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负 第6章 开心的后遗症

周天下午，陈灯仍旧打电话给阮潇临：“喂，阮潇临，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可以见面吗？”

阮潇临轻声应道：“嗯。还是七星公园见？”

“嗯。好呀！“陈灯应道。

挂断电话后，他们立刻从各自的学校奔赴七星公园。

今天，陈灯还是束着高高的马尾，穿着一件红色灰帽的牛仔外套。此刻，她正站在公园旁一个商店的橱窗前，嘴里哈出一口气、伸出食指在橱窗的玻璃上写写划划。

隔着一条街道的阮潇临，仿佛与陈灯心有灵犀，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色蓝帽的牛仔外套。他看对面那个鲜活灵动的背影，掏出手机，将那画面永久定格下来了。

阮潇临走近陈灯，想去拍她的肩膀。手刚伸出去，陈灯就转过身来冲着他笑。

阮潇临惊讶，问：“你有神通吗？你背转身怎么知道我来了？”

陈灯指着商店橱窗的玻璃笑着说：“这里啊，在玻璃上看到你了。”他们两人再次朝玻璃看去。玻璃上映照的身影虽然不甚清晰，但看到有个人走过来了肯定不成问题。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般配。镜子里的他们郎才女貌、很是般配，是洋溢着青春感的少男少女。

两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多停留了一会儿。

阮潇临问陈灯：“你在写什么？”

陈灯说：“当然是写你的名字啊。一直在等你嘛。”

阮潇临玩笑说：“我还以为你在上面写物理公式或者英语单词什么的？”

“啊？”陈灯抿着嘴、装作不开心地说，“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书呆子吗？跟你见面都不忘学习？”

阮潇临笑笑，解释说：“没有啦，我开玩笑的。其实遇到你之后，才发现你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你很活泼、很可爱。”

陈灯问：“是吗？那你以前想象的我是什么样的？”

阮潇临说：“成绩好，于是就严肃、就不苟言笑。 ”

陈灯说：“那还好我们遇见了。我可不希望我留在你心里的印象是这样。”

阮潇临认同，说：“嗯，还好我们遇见。”

他们边聊边走，一起走进公园。刚进公园便看到鬼城，鬼城大门上镶嵌着一个巨大的、面目狰狞的“鬼头”。

阮潇临表情略带调皮地问：“敢不敢去鬼城？”

那时候陈灯并不懂，去鬼城是异性之间很喜欢也很适合的一项娱乐活动。在恐怖氛围中，女孩子通常会非常害怕，于是可以寻求喜欢的男孩的保护。男孩有机会展现自己的男子气概，能在保护女孩中体会到自己被需要。两人的感情会得到升华。

陈灯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说：“不不不，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进去了。你知道吗？里面黑黢黢的，特别可怕，还有特别恐怖的声音。上次我和同学进去过，我们七个女生呢，结果刚进去就被吓得魂飞魄散，马上又从入口退出来了，被那老板一直嘲笑。”

一朝被蛇咬，会十年怕井绳。陈灯现在想起那场景仍心有余悸。

不过，若是她当时知道鬼城对感情的催化作用，她怕是宁愿被吓死也要和阮潇临一起进去。

陈灯总是欢喜雀跃。

他们走的路旁有窄窄的台阶，她张开双臂像走独木桥似的走在上面。偶尔，身体失去平衡，便向某一侧弯倒。

走到湖心岛白色石桥的入口时，她说：“阮潇临，我们去岛上看看吧。”

阮潇临点点头，说：“嗯。”

陈灯并着双腿从台阶上跳下。

她是那样轻盈、欢快、活泼，像一只小鸟。

阮潇临看着她的样子，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他们缓缓走在白色石桥上欣赏湖景，又经由白色石桥走向湖中心树木葱茏、藤蔓横生的小岛。小岛周边有序排列着很多白色石凳，供游客们休憩。

陈灯指着离他们最近的石凳，说：“阮潇临，我们在这儿休息一会吧。”

“嗯。”阮潇临应道。

他们坐下来。陈灯双手杵着石凳，两条腿前后晃悠着。她微偏着头看着阮潇临，问：“阮潇临，你是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啊？我觉得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诶。”

阮潇临也看着她，说：“开心，当然是因为跟你见面啊。”

陈灯没想到原因竟是自己。她开心地笑起来，说：“原来如此！那就好！我希望我能一直让你开心。”

阮潇临说：“我从没想过，跟你见面会有这么大的魔力。”

“嗯？”陈灯问：“魔力？”

阮潇临说：“见到你的时候开心，见面之后的一整个星期也仿佛患上了开心的后遗症。”

“啊？哈哈，开心的后遗症？”陈灯说：“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诶。很有趣的表达诶。真好，这真好。我就希望你开心。我希望你永远开心。”

阮潇临分享欲爆棚，他继续跟陈灯分享，说：“上次见面你不是说，你上课经常打瞌睡吗？本来我上课从不打瞌睡的，结果……你猜怎么样？结果，自从见面回去之后，我竟然也上课打瞌睡了。”

“啊?”陈灯吃惊，说：“我知道打哈欠会传染，但是打瞌睡也会传染吗？还是……隔空传染？这也太神奇了吧。”

