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余孽叶一一 第11章 承诺

胡不为说到做到。

天刚微亮，空气中尚且弥漫着冬日寒冷的雾气，秦祈龙在叶府前敲了好久的门，叶一一才来开门。

她刚准备收拾完去上朝，却没想到有人来访。

门打开，秦祈龙先是一愣，怎的姑娘亲自来开门，随即朝她憨憨笑道：“叶姑娘，冬日冷，给你带了筐炭。”

叶一一瞟了眼，那是一筐精炭，这种炭烧起来烟少，而且燃烧时间长。这一筐炭估计得一二两银子，有些许贵重。

叶一一本想推辞，秦祈龙继续说道：“陛下说，叶府缺个护院，让我来贴身保护叶姑娘的安全。”

保护就算了，还贴身。

闻言，叶一一汗毛倒立，胡不为只说让人来保护她的安全，但没说来的人是兵部尚书之子啊。这让叶一一不得不怀疑，胡不为是不是要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要拿她出来当挡箭牌，天，她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我要去上朝，你自己先在府里坐坐，熟悉下环境。”叶一一劝自己冷静下来，先安抚好秦祈龙的情绪，再作打算。

“不行，我也要跟着叶大人一起去上朝，陛下说了，不能让姑娘独行，免得不安全。”

秦祈龙边说着，撂下肩上背着的炭放进庭院。

叶府没有车夫，叶一一也想让大家多睡会儿，便没有吵醒他们，秦祈龙自告奋勇：“我来驾车。”

这……怪不好意思的。这要是传到兵部尚书大人的耳朵里，指不定怎么编排她呢。

两人都坐在马车外，为避免冷场，叶一一主动搭话：“你有官职吗？你也需要上朝吗？”

依照煜国例律，五品以上官员需要上朝。

秦祈龙摇摇头：“我爹是三品官员，他需要上朝，他说朝堂上的那些人心眼跟藕一样多，像我这种实心的铁块，不适合在官场，所以我没有官职，现如今只是叶府的护院而已。”

这……他目前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护院的范围吧。

叶一一小声嘀咕：“一个月多少钱啊？这护院也管得太宽了吧……”

“叶姑娘，我爹有钱，你不用担心。”

叶一一上朝，秦祈龙在殿外等她，昨夜又下了场大雪，依旧是彻骨的寒。

一下朝，叶一一从云华那里薅了个汤婆子递给秦祈龙：“殿外冷，你冻着了吧。”

秦祈龙朝她笑得天真无邪，叶姑娘真好，难怪大家都喜欢她。

散朝后，胡不为约叶一一叙事，叶一一把秦祈龙也拉进屋内。

虽然他们讨论的是国家大事，但殿外冷，屋内有炭火。

“陛下，我觉得有些不合理。”拉着秦祈龙衣服的手还没松开，叶一一便开始提出反抗。

这要是被旁人说她户部欺压兵部，这她找谁说理去啊？

“我觉得挺好的，祁龙觉得呢？”胡不为起身，围着圈儿反复上下打量秦祈龙。

他身量挺高，模样也端正，最主要是头脑简单，没什么心眼，留在叶一一身边正好。

秦祈龙当然不知道胡不为的心思，想着叶府是个不错的去处，呵呵笑道：“我也觉得挺好的。”

胡不为朝叶一一摊手：“你看，大家都没有意见。”

正在僵持之际，只听得“咕噜”一声，秦祈龙面露尴尬：“我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胡不为面露不悦：“怎的，兵部尚书府连饭都没的吃？”

不是没吃的，是因为昨夜骤降大雪，秦祈龙早上买炭还没来得及吃。

窘迫之余，胡不为吩咐宫人拿来吃食，秦祈龙拿了几块递给叶一一，自己才开始吃。

叶一一吃着糕点，又接上之前的话题：“他月俸多少？”

胡不为内心小小地鄙夷了她一番，怎么说呢，这人每年经手的钱财多如流水，自己花钱总是扣扣搜搜的，总会计较那几钱几两，一天到晚像是钻进了钱眼里，着实没有格局。

“十两银子。”胡不为翻着茶碗盖，不紧不慢地啜口茶，答她。

胡不为原以为叶一一会生气，这个无名之辈居然会有她一半的月钱，但叶一一听闻秦祈龙的月钱后，反而露出欣慰的表情。

叶府的小厮和丫鬟们月钱都是一二两银子，相比较之下，秦祈龙还要跟着她挨饿受冻，价格还算公道。

“顾念淮拟的征税告示我看了，没什么问题，发布到各个州道吧。”

“陛下，我要外出一段时间，督促他们征收赋税，这段时间不会来上朝和跟您汇报诸事啦。”

