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困春里 第4章 4

少年依旧没说话，把柿饼夹着忍着恶心喂到她嘴里，他又识趣地陆陆续续给她夹了好多，筷子不停地给她喂着甜食。

祝稚然忍不住说：“倒是懂点规矩了。”

少年动作没停，就是不说话，直到祝稚然皱着眉头喊停，“喂这么多？想让本小姐甜死啊！都快渴死了！”

少年放下筷子，把面前的银耳汤端过来，祝稚然满意地准备喝，刚进嘴发现已经冷透了，她大吼，“冷掉了，本小姐怎么喝？”

她瞪着他，“去膳房给我换碗热的，把这几碗都端走，本小姐每日都要喝好几碗！”

少年一声不吭听话地把四五碗汤汤水水都端走，里面有白粥，银耳汤，还有一些甜滋滋的蜜水。

到了膳房，他看着忙碌的几人，一个下人过来说：“小姐有什么吩咐？”

少年淡声道：“我来就好。”

他独自走进去，膳房里还有热着的红枣粥，银耳汤，以及各种甜滋滋的汤水的类的东西，闻着味道都让人恶心。

他仔细看着，她不仅吃得多，准备的也多，什么都有，有些就算今日吃不上，也仍然准备着，如此铺张浪费，这样娇养出来的大小姐，目中无人，没人管教，只会让人生厌。

他看着滚烫着在煮着的牛乳茶，勾了勾唇。

等他将几碗热汤，热粥一起端过去，祝稚然继续吃着，看他进来，叹了一声气，“这么慢，指定是偷懒去了。”

少年把东西一一放下，祝稚然许是被他喂太多，渴得厉害，端起碗，大口喝着，边喝还边说：“今日这汤格外好喝。”

她饭量不小，每碗都喝了不少，只剩一点，吃饱喝足，她就躺下晒太阳，没人比她过得再是惬意了。

等到午时，快用午膳，她躺着觉得不对劲，身子弯下腰来，“哎呦，好疼啊......”

阿鸢听到声响很快过来，“小姐，你怎么了？”

祝稚然捂着肚子，“肚子疼......”

“啊？”阿鸢见她这样忙说道：“我去把扬大夫喊来。”

她说完就跑出去了。

旁边的婢女见状把祝稚然抬着进诗翠阁，等阿鸢把扬大夫喊来，杨大夫正在睡着午觉，听到她出事，匆忙就过来，看她额头冒着冷汗说：“这是怎么了？”

祝稚然捂着肚子，“我要知道要你何用？”

杨大夫替她把脉，过了一会，才放心道：“没什么大事，你这是吃坏肚子了，是不是吃什么寒食了？早跟你说了，不要乱吃，非不听，这是第几次我过来了？”

祝稚然蜷缩着身体，“我没乱吃，我吃的都是热的！”

她肚子绞着痛，看着站在那的婢女，“你们是不是有人想害我！在我吃食里下毒了！”

婢女听完纷纷下跪，“小姐，奴婢们不敢。”

杨大夫听完笑了出来，“你这哪里有中毒的痕迹？哪个中毒的人像你声音这么大？你就是吃坏肚子了，我给你开几幅药，好好喝下去就没事了。”

祝稚然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乱吃什么了，她脑子一转，“是那个晦气鬼！今天吃的都是他喂给我的，也是他把那些甜汤端给我喝的，他肯定下毒了！”

杨大夫叹气，“都说了，没有毒，你自己吃坏肚子，怎么还可以这样冤枉别人？”

祝稚然：“你去给我查查他是不是下毒了！他要下毒我不会放过他的！！”

扬大夫看她这不依不饶的样子，实在觉得气人，“你这丫头，我都说了，没有毒，你就是不听。你自己看看乱吃了多少次东西？你才十岁，以后你这牙口这身体连老人家都不如！还有，那少年你要再打下去，不用喊我来了，直接把他埋了吧。”

杨大夫听着祝稚然唠叨了好长时间，把她哄睡着才走。

出了她房，看到少年站在院内，修养身心，问道：“今天这事真跟你没关？”

少年不紧不慢地接道：“自然，这是她府里，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外人，我能怎么着？”

扬大夫拍拍少年的肩膀，“难为你了。”

待他走后，少年在外面晒了一会太阳，直到太阳下山，他慢慢走到她屋外，听着她不舒服地发出声响，轻轻笑了一声，“活该。”

心情也觉得舒爽多了。

一晚上过去，祝稚然身体好了差不多，距离上次这样不舒服都是半年前了，她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上吐下泻，这次又是，算她倒霉。

