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柏向王府大门走去,想到顾晨一口一个“雪儿”,又对宋姑娘百般顾忌,小心翼翼,他深觉不妙。刚要跨过王府大门的门槛,突听身后一声娇喝:“站住!”
程柏寻声看去,待看清人,嘴角上扬,手上作揖,道:“原来是甄家妹妹。”
甄惠与程柏见过多次,算是相识。若是平日,她才不会主动理这个纨绔子弟。可一想到是程柏带阿姐去的含春阁,她就恼火。阿姐邀程柏来府中,她不好阻拦。得知人要走了,她便赶了过来。
“程二公子,今年皇上加开恩科,如此大好的机会,可不要错过了。不如多在府中闭门温书,以期今年高中。”
见甄惠绷着小脸,再听得她如此说,程柏稍一想就猜到了缘由。他也不生气,调笑着道:“甄家妹妹竟如此关心我,真是让我心生感动。那我这就回府温书,待到高中,便让家母去国公府登门报喜。”
甄惠气红了脸,程柏分明是在调戏她,口出轻浮之言,当真是可恶。
“程二公子今年若是能够高中,必会名扬京城。哦,我倒是忘了,程二公子早已是名声在外了,京中何人不知程二公子的大名呀。”
甄惠就差当众说他是京中第一纨绔了。
程柏笑得更是灿烂,道:“没想到甄家妹妹会如此关注我,当真是失敬失敬。早知如此,何须等到高中,我应让家母早些去国公府呀。”
这话暗含着要上门提亲的意思。众人皆知,程柏有好几个通房,还经常流连烟花柳巷,沉湎女色。这种品行不端,不学无术的好色之徒,甄惠怎能受得了他如此说。
“你……无耻!”说着还不解恨,手握在了腰间的剑上,作势就要拔剑上前。
程柏又不傻,已经将人气狠了,拔腿就向府门外跑。但他嘴上却不老实的继续道:“甄家妹妹不必害羞,也不要着急,等……”
见甄惠当真抽剑出鞘,追了上来,他急忙让旁边的小厮趴下,踩着人上了马,打马而去。在马上还不忘回头,发现甄惠追了几步后停了下来,小脸涨红,咬牙切齿,拿着剑直跺脚。
真是有趣极了!
程柏骑在马上大笑,道:“甄妹妹,稍安勿躁,好生等着吧。哈哈哈。”
“无耻!”
“哈哈哈。”
杨雁到了甄惠身旁,见她被气得胸脯起伏,远处还传来“哈哈哈”的笑声。
“惠儿,这是怎么了?”
甄惠收剑回鞘,气呼呼的道:“还不是那京城第一纨绔!”
杨雁最是明白她,道:“你气程家二郎带你阿姐去含春阁,告诫他不要来了便是,怎好持剑相向呀?”
甄惠被调戏了一番,又气又委屈的道:“今日是阿姐请他来府的,我怎好拦着不让他进?方才,我就是告诫他不要再来了。结果……真是气死我了!都怪这个纨绔,将阿姐带去了哪种地方,惹下许多闲言碎语,让阿姐名声受损。”
甄惠不愿怪阿姐,只好将事情都怪在了程柏身上。至于阿姐到底为何去含春阁,与宋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可不敢再想了。反正都是程柏的错!
杨雁拉着她的手向王府里走去,哄道:“莫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今后咱们当值时,若是见他来了,就将他赶出去。”
“对,定要将他赶出去!就算是阿姐让他来的,也要赶出去!”
杨雁没见过甄惠生如此大的气,气鼓鼓的样子,孩子似的,不禁嘴角微翘。
顾晨带着醉意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一个多时辰,天已经暗了下来。起身准备去含春阁,闻到自己身上的酒气,皱了皱眉,沐浴更衣。这一收拾,又耽搁了些。
时辰不早了,钱妈妈以为瑞王今夜不会来了,没想到还是来了。将瑞王领到宋雪的房外后,识趣的要退下,听瑞王吩咐上些酒菜,她不敢怠慢,赶紧让人快些备上。
宋雪坐在琴案后,听到了门口的对话。她握紧双手,又松开,像昨夜一般静静的坐在那里,不动不言。
酒菜上桌,顾晨让人都退了出去。她缓缓走向纱幔,终于掀开纱幔走了进去。二人四目相对,见到宋雪的容颜,顾晨再次被惊艳到,就那么痴痴地看着。
宋雪没有闪躲,直直的看着顾晨。
顾晨终于回过神,走到琴案前,笑着伸出手,道:“雪儿,与我一同用些饭吧。”
见雪儿不愿搭上她的手,便绕过琴案,俯身牵起雪儿的手,将人轻轻拉了起来,牵着人慢慢走出了纱幔。
宋雪失神的被顾晨牵着,这一幕让她想起了那一日。
那一日,顾晨也是这样对她伸出手,那手白皙干净。而她则蜷缩在地上,满手的雪水淤泥,不敢用这脏污的手去触碰那份干净。那时,顾晨也是如此,俯身牵起了她的手,满眼怜惜的笑着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声音温柔的对她道:“莫怕。”
顾晨牵着人来到桌前,先让宋雪坐下,然后坐到了她的身旁,拿起酒壶,将二人面前的酒杯斟满。
“雪儿,我与你讲些趣事可好?”
不等宋雪拒绝,顾晨便自顾自的讲了起来。她讲了两件趣事,见雪儿并无笑意,转而讲起了这些年见过的风景。灿如火海的枫林、一望无际的草原、连绵不绝的雪山、银白无边的大地……
一连讲了许久,宋雪仍是无甚表情,顾晨很是挫败。她拿起桌上的酒杯,道:“雪儿,与我共饮一杯,可好?”
