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馆的大门开着,这会人也差不多都散尽了。
沈渔揣着怀里的桂花米糕,试探地迈进福生馆的大门,探头探脑地查看着福生馆内的景象,只见两侧悬挂着于微的画,还有柜子上被收拾好的画。
比起前几日的初具雏形,如今已然是大不相同了。
只是看来看去,独不见于微的身影。
难道在后院?
沈渔走进福生馆,不由自主朝一个方向望去,却见当初悬挂的那幅郊外春意图已经换了别的画。见状,沈渔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好咧!既然这样,我回头等你的信啊!”
沈渔正愣神之际,却突然听到赵媒婆的声音。
沈渔猛地抬头看去,却见赵媒婆笑得合不拢嘴,一旁的于微正恭恭敬敬地将赵媒婆送出来。
看到沈渔时,于微还微微一愣,随即将赵媒婆送到了门口,道:“如此,微就先谢过赵大娘了。”
“好说!好说!”赵媒婆笑着就要离开。
沈渔连忙拽住赵媒婆,道:“赵大娘!你……你……”沈渔本想问赵媒婆找于微做什么,结果话到嘴边,却又觉得不妥。
赵媒婆这才看清是沈渔,笑着道:“是沈娘子啊!我还得多谢你呢!若不是你提醒我,微哥儿的婚事若是被别人抢了去,那我清河第一红娘的招牌可不就砸了吗?沈娘子,我先不同你说了,我这还有几桩媒还没做呢!”
赵媒婆说完就摆着手离开了。
看着赵媒婆离开的身影,沈渔还有些发懵,看向于微,问道:“赵大娘要给你说媒?”
于微闻言,微微一笑,道:“赵大娘很是热心。”
“你同意了?”沈渔继续追问道。
只是还不等于微回答,沈渔就低着头碎碎念:这算怎么回事?自己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吗?这我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沈渔欲哭无泪,随即看着还一脸莫名其妙的于微道:“既然你都同意赵媒婆为你说媒了,那你不如和我成亲吧!”
于微震惊地看着沈渔,脸上写满了疑惑。
沈渔说完这话,也觉得自己又一不小心冲动了。只是话已经说了,沈渔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将手里的米糕塞到于微手里,道:“这,这就算定礼!”
于微看着手里突如其来的米糕,又看着沈渔,按下最初的惊讶之后,于微温柔地解释道:“沈娘子,你误会了……”
“不管有没有误会,但我说的不是误会!”沈渔打断于微,继续道,“于微,我是认真的,你既然都想着让媒婆说媒,正好我也想成亲。与其麻烦外人,不如我们一起,既方便也省事。再有,你虽生得好看些,但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我也不是配不上你……”
于微听到沈渔的话,道:“沈娘子,这成亲一事,怎能图方便省事,该是二人真心……”
“你又怎知我不是真心?”
沈渔一句话,让于微彻底哑了声。
明明此处无风,于微却仿佛又回到那日院墙之下,眼前沈渔的面容逐渐模糊,变幻成那日风下的猎猎衣裙,以及那日手中画纸的唰唰声,似乎也在自己耳边逐渐放大。
于微总觉得,沈渔有些奇怪。
否则,在刚刚的那一瞬,自己怎么会觉得沈渔的提议还不错。
“沈娘子。”
于微缓过神来。
面对沈渔期待,还有几分小心翼翼的目光,于微善于不动声色地拒绝别人,唯有这次,于微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不近人情了,但还是继续道:“你的提议,恕微不能答应。”
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沈渔有些懊恼,好像自己自从遇到于微后,总爱做些不着边际的事,更爱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仔细算来,自己与于微也不过见过几面,相识不过几月,这样贸贸然的提议确实冒犯,若是换作旁人,早将自己打出去了。
“我明白了。”沈渔点点头。
看到沈渔转身欲走,于微下意识就想要叫住对方,只是刚刚微抬起的手,又默默收了回去。
沈渔刚转了半个身,又回转过来,看了一眼于微,将刚刚硬塞过去的米糕拿回来,道:“既然不同意,这定礼就不能给你了。”
沈渔拿回米糕,这才出了福生馆。
回去的路上,沈渔打开已经有些冷了的米糕,一口一口吃着,虽不如热着的时候好吃,但也不算太难吃。
沈渔边走边吃,步子缓慢。
只是走到一半,沈渔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自己……好像也没那么难过?
