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 第24章 佛堂

“宫里怎么来人了”谢传生皱了皱眉头。

小厮却是开心道：“是好事啊，少爷，是宫里下了旨，少爷快去吧”。

谢传生看了一眼林霏霏，朝着她点点头，就立即出了院子。

果不其然，不过一会的功夫，桃夭就打听到，原来是宫里下了旨意，赐了谢传生一个从七品的武骑尉，虽然是一个虚衔，但他也不算是白身，就连杜永斌脸色也止不住激动。

林霏霏却是搞不懂，先是让哥哥去太学读书，如今却是给了一个武职。

她正琢磨着，忽然院外传来一阵声响，她看了一眼桃夭。

桃夭立即走出去，过了一会才回来道：“殿下，是谢家长房的人，说是要过来拜见殿下”。

林霏霏最烦这些繁文缛节，但现在人守在门口，碍于哥哥的面子，只得点头。

于是等到谢家长房领着几个女子上前行礼，秦嬷嬷站在一旁熟练的掏出赏人的荷包。

谢家主母早已从小厮口中得知了杜永斌的身份，如今见林霏霏不开口介绍，也只故作不知只道：“殿下，这园子的北侧倒是有一处梅苑，前几日就结了不少花蕊，只半开不开，倒也几分野趣，殿下若是得空倒是可以去赏赏”。

说完，就退下了。

林霏霏见她如此知情识趣，又想着自己若是和爹爹待在一处，两人俱不开心，还不如，乘着天光正好，四处走走。

三人避开人群走了一会，果真就见到一处假山，假山里种植着一株株红梅，远望倒是星星点点，可爱的好。

而忽然，一个人影冲去来，他叫了一声：“桃夭”。

林霏霏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徐潘，往日里的圆润倒是不见，因为遭了一趟牢狱，整个人倒是显出几丝少年的精神气，只他的行为倒还是和往常一样，对着林霏霏点点头，就又眼巴巴的看着桃夭。

桃夭见他欲言又止，又见林霏霏领着秦嬷嬷越走越远，心下着急，面上却是越发的娇俏道：“怎么了”。

“我过几日，就要回老家了”

“回老家”桃夭奇怪道，如今殿下杀了平王，徐家声势更盛往日，怎么回老家了。

徐潘叹了口气道：“牢里走了一趟，我娘受了惊，整个人都不好了，大夫说最好找个熟悉的地方养着，说不一定就会好，我干脆就准备回老家，反正我文不成武不就，待在这也做不了什么，倒是桃夭你”。

“你想要我和你一起走吗？”桃夭试探道。

徐潘连连摆手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走之前再见你一面，以后恐怕就见不到”。

桃夭见他如此悲伤，又想起若是徐潘真的走了，到时候自己能够知道的徐府消息的路子就断了一跳，想到这里，她的双眼瞬间通红，哑着嗓子道：“那你何不留下，徐夫人那里，我倒是知道一位大夫”

徐潘垂头丧气道：“宫里的御医都看过了，我来这，是想送你一样东西”，说着便将手里的画轴递过去。

桃夭好奇的打开，就见到画中人正是自己坐在秋千上，笑的很开心。

“我从没有见你真正开心过，这是我特意请了京中的最好的画师，为你画的，我希望你以后能开心一点”徐潘说完，就匆匆离去。

桃夭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将视线从画上移走，就听到有人道：“当初，我是不是和他一样蠢”。

桃夭眉头一皱，立即将画卷收好，抬头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李定海，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定王殿下，怎么如此说”。

“你明明比他聪明多了”桃夭无聊的开始灌**汤。

李定海见她口不对心，也懒得多说，反问道：“我想见你的主子”。

“啊”桃夭头疼了会，刚刚顾着和徐潘说话，倒是让殿下先走了。

“定王殿下，这是有何事要麻烦我们殿下，之前我们的交易不是已经完成了吗”桃夭好奇道。

李定海见她妩媚的丹凤眼 ，娇滴滴的看着自己，不知不觉又想到当初也是这样的日子，只是那会北燕雪满大地，桃夭也还没有现在如此的得心应手的利用自己的容貌，不得已为了给公主取药，不得不难堪的忍受着侍卫的调戏。