阮潇临略带兴奋地说：“对吧？我也觉得很神奇！”

陈灯抿抿嘴，说：“看来是我带坏你了。不好意思啦。刚刚那个开心的后遗症的魔力可以有，这个魔力没有就好了。删除吧，把这个删除。”她用食指在阮潇临头上画圈圈、画删除号。

阮潇临笑笑，说：“怎么会？你这么优秀怎么会带坏我呢？其实你带给了我很大能量。你知道吗？在遇到你之前，我……挺消沉、挺颓废的……”

陈灯点点头，说：“嗯，我知道。”

阮潇临疑惑，问：“你怎么知道？”

陈灯说：“猜的啊。在溜冰场的那天晚上，我刚看到你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你的头发有点长又有点乱、神情看着也很萎靡。感觉你状态确实不是很好。”

阮潇临笑笑，说：“想不到外露得那么明显。不过没关系，那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遇见你之后，这一切就不同了。你那么优秀，我也想改变自己。虽然我跟你之间的差距会一直很大——你是星云第一名，我排在五六百名；你物理能考满分，而我只求及格；你能为英语老师代课，但我还在苦恼英语学不进去。呵，何止差距啊，简直是巨大的鸿沟了。但我还是想努把力，努力跟上你的步伐。我已经决定向成绩在我之前的五名同学宣战了。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像这样充满斗志过呢。这些能量都是你带给我的。”

本来一个女孩听到这样一段男孩愿为她改变、为她上进的话都会开心吧，但陈灯却不是这样。她不在意阮潇临的成绩好坏，只在意他开心与否。

她说：“其实，你不用为了我改变什么。每个人都不一样。不再消沉、颓废当然是好的，可是你不用逼自己一定要努力啊。不管是成绩也好、其他事情也好，你按你喜欢的方式去做就行。我都会支持你。我不想给你带来压力。”

阮潇临安抚她，说：“放心啦，不是压力，也不是逼迫自己。是动力，你带给我的是前所未有的动力。我当然也更喜欢现在这个积极的自己。”

陈灯点点头，说：“嗯，好。只要是你喜欢的状态就好。”

上周分别之后，阮潇临确实过了“心绪不宁”的一周。此刻，他掏出手机，说：“对啦，我还有东西要给你看。上周回去，我用飞信测试了一下我们之间的缘分。你看，这是测试结果。”

陈灯偏过头去看，又好奇地问：“飞信是什么？我没听过。”

阮潇临说：“是一个测试缘分的程序。不过，这不是重点啦。”

“哦。”陈灯应道。她低头去看阮潇临翻出来的短信，轻声缓慢地把上面的内容念出来：“[阮潇临和陈灯]缘分签：莫道人世不消魂，人比黄花瘦。看惯世事无常，尝透沧桑变化，却到何时比翼双飞？”

陈灯微微皱眉，说：“这测的是我们吗？为什么那么悲伤呢？好像还没有结局。我不相信这个。”

阮潇临问：“你不信吗？很多人都说这个测试蛮准的。”

陈灯说：“我相信我们之间有缘分，但不信我们之间的缘分会是这样。我们以后的生活一定会是快乐且幸福的，不会这么悲伤。”

阮潇临说：“嗯。那你还想不想看后面的内容？”

陈灯说：“看看嘛。看看又没什么关系。”

他们接着看下去。

“阮潇临对待爱情态度积极，但是有些过于粘人；陈灯温柔体贴，但是任性起来，会出现不可收拾的情况。”

“哈哈”，陈灯笑着说，“看吧，就是不准啊。你一点也不粘人，而且，我觉得我才不会任性到不可收拾呢。”

阮潇临轻声说：“其实我觉得我还挺粘人的。”

“什么？”陈灯没听清楚，便又追问。

阮潇临说：“没什么，我们接着看。”

“爱情走向：你们一定是如胶似漆的一对，眼睛看的，心里想的都是对方。但有时候还是要有点距离美。”

“眼睛看的，心里想的都是对方。”陈灯看到这句话时，心里止不住的开心和开心。

“你们是佳偶天成的一对，不论学识性情，都很般配，相似性格也促使你们互相体谅，这样的感情当然会稳定长久。”

陈灯说：“我喜欢这个词——稳定长久。”

阮潇临说：“学识性情都很般配？哪有啊？我觉得就学识来说我跟你差太远了。”

陈灯说：“才不是呢！我哪有什么学识？我只是成绩好而已，但成绩不是学识。我觉得学识应该是像你这样看过很多书、懂得很多事情。还有啊，你的作文能拿满分，而我根本不会写作文，所以你的学识才比我丰富呢。不过，这些很快就不是问题啦。我已经打算多多看书，以后我也会有很多学识的。”

阮潇临点点头，说：“嗯，你肯定会的。”

看完之后，陈灯一直轻声念着“稳定长久、稳定长久……”，心里乐开了花。

阮潇临问：“你不是不信吗？”

陈灯说：“有些不信，但有些可以信。”

阮潇临问：“是不是说得好的就信，说得不好的就不信？”

“嗯”，陈灯说：“所有不好的我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