宋雪没有拒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此拖下去不是办法,难道真要让雪儿弹奏《不复见》?想起程柏的话,道:“雪儿,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易。我也知道你的娘亲也在含春阁。我知道我来得晚了……”
宋雪轻笑出声,道:“王爷,你以为你知道的这些,有什么用呢?”
“雪儿,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宋雪不自觉的抬高了声音,情绪激动。
“你知道,你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宋雪突然笑了,道:“王爷,你可知道我在侯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不知道。你可知道我和娘亲被卖到含春阁的时候,我去过王府寻你?你可知道我在含春阁过的又是什么日子?你又怎会知道,那日你得胜还朝,我就是站在那里,看着你骑马而过?你知道你来晚了,那你知不知道,那夜你从京郊回城,当你停在含春阁前,我以为你是来救我的。”
顾晨喉间发堵,想说话,却说不出。
宋雪笑得更加放肆,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自你离开侯府后,康氏表面上待我们母女二人转好,背地里却是更加苛责。姑母进宫之后,我们母女二人过得连猪狗都不如,喝一口冷水都要百般求人。康氏为了防止我去找你,将我和娘亲关在屋子里,连太阳都见不到。”
宋雪拿起酒壶,一边倒酒一边道:“就这样过了几年,康氏说我娘……私通,将我们卖到了这里。我告诉自己不用怕,我终于可以出了侯府,终于有机会去找你了。我偷偷跑出了含春阁,找到了王府,而你已经随父出征。你说过,只要拿着你的玉佩,即便你不在王府,王府也会帮我。我拿出玉佩,见到了王府的管事,我跪地哭求,结果呢,他只是给了我一百两银子将我打发了。”
宋雪笑得甚是开心,拿起酒杯递给她,道:“来,王爷,贱妾敬你。”
顾晨僵硬的接过酒杯,手微微颤抖。
“怎么?王爷不愿喝?那贱妾自罚一杯。”宋雪饮下杯中酒,道:“你想知道这些年我在含春阁是怎么过来的吗?”
顾晨嘴唇颤抖的道:“雪儿……”
“看来王爷并不想知道。那就……讲讲你得胜归来的那日。那日,你骑在马上,头戴银盔,身穿银甲,披着洁白无瑕披风,腰佩长刀,好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我推开窗看着你,你也回头望来……我以为你会想起我,你会来找我……”
宋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贱妾自以为是,再罚一杯。”
顾晨伸手去拦,却被宋雪打开。
“雪儿,不要再说了。”
“难道王爷不想知道贱妾梳弄那日是何等的光景?”
顾晨拉住她的手,乞求的看着她。
宋雪的眼中有了湿意,抬起头,将泪水逼了回去,起身挣开顾晨的手,道:“那日,我本已认命了。可你来了,你骑着马,带着众多护卫来到了含春阁。我亲眼看着你停在那里,我以为你是来见我的,我以为你是来救我的!我以为你是为我而来!可你走了!你又走了!”
顾晨站起身,不曾想,慌乱之中碰掉了桌上的酒菜,噼啪落地,碎了。
守在门外的安生和靳忠听到如此大的动静,有心进去,又不好进去,还是云逍推开了门。
“出去!”
云逍只看到一眼房内的狼藉,就被主子一声暴喝赶了出去。她赶紧关好门,任凭其他几人盯着她看也没有言语。
莲儿听了里面的动静本就紧张,又听到王爷怒斥,心惊不已。她担心王爷会对小姐动粗,壮着胆子想要进去,却被云逍拦了下来。莲儿急得眼圈都红了,慌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逍安抚道:“不用担心。只是酒菜掉到了地上,应是无意碰到的。”
这几日见了这个姐姐几次,莲儿觉得她待人温和,是个好人。再想到王爷彬彬有礼,和颜悦色,心中稍定。
房内一时安静,只有宋雪急促的喘息和顾晨沉重的呼吸声。
顾晨勉强稳住情绪,靠近宋雪,道:“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就带你走。”
宋雪再次笑出声,道:“走?走去哪里?这里就是我该待的地方。对了,王爷是来学琴的,今日贱妾还没有抚琴。”说着走向琴案。
“贱妾就为王爷弹奏一曲《不复见》,希望此曲能成真。”
顾晨疾步跟上,手压在了琴上,恳求道:“雪儿,不要如此……”
宋雪拿不开顾晨的手,一气之下要将琴抽走。顾晨绝不可能让宋雪弹出《不复见》,伸手去抢琴。二人竟争夺了起来。顾晨担心伤到宋雪,动作之间多了顾忌。
宋雪心中的气,心中的怨,心中的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举起琴,狠狠地砸向琴案。
咣当一声,琴断了,眼泪落了下来。
顾晨怔在原地,看到宋雪脸上的泪,她的眼角也湿了。
宋雪对她吼道:“你走!你走!”
顾晨张着双手,无措极了。
“你走啊!”
宋雪背过身子,不再看她。
顾晨面露痛苦,闭了闭眼,哑着嗓子道:“雪儿,我不知你去过王府……”她住了口,喉间滑动,艰涩的道:“无论如何,是我对不住你。我……我明日再来……”
脚步声渐远,在门口停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开门的声音。
宋雪的泪止不住的流。
她怨,她恨,但她也知道不应将这些怪在顾晨的身上。
可是,顾晨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更是她今生唯一的美好。她怨恨顾晨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一次次的带给她希望,却又一次次的将希望碾碎。
我一个朋友看了小说,最喜欢程柏这个京城第一纨绔。在一个百合文里,如此喜欢一个小哥哥,让我情何以堪呀!这么多的小姐姐,性格鲜明,多好嗑呀。嗑,使劲嗑,按头嗑!哈哈哈,作者已经疯掉,发疯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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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 9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