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 第61章 海市

却说林霏霏回了长京，大张旗鼓，又一人独骑，纵马皇城，饶是不相干的人，都只觉得这公主真是嚣张至极，而更夸张的事，当初满院死人的府邸，这位殿下居然还住进去了。

且不说这二公主到现在都还在宋府住着，就等着将新赐下的宅子，修建好，才住进去。

一时之间，大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静观其变，而这朝中却因海市又起了波澜。

至于林霏霏自从回了府里，吴依依安排的处处无一不妥帖，她好不容易能够睡上一觉，待醒来，就听到吴依依亲自通报小宛公主求见。

林霏霏烦闷的点点头道：“你把顾大夫，安排到哪了”。

吴依依抿唇笑道：“殿下这般喜欢他，自然是安排在隔间”。

林霏霏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吴依依自然用手中团扇掩着唇角的笑意道：“殿下，如今居然瞧不出我的心思，我这是，骗殿下了”。

林霏霏终于缓了会，盯着眼前的女子，问：“怎么会是你来长京，在广平过的不好吗”。

吴依依放下团扇，从桌上取来清茶，恭敬的递过来道：“殿下，广平很好，只是我有点想家了”。

林霏霏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说起。

忽的，殿外传来一阵喧嚣，林霏霏眉头还未皱起，吴依依已经道：“是小宛公主了”。

“府里的护卫拦不住她”林霏霏冷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饮了一口茶陈述道。

吴依依双手接过林霏霏手里的茶盏，轻轻道：“小宛公主和大公主很是投缘，想必除了公主自己的同族便是大公主的人了”。

“大皇姐啊”林霏霏起身，吴依依立即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一套浅紫色的长裙。

正挽着发髻，小宛正推门而入，一见到端坐在镜前的林霏霏，她便笑了，笑的艳丽又带着一丝娇气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林霏霏闭着眼正让吴依依上妆，也懒得说话。

小宛却也不上前，只走到桌前，自己倒了一盏清茶，饮了一口，埋怨道：“你这茶，可没有你大皇姐的好”。

林霏霏对着镜中的自己看了一眼，随意道：“你怎么来了”。

“我”小宛望着林霏霏因着阳光落下的倒影发起呆来，良久之后，才道：“我排了一场新舞，想请你赏赏”。

林霏霏疑惑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身看了一眼吴依依道：“可好了”。

吴依依缓缓放下手中的胭脂，从窗台上摘下一朵粉白色茶花，往林霏霏耳鬓一插，柔声道：“好了，殿下”。

林霏霏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起身走到门口道：“走吧，不是要请我赏舞吗？”

小宛正发呆了，见她开口，立即回过神，欢欢喜喜的上前，挽着林霏霏的右手道：“走，这舞我可是排了好久”。

待到两人走出院子，吴依依面色凝重的盯着刚刚小宛用过的茶盏，走出屋子，对着守在一旁的宫女道：“把屋里的桌椅都换了”。

“是”

这府里本就专门安排舞乐的房间，只见到这屋子宽敞，桌椅皆被撤走，只铺着毛毯。

四周则是八扇巨大的轩窗合拢所围，而观赏的人则是可以则一处自己喜欢的轩窗观看，如今轩窗被打开，里面一览无余，林霏霏自己都不记得府里有这地方，又见到这屋子里摆了各种乐器，还有小宛带来的舞者和歌者。

正想着，一抬头就见到顾明怀早已席地而坐。

林霏霏心头一跳，正准备开口。

小宛已经拉着她往顾明怀走去，笑着和她道：“我可是特意请了顾翰林一起来看，不然就你我二人，可太无聊了”。

林霏霏心里默默无语，也懒得多说，直接往顾明怀一旁坐去，靠着他。

小宛一见他们之间如此亲昵，细想必然是这次失踪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眼神好奇的看了一眼，又一听，正是鼓声雷动，她唇角一勾，当即也往台上去。

林霏霏对这些本就不感兴趣，但小宛找上门，也不过打发时间。

可是顾明怀却只觉得奇怪道：“你和她关系很好吗？”

林霏霏顿了一下，想了想道：“好像没什么关系”。

顾明怀一愣道：“下人说，自从你失踪了，她就和大公主走的很近，而且，这段舞，正是你失踪的时候，她特意排练的”。

“可能在京里待久了，太无聊了，给自己找乐子吧”林霏霏随意道。

顾明怀笑着摇摇头，指尖点了点林霏霏小巧的鼻尖道：“你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林霏霏漫不经心道：“她就是太无聊了”。

小宛领着舞，可伴舞的女子，都知道今日要给贵人献舞蹈，如今见公主只顾着和自己的情人说话，根本就无心赏舞，心下一慌，舞姿便散了许多。

但独独小宛一人，既不看林霏霏，也不看一旁的舞者，只尽情的挥舞着自己的躯体，时而轻盈的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儿，又如一尾在春水里的游鱼。

她舞姿清丽，心神皆守，伴舞也渐渐稳住了心神，一举一动皆循着乐声舞动。

待到乐声终了，林霏霏这才高声道：“好，有赏”。

顾明怀少见她这幅模样，不由打趣道：“是，很不错”。

林霏霏站起来正色的点点头。

顾明怀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了，小宛已经跑了过来道：“怎样，我跳的可比以前好了”。

“嗯”

顾明怀见她刚刚一眼没看，全和自己说话，正想着小宛必然是要生气，但意外的事，小宛却是喜笑颜开道：“是吧，这可是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练成的我”。