早上，阿鸢端着白粥进来，送到她面前，“小姐，扬大夫说了，你不能再乱吃东西了，这几天的饮食要格外清淡些。”

祝稚然接过粥，小口喝着，“嗯

喝完，她慢慢说：“阿鸢，你说我突然这么难受，是不是那个晦气鬼给我下药了？”

阿鸢慢吞吞道：“小姐，扬大夫不是说了吗，您就是吃坏肚子了，而且您之前也吃坏过肚子，难受了好一阵呢。”

说是这样说，多半是自己的原因，但是她还是觉得气。

休息好，用过午膳，她才从自己屋内出去，出去后，想起来，喊住一个婢女，“昨日夫人有来看过我吗？”

婢女低着头，“未曾。”

祝稚然脸有些僵，“知道了，下去吧。”

昨日她闹那样的动静，崔姨都没来看她吗？

想到这，她心情更不好了，肚子不舒服，好几天都吃不了自己想吃的，疼成这样崔姨还不来看她，不关心她。

想到这，她跑到揽闲月看着躺在那休息的少年，说：“起来。”

少年睁开眼，“继续抽我吗？你要么直接把我弄死，要么就不要再费那力气。”

他停顿了会，像是好心提醒道：“对你有好处。”

祝稚然不免笑了一声，“说的好像你有多大本事一样，不过是个没人要被人打的半死不活的乡野少年，能有什么能耐？”

少年依旧不语，祝稚然最讨厌跟人说话，别人不理她，管他是不是受伤呢，喊了两个人过来，“把他拉出去做粗活！今日一天都不准出来！”

少年像是习以为常，不说话，不生气，只要能吊着一条命，他根本不在意半分。

两个下人出来后，松开他，其中一个说：“你放心，看你年纪不大，我们不会多让你做什么的。”

少年看他一眼，他的脸上有道疤痕，他问：“被她打的？”

“嗯。”青年下人抿抿唇，“小姐脾气不好，那日，我伺候她用午膳，热汤洒在了她胳膊上，烫红了一小块，她本是随意地踹了我一下，怒骂了好几声，便也算了。”

少年看他，他继续说：“但是，夫人看到了，便说小姐什么都算了，我们只是卑贱的下人，烫到主子乃是大错，让她拿着鞭子狠狠地抽了我几下，还特意让她在脸上抽了一道很深的疤，怎么也去不掉了，也无所谓，反正，我也娶不到妻。”

“你比我们好点，你被小姐打，她会找杨大夫给你医治，但我们不会。”青年下人说：“你没来前，小姐就用长鞭抽死我们其中一个，那人就这样倒在雪地，再也没起来。”

少年听完这句话，停顿了会道：“无缘无故，随意打死？”

青年下人说：“倒也不是无缘无故，总是犯了一些小错，打碎了夫人的一个花瓶，便被罚在雪地里跪着，挨了许多鞭，最后还要像个小狗一样，屈辱地在雪地里爬了几个时辰，小姐跟夫人就这样开心地看着他，他是个老实人，就这样没了......我们这样的人，在主子眼里就是这样轻贱，倒不如她们身上一个有趣的玩意儿重要。”

少年说：“黎夏国有条律，不可随意处死奴隶，你们受她们欺辱多年，随意地糟践性命，为何不报官。官府自会给你们一个交待。若真做错事，也该由官府定夺。”

青年下人笑了一声，“主人想处死我们，自会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再说了，官府也不会管我们这些卑贱的奴隶怎么活，怎么死。还有，在这做事，虽然每日都战战兢兢害怕自己受罚，但是祝府钱多，我们的月钱，比一般府邸要高很多。只是有时候觉得天道不公而已，我们一出生，便决定了生死。”

“看你这样，应该之前应该活在一个主人对你们很好的府内吧，若真有这样的主人，那是你运气好。”

少年安静了一会，没接话。

另一个下人随后接道：“其实，小姐本是没那么坏的，但是夫人，总教小姐一些不好的，长此以往，小姐便也收不住了，喜怒无常，不明是非，一点小事便会折辱打骂我们。”

少年听完，平静地说：“那是她本性坏。”

两个下人没说话，少年跟着他们一起到了柴房，“今日你在这把这些柴劈了吧，少去前院那边，小姐爱动爱跑，若是干活途中看见你，免不了要多说些什么。”

两个下人说完就走了，少年看着眼前不多的柴，拿着面前的斧头，慢条斯理地劈着，没一会，一个身影走过去，被他乱劈的柴绊倒，跌在地下，她哎哟了一声，“谁啊！没长眼睛，乱放东西？”

少年抬眼看她狼狈的样，是那坏丫头的贴身婢女，他坐在那嫌弃地笑了一声，“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