自己当时瞧不过眼，恶狠狠的踹了那侍卫一脚，等回过头，就见到桃夭咬着唇，颤颤巍巍的看着自己，自己实在是讨厌这种柔弱的女子，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走了。

桃夭见李定海不说话，慢吞吞的将画轴收到袖子中道：“定王殿下若是还没有想好，不如回府再想想”。

李定海一抬头就见到桃夭正对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忽然笑了道：“若是我今日不能见到她，明日本王就要亲自上门拜见”。

话到这里，桃夭一双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道：“那你先等着，我去问问殿下，可有时间见你”。

李定海冷冷的看着她走远。

桃夭绕过假山，见到星星点点的红梅，浑不在意的折了一支，往里面走去。

果然不一会的功夫，就见到林霏霏正抬着头赏梅，时不时还和一旁的谢传生说话。

“殿下”桃夭快步走近道。

林霏霏一抬头，就见到紧跟着桃夭身后的李定海，还未开口，身边的哥哥已经一掌打过去。

桃夭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身后李定海双手轻轻一张，牢牢握住桃夭的双肩，然后脚尖一动，人已经轻巧的落在了林霏霏面前。

谢传生立即回头，又是一掌打过来，桃夭虽然迷糊，但是当机立断，整个人向后一靠，右脚稳稳的踩下去，李定海也往后一退，两人打了起来。

谢传生见他们两人打起来，干脆坐壁观上。

桃夭本就是官家女子出身，不过因父亲贪钱，被抓了个正着，正赶上公主和亲需要宫女，她颜色又好，就被太监相中，送到了燕国，如今的身手也不过是花架子，自然在弓马娴熟的李定海手里过不了几招。

最后，李定海一掌就卸掉了力劲，将人推到了雪地上。

林霏霏看着因为打架，落在雪地上的红梅，小心捡起来，又去扶桃夭道：“怎么折了这支”。

桃夭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定海，烦躁道：“好看啊”。

林霏霏笑而不语，看着不远处的哥哥道：“这位是皇祖母新封的定王殿下”。

谢传生皱了皱眉，走过来道：“可是这个人明明就是那日在开缘寺，刺杀你的刺客”。

“嗯”林霏霏点点头，继续道：“那时候，定王殿下是北燕的定王殿下，而如今他是宁国的定王殿下”。

谢传生听她说的如同绕口令，自然又想起当初平王带来的北燕军，就是由眼前的人收拢，后来又被拆散了，可是这位叛国者，真的可靠吗，想到这里，他不禁疑惑了。

李定海却是不在乎旁人的眼光，拱手行礼道：“公主，此次我来是有几位故人想要见你”。

“故人”

“是当初殿下在宫里照顾的几个孩子”李定海解释道。

林霏霏却是难掩愁绪道：“都活着啊”。

“是”

“那倒时候，直接领着人去我的府邸吧”

“是”李定海说完，正准备直接退下。

谢传生忽道：“定王殿下，既然来了，不如请喝杯水酒再走吧”。

李定海犹豫之后点点头，若是能够由谢传生作为引子，同长京城的勋贵扯上关系，也是再好不过。

林霏霏见他面色不开心，安慰道：“哥哥，今日可是你的生辰，要开心一点，朝中的事，自然有文臣武将解决，哥哥今日可要好好过自己的生辰”。

谢传生点点头，知道妹妹不喜欢热闹，干脆吩咐在附近的梅苑里又开了一桌酒席，只就喝了一盏酒，就被管家拉走了，说是外面都是贵客，林霏霏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不想见就可以不见，谢传生倒是不行，被管家拉了出去。

