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余孽叶一一 第8章 变卖

一夜无眠，叶一一辗转反侧，觉得胡不为说得在理，价格是其次，最主要是粮的品质要有所保证。

第二天，两国就粮价进行会谈。

最终，叶一一以二十五万两白银的价格拿下五万石米粮食。前提是，她带上徐春行、顾念淮和一众暗卫对所有粮食进行逐一检查。

当然，也是约定两月内付完全款。

回国以后，叶一一第一时间找到胡不为：“十万石粮食，一共花费三十七万两白银，给钱！”

胡不为翻阅奏折，抬眼，目光淡然：“没钱。”

叶一一几乎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冲到他跟前，夺走他手中的奏折，找他确认：“陛下，您招兵买马的钱呢？分我一点去付粮钱。”

胡不为心平气和地从她手里把奏折拿回来，折成正好的页面：“流放蜀地那年，我发现了一座金矿山，那就是我招兵买马的钱。”

他带领一众心腹，挖山采矿，才有后来翻盘的机会。

“后来呢？”还真有钱啊，叶一一听他说着，眼里满含期待。

兵马、粮草，哪样不用钱？饶是有一座矿山，也在长达半年的战火中被消耗殆尽。

“花完了。”胡不为倒是云淡风轻，主要是想逗逗她。

叶一一碎了，要知道，她拼命干活九年，才存下两百两银子，这三十七万两白银，真的可以要她的命。

说好的兜底呢？结果就是画了个饼？

“那我怎么付粮钱？约定好两月内付账。”

“你不是户部尚书吗？不少州道今年下半年的赋税还未收取，你去把它们收一收不就有了。”

叶一一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点都共情不了胡不为了，因为他不干人事，谁家好人大过年的去收税啊？

“陛下，快过年了，您先借我一点垫垫吧。”叶一一见好生商量不成，索性开始撒泼耍横，在他书房的地上打起滚来。

“国库空虚，无银。”

都多大年纪了，还跟个孩童一样蛮不讲理，胡不为朝云华睨了一眼，云华立马收敛起面上的笑意，将叶一一扶起。

叶一一算是明白了，胡不为就是故意的，先是利用她的同情心让她去筹粮，紧接着又是去征收赋税，就这么一套又一套，把她套牢在煜国的朝堂，让她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三十七万两啊！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这是九牛一毛，但对于她个人来说，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契书上签的都是她的名字，不敢想象，万一有人来找她要钱，她拿不出来，得有多尴尬。

要不，跑路吧。

从胡不为书房出来，走在回家路上，这个邪恶的想法在叶一一心中闪过，很快便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跑路吧跑路吧，这王权霸业，这黎民百姓，与她何干？她就想做个闲散人。

从九年前她步入朝堂，识文断字，日日提心吊胆，而今，这江山已然不是她心目中的江山，她心心念念要守护的君主也在千里之外。

她是有责任心，但不多。而今胡不为把这么重的担子背负在她身上，她真的累了，快要扛不下去了。

想着想着，天空中开始下起鹅毛大雪，叶一一在街上走了许久，直到雪满长街，最终昏昏沉沉地栽倒在雪地里。

朦胧中，有个男子拍着她的脸蛋，喊她：“叶姑娘，叶姑娘……”

叶一一无力去回应他，只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尚书府，沐雪和香柔两人围坐在床边拨弄着炭火。

叶一一只觉得口渴，喊道：“水……水……”

沐雪将她扶坐起，香柔替她喂药。

沐雪絮絮跟她说着：“姑娘可算回来了，这么些日子不见，你都清减了，大夫说你是操劳过度，并无啥大碍，好生修养些日子就好啦。”

香柔补充道：“还好那天陛下的侍卫在街上遇见姑娘，给姑娘送回家，不然姑娘免不了受冻。”

陛下的侍卫，云华？他怎么会出现在大街上。叶一一也懒得多想，喝完药又钻回被窝。

正睡得迷迷糊糊，门外一阵骚动，扰得叶一一睡不安宁，她赶紧起身来看，发现府内站满了宫人。

他们手捧着大大小小的锦盒，盒里盛放着各类珠宝。

了解情况后才得知，原来是叶一一正在睡觉，沐雪不想让他们打扰到她，不许他们进屋，双方就此拉扯了一番。

为首的公公见叶一一醒来，立马撇过脸去：“你们家叶大人来了，我同她说去，不跟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计较。”

随后屁颠屁颠走到叶一一跟前：“叶大人，陛下说，此番筹粮叶大人劳苦功高，陛下捡了些值钱的玩意赏赐给您。”