“那不如，公主回去给宛王和王后跳一场如何”林霏霏耐心的忽悠道。

小宛一听，就瞪了林霏霏一眼，道：“我练的还不够好，你快说说，我刚刚哪里好了”。

林霏霏面带微笑，正想着如何忽悠，却见小宛平日里就是没事也要揣摩她的一举一动，如今自然知道她是在敷衍自己，娇颜一动，就又当着林霏霏的面，伸出纤细的食指，指着顾明怀，俏丽道：“你说”

顾明怀一顿，刚刚自己确实是没有赏舞，只得端过桌上的酒杯，笑着道：“明怀有心上人在怀，实在是”。

小宛一听，眼珠子就滴溜溜的一转，看你一眼林霏霏，翻了一个鄙视的白眼，也坐在地毯上，右手往后在空中一动，只见到刚刚还热闹的舞者已然鱼贯而出，只剩下一个女子，正调着二胡的弦，曲调一响。

林霏霏难得的沉默了一瞬，顾明怀也是一默。

小宛一口气饮了半壶水酒，慵懒道：“你怎么活着回来了”。

林霏霏淡淡道：“没办法，就活着回来了”。

顾明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宛，见她语气里没有任何的敌意，只是纯然的冷漠。

“那也是，像你这样的人，鬼都不敢收”

林霏霏自嘲一笑，便不再开口。

待小宛饮完酒壶里的水酒，烦躁的将酒壶往一旁一扔，就起身，旋转着妖娆的身姿，缓缓舞动着自己。

顾明怀眉头微微一动，正想开口。

林霏霏拉着他的衣袖道：“别管她”。

“她是怎么了”

“她想跳舞而已”

顾明怀看着明显带着醉意，但的的确确舞姿确是没有任何的不对，只得点点头。

忽的，一位身着华丽外族服装的中年妇人走进来，见到正在跳舞的小宛，面色一白，待看到正坐和顾明怀说话的林霏霏，当即走过来，右手放在心口，行礼。

林霏霏点了点头，那妇人却是上前，跪在一旁，小心的替二人斟酒。

林霏霏没喝，只道：“你们公主什么时候回国”。

妇人正是小宛的嬷嬷，面色难看道：“国主一直来信，但殿下她”。

“嗯”

“本来，殿下刚刚回了府里，不应打扰，只是是大公主非要撺掇着殿下来找您”妇人小声道。

顾明怀心神一动，但见这妇人丝毫不避开自己，就意外的看你一眼林霏霏。

“喔”

“自从殿下失踪了，大公主便找着公主来试探殿下以前在燕国的事，但是我们公主什么都没有说”妇人说到最后，已然是诚惶诚恐。

“嗯”

“只是，殿下，可否劝劝我们公主，早日回国”妇人小心翼翼道。

林霏霏看了她一眼，道：“随她自己去吧”。

顾明怀想着林霏霏还在忽悠小宛回国，怎么到了这里，却是这种说法，正想着，突然，一声惊呼猛的从小宛嘴里喊出，待众人看去，她已经摔倒在地。

妇人猛的冲出去，就是拉二胡的女子，也起了身，只顾明怀见林霏霏特意慢了几步，也跟着慢下来。

“怎么了”林霏霏上前道。

“脚扭了”妇人焦急道，说着就看了一眼顾明怀。

顾明怀正准备上前，好歹自己也是个大夫。

可小宛一看到他，就高声道：“不，我不要他看”。

林霏霏也不意外道：“那就等着，我让人去请御医”。

“不，我不要”小宛固执道。

林霏霏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忽然失去了耐心，对着顾明怀小声道：“把她打晕”。

顾明怀心下一动，笑着摇摇头上前道：“公主”。

话还未说完，右手一动，直接落在小宛的肩颈，一息之后，人已晕了。

“她的脚伤如何”林霏霏看着顾明怀三两下就解决了，直接道。

顾明怀三下五除二隔着她的长裙，咔嚓一声就医好了。

“好了”

“送你们公主回去吧”林霏霏吩咐道。

妇人紧张的吞了吞口水道：“殿下，可否允许我们公主在此处休息会”。

林霏霏叹了一口气道：“她之前的院子应当还在，你们去那里休息”，说完就对着顾明怀道：“走吧”。

两人出了轩窗，顾明怀拉着林霏霏的手道：“你对她很没有耐心，但又很关心她，很奇怪”。

林霏霏无精打采的靠在他胸口，喃喃道：“困”。

顾明怀摸了摸她的乌发道：“现在可不能睡，不然到你晚上睡不着，对身体不好”说着，就干脆道：“你是如何认识这小宛公主”。

林霏霏后退一步，抬起头，倦怠道：“她是石熊的妻子，我当时要杀他，正好小宛帮了我”。

顾明怀眉头一皱。

“她和我有一点像，当初石熊在燕国的名声太差，偏偏行军打仗不错，得了战功，便去了西边的小国求娶了小宛，那会小宛公主正因为歌舞而盛名在外”林霏霏简单道。

顾明怀犀利道：“为什么要杀石熊”。

林霏霏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皮笑肉不笑道：“他食两脚羊”。

顾明怀浑身一颤，正想开口，陡然不远处的庭院传来一阵尖叫，正是小宛。

林霏霏凝神细听，道：“我去看看她，你先回吧”。

顾明怀正死死握着她的手道：“我也去，你忘了，我是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