胡不为面露疑惑，户部现有尚书一人，侍郎二人，户部下设四司，分管土地、户籍、赋税和财政，四司人员他已配齐，怎的还要叶一一亲自出马？

胡不为将口中的茶叶吐回杯里：“你让各个州道去收缴，你只管安排清点合计。”

以往各个州道收税，逃漏赋税的大商人和州道负责人数不胜数。叶一一只能亲自去盯，查营收和流水，避免他们里外做两套账册。

“我不放心他们。”叶一一实话实说。

“因为我无人可依、众人可欺。”叶一一继续说道，回应胡不为投过来的狐疑的目光。

从前，有些州道买通金部司官员，减少上报税额，叶一一虽然知晓，但瞻前顾后，也不敢拿他们怎么办，只能亲自盯着他们查账。

胡不为觉得她说得有理，补充道：“让顾念淮在告示上加上，凡偷逃赋税者，十两白银及以上交由县衙杖二十，百两及以上交由州府衙门羁押，千两及以上送至刑部问询，万两及以上移交大理寺审理。若有官员包庇，以同罪处置，凡百姓检举的，经查实无误，赏白银百两。”

听完他的阐述，叶一一惊得目瞪口呆，不愧是自己打江山的人，胡不为是真狠，谁都不怕得罪。

末了，胡不为叹了口气：“我算是知道你过去都在忙些什么了。”

她无人可信、无人可依，凡事只能亲力亲为，而晟帝周旋在各个势力之间，自然是不会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去得罪其他朝臣，更不会为了她强出头。

“嗯？”叶一一不解，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慨。

她好像已经习惯别人把她当个弱者来看待，不曲意迎逢，始终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哪怕与众人为敌。

胡不为同叶一一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话，叶一一起初还认真听着，到后来注意力慢慢地消散，胡不为书房里不知道燃了什么香，那味道似有似无，还怪好闻的。

秦祈龙像个装饰物一样立在里边，他们谈论的东西他不懂，他满眼满心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保护叶一一的安全，现下在皇宫，她很安全，所以秦祈龙就顺带烤火取暖。

两人谈话接近尾声，胡不为思忖许久，最终还是缓慢开口：“我有别的任务要交给你，下月选妃一事你也来把关。”

正月过后，各地选秀的工作已经开始，经过县、郡、州、道一级级筛选过来，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正好是秀女们进宫的日子。

选秀上若是只有几个大老爷们难免有失偏颇，胡不为也没有什么熟识的女官，当下便想到叶一一。

叶一一当即提出质疑：“陛下，我是户部的，选妃是礼部的事，我户部掺和进去，怕是不合适吧。”

也容不得她质疑，胡不为立马拿银子堵住她的口：“我给你加下个月的月俸，十两银子够了吧。”

叶一一在心里算了笔账，一两银子就够三口之家一个月的吃穿用度，十两银子真的很多了。

选秀顶多是三五日的功夫，只是陪着胡不为挑挑秀女，看看美人，赏赏歌舞，就能有十两银子到手，这买卖实在过于划算，不会有诈吧？

叶一一向胡不为反复确认：“只是坐着品评？没有别的？”

她只学了治国理政之道，琴棋书画是样样不通。她怕胡不为临时起意，让她上去吹拉弹唱一段。

这画面太美，不敢想。

在得到胡不为一遍又一遍的肯定后，叶一一最终还是答应揽下这个活。

“好咧。”挣了这十两银子，又可以给沐雪香柔她们买脂粉和新衣裳啦，叶一一心想，这买卖还不错。

从皇宫出来后，叶一一心情大好，又带着秦祈龙去大街上吃面，还特地嘱咐老板给他多加一份肉。

他也怪辛苦的，虽然什么都没做，但在守拙殿里生生站了一上午，糕点也只是垫垫肚子，真正顶饱的，还是主食。

虽然胡不为说让她不插手掺和，但她还是不放心，想去跟进一下各州道的征税进度，顺便看看新税法的推行情况。

吃过午饭，叶一一回到尚书府，跟徐春行、顾念淮说了她的计划，中间有遗漏的，秦祈龙倒是条条框框记得清楚，跟她补充。

叶一一震惊，他居然还有这般的好记性，看来带上他是对的。

胡不为也许给叶一一一个遥远的承诺，他说，等春税收缴完毕，他要给叶一一个惊喜，她并不好奇那个惊喜是什么，只是觉得日子因此有了些盼头。

也许是胡不为的整蛊，这种事谁说得定呢，毕竟在叶一一心里，他也不是一个正派角色。

几日前的拙政殿，胡不为召见了叶嘉明。

“朕听闻爱卿素来良善好施，懂得扶弱助小。”

叶嘉明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这么夸他？

如果我是六年前写《未名嫁衣》的那个恋爱脑，我肯定会把男女主写一起，但我现在不是当初的那个我了，男主有他的江山社稷要传承，女主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所以他俩，只能是彼此的过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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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