我寄钱,自己能省着点花,为什么不省着点呢。新同学也都很好相处,大家也没什么矛盾,我做学习委员也很轻松,没什么可以让我很烦心的。

可是,我就是想家,醒来第一眼总觉得自己还在老家的床上。我想念家里的饭菜,想念家里的一切熟悉的东西。我想我妈。我觉得她真能干,普普通通的自家地里的茄子辣椒,她做得比酒席上的肉菜要好吃多了。我也想我爸。他走之前和我说,他也是听人说的,这个学校好像有保送去大学的,让我有时间找老师问问看怎么才能争取到。他又说,虽然上了中专,有机会上大学的话,可要好好把握住。平常他说得最多的,还是大道理:“真芳,记住,你在社会上要做一个正直的人,不要贪小便宜,不要怕吃亏。”

有一天下午,我正要去食堂吃晚饭,寝室门口突然来了个戴眼镜的壮实高年级学生,在门口打听道:“真芳在这屋吗?”

我看着也不认识他,感到有点儿意外,但看上去他也不像有恶意的样子,我就说:“我就是。”他咧嘴笑了,突然改了乡音,说到:“你就是呀?我叫郭凤春,是高你三级的老乡。来找你是来通知你,我们宜春老乡这个周末聚会,新生老生认识一下,生活上有什么难题你只管开口,我们老乡蛮团结个!”

这个久违的乡音一开口就把我触动了。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还有老乡会这回事,更不知道他怎么有我的信息,多半是高年级的同学自然有办法吧。我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也说不出话来,只好点了点头。我猜他也感觉到我的哭腔了,因为他接下来很温柔地说:“想家了吧?没关系,呆久了就好了。在这里还习惯吧?”

我还是头一回看到男的也可以这么温柔。我爸就不这样。从小到大,他虽然关心我们,我记忆中他那么温柔的时候好像还是在我三岁的时候给我举高高呢。我“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老乡,不好意思告诉他其实我有点儿不适应。

他接着问:“你有空吧?”

我有点儿迟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很快又接着说:“你们新生不用出钱,这次算我们学兄学姐请的。就这么说定了哈。”

我想,他肯定会读心术,从我的迟疑中读出了我的窘迫。告诉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后,他就走了。

我爸走之前,一口气交了三年的学费。一共两千一的学费看起来好像不多,但是那时候大哥也同时考上大学,二哥还在隔壁乡镇读高三。农村家庭一下子要供养三个在外地的孩子,我知道我爸妈已经尽力了。我觉得他们不太可能一下子能拿出那么多,多半找邻居和亲戚借了些。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他们还借过钱交我们的学费,我恰好知道了。这次他留了些钱,大概能撑到学期末。他叮嘱我说,不必要的开支尽量避免。他说,要是快花完了的话,提前一点写信,他再给我汇款过来。所以,老乡郭大哥的话让我松了口气,不用担心还要花很多钱去外面应酬。

周末很快就到了,我按照郭大哥说的时间找到了那个叫“家乡菜”的餐馆。门口已经聚集了三十来个人。我远远地就看到了郭大哥,他俨然是我们这群老乡的头。他身边有个穿鲜亮衣服的学姐,看上去又漂亮又和蔼可亲,让人感觉就像是在和邻居大姐姐一样。在那乡音中我彷佛又回到了熟悉的家乡,感到特别地亲切,心里觉得暖暖的。大家到齐后,郭大哥把我们领进了有三张桌子的单间。

等着上菜的时候,郭大哥发表了个开场白:“大家都是宜春老乡,因为这个共同的学习机会,能够在这个省城相聚。大家都远离家乡,亲不亲,家乡人。比你们大的呢,你们叫声哥哥姐姐,比你们小的呢,叫声弟弟妹妹。大家不要见外,有咋个不方便的,只管开口,大家一起来想办法。先各人按照顺序,自我介绍下吧,就从我开始。”接着,大家就按栓市镇挨个做了自我介绍。那个漂亮的邻家大姐姐,叫党秀春,她是郭大哥的女朋友。她对我们新生尤其关照。要我说,他俩一看就特别般配。他们名字里都带有我们宜春的春字,又都心地好,可谓真正的郎才女貌。很多老乡的名字来不及记住,后来一边吃饭又一边熟悉了一遍。新生大约七、八个,都是同一级的,感觉很亲近。除了我们宜春特色的又酥又烂、入口即化的米粉肉和油汪汪又辣又脆的麻辣仔鸡,其他什么菜我是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因为整个人从开始到吃饭结束都是沐浴在那种暖洋洋的气氛里。我觉得,吃东西,重要的不是吃什么,而是和谁吃。那一天我胃口大开,这是我来资校后吃的第一顿香甜可口的饭菜。

那次老乡聚会之后,我的思乡之情少了很多。我有老乡呢,何况他们那么好!我渐渐地在同学之外又有了新的朋友圈子。那些老乡,也比我也大不了太多,但是和他们在一起,说说家乡话,对我就是一种极大的安慰。我尤其喜欢那对大哥哥大姐姐,看到他们总让我想起我的俩哥哥。我大哥比我大四岁,他总是见多识广,给我很多新鲜的见闻和看法,等于提前几年就告诉了我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二哥只比我大两岁,差别不大,所以我俩倒是像朋友一样的时候多一点,一起玩,一起分享乐趣。这些老乡,给我感觉又回到了熟悉的那个大家庭,又亲切又温暖,那是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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