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校医室后,南休思重新返回操场看台的左侧阴凉处坐下。
因为校运会期间明确规了不能偷跑回教室,所以在密密麻麻又井然有序左侧看台上,只要看见有拿着书在学习的学生,便一眼就能辨认出来是四班人。
今年桃源实验招生办引进不少师资能力强,中考经验丰富的老师过来教学,学校不仅大改革折腾了一番,还专门成立单个尖子班,用于培养成绩突出的学生进行特殊教学,想以此挽回桃源实验在云滇初中排名倒数第一的口碑。
南休思学习不错,入学考的时候误打误撞拿了个年级第一,是首个被选进尖生计划的学生。
她是被各科老师寄予厚望的存在,跟后转进来的孟伊元及大部分人不能相提并论。
她坐在看台角落,手里的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
远处响起一道哨声,操场中央的女子八百米接力项目正式开始。
孟伊元拿着瓶冰镇饮料出现在她身后,她看着操场上追的很紧的焦灼局势,仰头喝了一口饮料,视线转向走在末尾的四班女生,啧嘴评价:“咱班还真是一点胜负欲没有,你看现在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当初四班人听说要参加校运会时,就没有一个情愿的。
先不说耽误课业学习,主要是云滇白天日光真的杀伤力极强,如果日常出门不做一些防晒措施的话,晚上回家皮肤不仅会变黑,还会有晒伤痕迹,保养回来要一周左右才能完全好。
他们这群尖子班的学生在家都是闷在屋子里玩游戏,再不济就是刷题,室外活动根本不再他们的考虑范围内,若不是四班班主任强制要求报名参加,四班一个参加都没有。
也正因如此,他们现在能安安分分的出现在跑道上充人数,已经是四班给予班主任面子的最大宽容。
南休思看了眼慢悠悠走到终点的女生,偏头不咸不淡地问孟伊元一嘴,“结束了吧?”
话音刚落,操场中央措不及防出现一声巨响,随之出现在视线范围中紧抓眼球的是一排直冲天际的彩烟。
孟伊元抬头望了望天,今天上午下了一场雨,下午多云转晴,现在布满夕阳的天空又是一种近乎玄幻的彩色,两物相融绚丽夺目,好似一场配合默契的落幕表演。
“哇,咱学校还挺浪漫。”
“她们都去操场中央了,我们也去看看。”
“走走走,下去看看。”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往操场中央集堆,兴奋地赶着去凑这个热闹。
桃源实验抠门是出了名的,这好不容易大手笔一次,错过的话下次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所以大家纷纷而至。
但偏偏南休思不爱往人多的地方凑,她就这性格,干什么都淡淡的,情绪也稳定,所以即使下面再热闹也坐在看台上没动。
“思思。”孟伊元好不轻叫了声她。
“嗯?”
“你这周末有什么安排吗?”女生挽上她胳膊,故作姐妹情深的样子,弯了一百八十度,自认为十分真诚的笑容,眨着星星眼说:“我这个月的“扶贫金”下来了,你要是周末有空,陪我一起去上次那家店把那个手办买下来呗。”
“这周我要去大坝演出。”南休思思索了几秒。脸上出现歉意,温吞道:“上次跟你说过的,乐队活动。”
南休思曾因为在某个不知名的商场舞台上吹了一曲唢呐,被一群自发组建摇滚乐团的女高中生看中,受邀加入,成为其中一员,时不时随着一起她们在附近演出。
“你还真去啊?”孟伊元上次确实是听她提过一嘴,但那时也以为是她一时兴起,就没当回事,没想到她真要去加入什么摇滚乐团。
南休思是一个光看外表就能了解透性格的人,因为她长得太乖了,平常戴着个眼镜,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外加性格原因,相处起来就没让人不舒服过,所以当初推选四班班长的时候,她呼声最高。
像摇滚那种咋咋呼呼的风格,根本就完全和她不搭,也不会有人把她和摇滚乐队联想在一起,所以孟伊元才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南休思合上书,她远观操场中央的舞台,眼中出现几分向往,对身旁人认真道:“我真挺喜欢舞台的,特别是和她们演出的时候,我觉得很放松。”
“好吧。”孟伊元见她执着,也不好再说什么丧气话,她耷拉着脑袋靠在她肩上耍无赖,并试图寻找见缝插针的希望,“那周日呢,周日你总有时间吧,我们就出去半小时,买完我摸一会儿就回家了。”
“周日...”
南休思感受肩膀下压的重量,难为情说:“周日我也没时间,周日我有私事,走不开。”
“……,”孟伊元松开她,上下扫视了她眼,对她的话抱有疑虑:“你有这么忙吗?”
南休思点头如捣蒜,“嗯嗯,很忙。所以我下周再陪你去买,反正你交了定金,晚拿也不怕。”
校运会的谢幕式在最后一道陡然升空的彩烟中盛大收尾,各班开始组织集合,排列队伍有序返回教学楼,准备放学。
孟伊元捏着矿泉水瓶起身,她拍了拍身后的灰尘,不情愿地答应:“好吧。”
“集合了,先下去吧。”南休思起身,她唇微微漾开弧度,笑得温婉大方,“等会回教室再说。”
“行。”
两人双双下看台,在穿过人群走过七班,快到六班队伍末尾时,嘈杂的操场中央突然出现一道失物招领的广播——
“现在播报一条失物招领广播:[初一六班的夏桥同学,初一六班的夏桥同学,你的校牌掉了,请马上到领奖台领取你遗失的校牌。]”
六班后排男生起了声不小的哄,就连夏桥本人都是处在一种懵圈的状态,完全没意识到广播里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歪,夏哥,还不去领奖台!”
前面有人扯着嗓子朝后囔了一声。
夏桥反应过来摸了摸胸口位置,发现空空如也后立马转身朝操场中央的领奖台飞奔。
而在转身之际,他刚好与迎面说笑俩女生擦肩而过。
是她...
他快速瞥了一眼那个在校医室让她印象深刻的女生,此时她面色如常,已不再有之前那般红温的模样,只是依旧不起眼,如不是迎面差点撞上她,他或许在人群中根本都看不见她。
不过仅一面之缘,也谈不上认识,夏桥没当回事儿,快步跑去了领奖台,将此事抛诸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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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夏桥写完作业后坐在电脑桌前和人聊着Q/Q,并百无聊赖地玩着蜘蛛纸牌。
他无意间想起了白天校医提及的罕见过敏源,关掉游戏,打开浏览器,输入了几个过敏关键词。
而对于紫外线过敏,网上是这样解释的——
“紫外线过敏是日光作用于人体所引起的异常光变态性反应,经紫外线照射即会发生反应,常表现为面、颈、前臂、身侧、手背等易暴露部位出现红斑、丘疹、风团或水疱样皮疹.....”
全是看不太懂的医学名,不过后面常表现症状很好理解,夏桥摸黑查着资料,他不由得想起白天见到的那女生,症状与网上所说基本如出一辙。
他失笑一声,关掉电脑躺回床上,默想这病症还真不是人得的东西,特别是日常生活,想不到从小到大的生活应该会有多麻烦。
因为云滇本就是紫外线高的城市,得这种病无异于在跟云滇的天气作对。
不过也没办法,怪就怪她待错了城市。
也不知道那女生是学姐,还是跟他同届?
他翻了个身,盖好被子不再去想此事。
但那晚他有些失眠,说不清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