意识到这点,沈渔皱起了眉。
沈渔想了又想,最后也没想明白,看着手里只剩下碎屑的米糕,沈渔摇摇头,道:“算了!不能浪费粮食。”
嘟囔完这句,沈渔仰头将手里包着的糕屑全都倒在了自己嘴里。
吃完最后一点,沈渔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
“不过今年确实可以想办法到于微的后院搞点桂花,那树长得确实不错……”
沈渔嘀嘀咕咕地回到了自己院子。
只是看着院门口那两只死兔子,沈渔顿时板起了脸,拎起兔子朝院外喊道:“是谁?!那么缺德!往别人家放死兔子?!”
沈渔骂完,本就舒爽的心情更加畅快了,低头看着手里已经死透了的兔子,开始沉思:“家里好像还有一些辣子胡椒……刚好可以做来吃……”
沈渔拎着兔子就去厨房开始烧水。
不一会儿,灶上就热气与香气并存了。
“姐!”
隔老远,就听到沈小二的声音。
明明也读了快一年的书了,沈小二身上半点读书人的影子都不见。
唉……咱们老沈家什么时候能出个会读书的。
沈渔不知是扶额还是擦汗。
沈小二闻着锅里的香气,一双眼睛写满了兴奋,道:“姐,哪来的兔子啊?”
“不知道,院子里捡的。”沈渔答道。
沈小二半信半疑,但很快就不在意这事了,道:“姐,你知道吗?今天曹继业的娘被人打了?”
沈渔狠狠地敲了一下沈小二的头,道:“一天天的,就知道关心这些!”
沈小二吃痛,抱着自己的头,道:“我听别人说,是那老太婆在路上遇到了陈姐姐,骂了好几句难听的话,被跟着陈姐姐身边的男人打了一顿。”
“芸娘?”听到沈小二提到陈芸娘,沈渔这才有了些难听的话,“她说话向来难听,被人打是早晚的事。还有,做人要讲礼貌,不许叫别人老太婆!”
“姐你还不是这么叫……”沈小二不服。
沈渔看着颇有怨念的沈小二的,洋洋得意道:“谁叫我是你姐呢!”
沈小二闻言,虽生气却不敢发作。
同沈小二吃完晚饭,沈渔就先去找了陈芸娘,问问在自己离开后,陈芸娘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地又遇到曹桂兰了。
不过这次去见陈芸娘,却没有往常地红着双眼,反倒是比白日里,心情还要好上不少。
看到沈渔,陈芸娘还有一瞬的心虚。
简单将在沈渔离开后的事说了一遍,沈渔这才明白:“我说我院子里好端端的怎么有两只死兔子呢?”
陈芸娘闻言,随即不好意思道:“我娘同我说了,她还没来得及回去和他们说清楚,谁知道那么巧,今天端午来镇上了,还去找了你。”
沈渔不在意道:“这有什么的,话说我还是第一次吃兔子肉呢,还挺好吃的,可惜我今天做的都被沈小二那个馋鬼吃完了,要不然我就拿点过来给你尝尝了。”
见沈渔没有因此怪罪自己和娘亲,陈芸娘也松了一口气。
说完兔子,沈渔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所以,曹桂兰今天真被打了?”
看到沈渔一脸期待的模样,陈芸娘没忍住笑出了声,道:“没有,是曹大娘自己想动手,被端午一拦,端午都没碰到她,她就摔倒了。”
听完来龙去脉,沈渔还有些失望。
陈芸娘见状,脸上笑意更浓,转而问道:“对了,你不是去找于微了吗?怎么样,他喜欢你的糕点吗?”
沈渔一听,立即耷拉起一张脸,道:“我今天又丢脸了,我本来只是想送个糕点,但我脑子一热,非说那是成亲的定礼,还问他愿不愿意和我成亲。”
“啊?”听到沈渔讲述的经过,饶是陈芸娘也不由惊住了。
只是陈芸娘小心翼翼地去看沈渔的神色时,却见对方神色如故,故而问道:“沈渔,你真的喜欢于微吗?”
沈渔一愣,下意识回道:“当然了!他那么好看,谁不喜欢?”
“就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吗?”陈芸娘继续追问道。
沈渔被问得一愣,随即心虚道:“不然呢?他又不是清河镇的人,我又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更不知道他的家世经历,我还能因为什么喜欢他……?”
闻言,陈芸娘叹了一口气,问道:“那于微呢?他同意了吗?”
沈渔摇摇头,道:“没有,所以我就把定礼拿回来了,还在路上吃了。”
不知为何,说这话时,沈渔越来越感到心虚。
陈芸娘看着沈渔这个样子,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道:“你还说小二馋,我看你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