值钱的，不是好看的，也不是稀奇的。叶一一想到上次把胡不为送的东西全部退回，属实太草率。

这次，她没有拒绝，想着虽然变卖要费一些功夫，但好歹钱可以凑齐，也许，这就是胡不为所说的兜底吧。

此外，她还收到了她的俸禄：四百石米，二十两银子。

等等，这米，不会是她筹集回的那批吧，想到这，叶一一真是哭笑不得。算了，有总比没有好吧，更何况她有一府人二十多口人要养活。

叶一一带着徐春行走访各方当铺，发现当铺的出价不是很理想，这怎么说都是各州进贡来的东西，品质上乘，价格却低到离谱，连粮食钱的三成都凑不足，这样看，卖给当铺真是暴殄天物。

叶一一不甘心，正当两人一筹莫展徘徊在街头时，遇见了全晓生。

全晓生本就是爱凑热闹的性子，一听说叶一一手上的珠宝没销路，立马就把他们带到锦东城最大的珠宝行——流光斋。

流光斋实行的是预约制，平日里都需要才请帖能进，叶一一忙于公事，吃穿用度都是丫鬟们采购的，自然无暇来这么闲情雅致的地方，不过她也听说过流光斋的名号。

全晓生甚至都没用请帖，带着叶一一他们推门而入。

想不到他背后竟然有如此势力，叶一一感叹之余，一言不发，只是跟着全晓生的步子往里走。

百折画廊，这流光斋确实不负名号，叶一一边走边看，被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闪花了眼，难怪锦东城不少贵妇名媛趋之若鹜，这谁见了不迷糊。

几人走着走着，就到了工坊，这里，有好几名画师正在绘制珠宝款式。

隔得老远，全晓生朝其中一个绘花的女子喊道：“阿姐，你替我掌掌眼，我带来个朋友，手上有一批货急出。”

林小霞顿住落笔的手，起身朝他走来：“朋友，怕不是心上人吧？我也没见你寻日里带些朋友来光顾流光斋的生意。”

全晓生脸上笑着，还把林小霞往叶一一那边推着：“阿姐，净胡说，快帮我看看。”

徐春行小心翼翼地放下肩上的麻袋，漏出满袋子的珠宝首饰。

林小霞随意捡了件，放在眼前打量：“不错，这浓郁清新的祖母绿，可惜款式不够大气。”

又捡起旁边的一件：“可以，这少黑多白的玳瑁，品相极佳，只可以这些配饰不够出彩，衬不了它的美。”

林小霞又随意捡了几件，看似漫不经心地把玩，实则对每件器物品评到位。

到最后，她也懒得瞧了：“五十万两银子打包，你卖不卖？”

天呐，这是什么神仙价格和神仙老板，叶一一都不敢置信，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就这样，一场双方都觉得是合理交易的买卖达成，林小霞给了她五十万两的银票。林一一拿着厚重的银票，觉得如梦似幻，不愧是锦东有名的销金窟，林老板当真是大气。

叶一一懒得八卦林小霞和全晓生的关系，全晓生并未婚配，有些红颜知己也正常。

出了流光斋，全晓生当即要叶一一请他吃饭，叶一一也毫不客气，拿出一万两的银票就往他手里塞：“请你！你爱吃什么尽管去买，我今日还有些事，恕不能奉陪。”

钱虽然攥在手里，但叶一一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几位江南的老板在锦东城都有大小的生意，她打算通过这些铺子把粮钱先给他们，免得夜长梦多。

至于商国的二十五万两，近来有商国使团访煜，让他们帮忙带回去就好。

全晓生把银票折好，放回她手里：“开玩笑的，若是你今日没空，咱们改天再约，你若是以后遇到困难还可以来找我。”

“那是，今日多谢你了。”叶一一没想到，当初胡不为随意撮合的一段缘分，今日竟然能成为她的助力，虽然他们萍水相逢。

付完所有钱款，叶一一火急火燎地赶到宫里，打算向胡不为汇报今天的情况，免得他又不请自来。

人还未站定，胡不为率先开口：“现下没有任何顾虑了吧？”

昨天叶一一离宫，他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他让云华紧跟着她，谁知道她竟然晕倒在大街上。他实在不放心她，今日从送珠宝到她卖珠宝，都让云华跟着。

叶一一盘算过，付完所有的粮款，她还余下十三万两，她并不打算把这些钱占为己有，她想把这个钱还给胡不为，用来填补亏空的国库，她把这个想法跟胡不为阐述了一番。

胡不为听她这么说，有些欣慰：“你是户部尚书，这钱怎么填补亏空，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