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敲门声,白织羽站起身来,站在玄关踮脚看了看猫眼。
只见门外是一个衣着朴素、神情踌躇的中年妇女。
她认出这是林飘絮的舅妈赵凤娟,平时一有空飘絮就会跟舅舅一家人视频聊天。
她在一旁有时也凑热闹说上几句,彼此都算得上熟络,犹疑了几秒,还是选择开了门。
对方见她开了门,却有一瞬间的错愕。
似乎是没准备好碰面,又有点儿后怕,仿佛不希望她开门般。
白织羽摁下内心的纳罕,热络地给她拿拖鞋:“阿姨?稀客啊,这是第一次过来吧?”
赵凤娟缩着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那个,飘飘在吗?”
“阿姨难得过来一趟,可惜飘飘不在家哦。”白织羽请她坐在沙发上,转身倒了杯热水,“阿姨要喝茶吗?家里有龙井,还有铁观音。”
“啊,不用了,我说几句就走,姑娘,你知道飘飘去哪里了?怎么最近两个月都联系不上啊?微信没回,电话也打不通,这孩子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的啊。”
白织羽沉默了一会儿,勉强笑道:“飘飘她啊,去外地出差了,估计是太忙太累了,没想起来联络你们。确实太不懂事了,您消消气,回头我说她几句!”
“哎,要换做平时,也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她舅舅,就是我家那老头子出门让车撞了,在医院里住了好多天,医生说不太乐观,老头子愁的,逢人就说自己没几天好日子了,老嚷嚷着要见飘飘,我这边联系不上,干着急啊,我也没有你的号码,就想起以前家里给飘飘邮过特产,这两天得空赶紧沿着那个地址找过来了,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赵凤娟将手覆在她的手背。
“姑娘,要是能联系上我们家飘飘,麻烦你转告她,我家老头子想她了,晓鹏也说好久没见他姐了,要是空下来了记得回家看看,我们都很想她。”
白织羽安抚地拍拍她的手:“一定,一定!飘飘也很想你们的!”
送走了赵凤娟,白织羽思忖了片刻,还是选择拨通那个许久未联系过的号码。
赵凤娟从楼梯里走下来,回头望了几眼,快步拐进前面一个巷口,蹑手蹑脚地上了一辆奥迪,朝一旁的司机期期艾艾道:“已经按您说的做了,这个晓鹏的赌债您看……”
陈秘书微微一笑:“这个您放心,我们谈好的都会履行的。”
车子缓缓发动,汇进如织的车流里,穿行向城市某个角落。
林飘絮接到白织羽的电话,心想李青穹都在她这待了这么久了,陆图温还没动静,估计新鲜劲儿已经过了,赶忙回个电话安抚她舅舅舅妈,又承诺了得闲了一定回去看他们。
顺便让舅舅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伤,又关心了下老爱闯祸的表弟近况。
挂了电话后便汇了五千块钱给他舅,算作探病慰问。
做完这一切,林飘絮打开电脑,看了一会儿真题,揉了揉疲惫的眉头,拿出手机,想打给李青穹又怕打扰到他。更怕影响到他。
林飘絮登上博客,她终于知道李青穹是怎么追到遥城来的,她看见了他的留言,在她之前更新的留言之下——
“每一个人,身上都系着一个世界,由他所见过、爱过的一切所组成的世界,即使他看起来是在另外一个不同的世界里旅行、生活,他仍然不停地回到与他相系的那个世界去。”
——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
下面有一条回复:“也许这就是我无法抑制想你的原因。”
署名是李青穹。
原来他知道自己的树洞在哪里,估计就是根据留言的IP地址追查到她在哪里的。
这是仅属于他们之间的暗号,再无其他人知晓。
无论她去往何处,哪怕消失在人海中,这世界上至少有一个人知晓她曾经来过,去往何方。
他们在灵魂深处共鸣着,拥有独一无二的羁绊。
林飘絮敲下一句:“我不再害怕颠沛流离,因为所有歧途都把我引到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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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所有歧途都把我引到你身边。出自黑塞《致忧郁》
“林飘絮人呢?”
中午一点半,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出现在咖啡店门口,分外违和。
怎么又来一个?
游越发现,林飘絮不仅招人,招得还各个都高大帅气,一副来头不小的架势。
各个都足以把他这个店长比下去,他撇了撇嘴。
他也说不清是想帮林飘絮赶走不怀好意的男人,还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只说今天没排她的班。
结果男人非但没走,还坐了下来,点了一杯冰美式。
十几分钟后,林飘絮坐在小双的电瓶车后面赶来上班。
一袭蕾丝浅白上衣配牛仔短裙,怀里抱着一束郁金香,沉浸在花香里,笑得欢欢喜喜。
刚一进门,看到陆图温就僵住了。
陆图温拽着她的手腕,不由分说:“走吧,你在外面野得够久了。”
林飘絮被拽着向前,却发现身体动不了——
原来是她的另一只手,被游越牢牢拽住了。
“店长?”她讶然道。
“她还不可以走。”游越声音平静无波,像一泓湖水,“还没到五点,没下班。”
“她不干了。”陆图温将林飘絮拉到自己身后,垂眸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游越,“小鬼,你喜欢林飘絮是吧?”
游越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轻蔑,拳头紧握,咬牙不语。
“当你成长为真正的男人再来跟我争吧。”陆图温挑眉,身上满满都是上位者的傲慢和不耐,“现在的你,还不够格。”
两人上了陆图温的座驾,在车后座并排坐着,陆图温看向窗外。
那小孩儿还站在店外依依不舍地目送着,内心的不爽愤懑直线上升:“这个小孩儿是店长?你玩儿过家家呢?”
林飘絮没有回答,心里已经在盘算待会儿要遭遇些什么,开始后怕。
“趁我不在,又招了一个?嗯?”
陆图温不允许她走神,掰过她的下颌骨面对自己。
林飘絮被掐疼了,“嘶”一声道:“我没招他。他才十七岁,就是一个小孩子,什么也不懂。你跟他计较什么?”
这人简直就是神经。
“十七岁。”陆图温嗤笑,“他估计早在梦里把你操.///熟透了,你还以为人家什么也不懂。”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林飘絮呵斥他:“你自己心脏看什么都脏!”
“男人都一样,特别是对着喜欢的女人,心思就是这么脏。”他拿过她的手机,“你不信?”
“你拿我手机干嘛?”林飘絮伸手去抢。
陆图温一手握着手机,熟悉地摁下开机密码,在通讯录按下标注“店长”的号码,不忘伸出另一只手,强硬地擒住她乱动的两只手腕。
“说了多少遍,不要乱跑,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会来招惹你。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两人体格力量都过于悬殊,林飘絮拼命挣扎,却完全无济于事。
电话很快接通。
陆图温悠哉地说:“嗨,店长,林飘絮辞职了,就做到今天。”
“辞职需要本人亲自来店里,当面跟我说。”
“我是林飘絮的未婚夫。”
“未婚夫也没有权利替她辞职。”
“你实话实说,是不是舍不得她?是不是喜欢她?”
漫长的沉默之后是少年倔强的回答:“不告诉你。”
答案不言而喻。连林飘絮都怔住了——
她知道,游越是不屑于说谎的人,他要没否定,那答案就是肯定。
“那我可以告诉你——等一下我就要狠狠///操她,你没有机会了。”
“你有病吧!陆图温!游越,你不要听他乱讲!喂?喂?”
林飘絮俯身凑过去手机边大喊,却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陆图温在她耳边阴恻恻道:“怎么会是乱讲呢?我说的话都会实现的。”
“人家还是未成年!你跟他讲这些东西合适吗?”林飘絮都快急疯了——
更别提游越是因为存在某些心理问题才退的学。
人渣果然就是人渣,真是坏透了,连未成年人都不放过。
“你就是容易被这些外在的东西迷惑,才会被乘虚而入。”陆图温将手机扔还给她,掐住她的后劲,“需要重新教育。”
“先生,我们去哪儿呢?”前方的司机问道。
陆图温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会儿,不耐烦地说:“你这挑的什么破地儿?连家像样的酒店都没有。”
他放下手机,朝司机说道:“直接去机场。”
林飘絮呆住:“不是,你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怎么就去机场?要去哪儿?”
陆图温头也不抬:“回景明山庄。”
这人是认真的,林飘絮如坐针毡,她失策了,就不该掉以轻心。
估计这厮一早就等着逮她了,没准连舅舅出车祸都是他找人安排的。
对这人的道德沦丧、不择手段,她早该有所警觉。
林飘絮越想越后悔,她惴惴不安地望着窗外,仔细观察道路的路况。
下个路口就是红绿灯,他们在最外面一排,司机将车速放缓。
她揪准时机,趁其不备,迅速拉开车门——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长臂猛地横穿过来,将敞开的车门用力扣回去!
“砰”一声,巨大的声响将前排的司机也吓得一激灵。
凛冽的狂风瞬间倒灌进来,将两人的发丝薅得潦草凌乱。
“想跳车?你不要命了吗!”陆图温厉声怒斥,“你是不是成龙电影看多了?在疾驶的车上跳车会死人的!”
他面色惨白,手臂上暴起的青筋还在一跳一跳的,似在后怕。
他喘息了一会儿,似在压抑怒气,下一刻仰起脸来,弯曲的指节一扣,拉下脖颈上的领带,不由分说地抓住林飘絮的手腕,一只手制服,将她的两只手腕交叠在一起,死死摁住,将领带一圈一圈绕着,牢牢地绑上。
期间她挣扎不休,都被毫不留情地压制住。
陆图温捆住她的手腕后,满意地打量了一下,还拨了拨手腕上漂亮的蝴蝶结:“我劝你不要耍花招,把力气留着晚上用,不然你会受更多伤。”
林飘絮看着他,咬牙切齿道:“陆图温,你这人简直丧尽天良。”
“这些可以留到床上再骂,骂得越脏越好。”陆图温微微一笑,在她唇上印下一个柔软的吻痕,“我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