好不容易敬完酒，趁着众人不注意，让着下人领着李定海去了后院。

李定海见是谢传生相邀，笑着过去。

谢传生坐在院中，吹着冷风，醒酒，见李定海来了，直接道：“我一直有一事，很是不解”。

“不知谢将军是有何事不解”李定海早先见到朝廷给谢传生的册封，这会因着林霏霏的缘故，特意往高里说，叫了一句谢将军。

谢传生见这人如此给自己戴高帽，一时之间又想到这人当初差点掐死阿娘，心下冷笑了几声，面上却是道：“定王殿下，这将军可当不得，只是当初，你为何会认为我妹妹会因为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人自尽”。

李定海见谢传生心里压着一乱怒火，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不过仔细一想，若是自己是谢传生，恐怕早就恨不得一剑刺死自己，想到这里，他干脆道：“看样子，你并不了解你的妹妹”。

“怎么说”

“当初，北燕亡国”李定海一字一句解释道：“燕后**于寝殿，当时你妹妹也在，宫人担心宁国人会屠城，跪下来希望你妹妹能护住他们，但当时你妹妹不肯离开寝殿，甚至意欲为燕后殉葬，还是被宫人们打晕，抬出来的”李定海解释道。

“不可能，定是你们燕国人恨了她，所以才会想要她为燕后殉葬”谢传生反驳道。

李定海摇了摇头道：“你知道现在那些宫人在哪吗？”

“在哪”

“在广平”

谢传生心下一凉，又道：“可就算如此，你又如何能够认定她会为了我娘放弃自己的性命”。

“你没有上过战场吧”李定海喉头一涩道：“我少年时意气风发，为了心爱的女子，做了一件事，再后来，我被家族送到军中，你妹妹的眼神有时候和那些老兵的眼神很像，而有这种眼神的人，他们上战场只为了求得一死”。

高高的院墙外，顾明怀怅然的望着湛蓝的青空。

这场寿宴，林霏霏待到了次日一早，才回府，等回了府，换了衣裳，又和秦嬷嬷一起去了宫中的长乐殿。

长乐殿内，延平正头疼的翻着奏折，听闻太监通报林霏霏来了，当即宣了。

林霏霏跪在温暖的大殿，微笑道：“孙女是来谢谢皇祖母”。

“喔”

“多谢皇祖母赐了谢家哥哥官职”林霏霏笑着甜蜜蜜。

延平见她听话，招招手道：“上来，替本宫读读这折子”。

“是”。

林霏霏清楚的读了半个时辰的奏折，好不容易得了一盏茶，才道：“皇祖母，我昨日在谢家哥哥的园子里见到了李定海”。

“李定海”

“嗯，我之前在燕国的时候，照顾过几个孩子，李定海寻到人，说是要让我见见”。

“见见，不过几个孩子有什么”延平见她如此小事都来询问自己的意见，越发觉得她乖巧懂事，不过，她道：“你在燕国，与这李定海可是有什么牵扯”。

“牵扯”林霏霏想了想，笑道：“皇祖母，孙女那会太小了，怎么可能会和他有牵扯了”。

延平听到这里，一时之间也不好继续说下去，只得道：“你就真不喜欢这徐溪”。

“孙儿的葵水还没有来了”林霏霏小声道。

延平脸色一黑，这孩子过完年，就十五了，怎么会没有葵水，算了，也不急。

这边留了中饭，不知不觉就到了宫门落钥的时间，延平越和林霏霏相处，就越觉得这孩子聪明懂事，干脆让宫女在偏殿准备了床榻，让她休息。

林霏霏洗完澡之后，无聊的问秦嬷嬷道：“嬷嬷，以后，皇祖母都在长乐宫处理政事”。

秦嬷嬷点点头道：“是”。

“那紫霄宫是还要重建吗？”

“是，长公主打算在那里建一个佛堂，听说走水那天，那里死了不少人”秦嬷嬷小声道。

林霏霏疑惑道：“佛堂，我记得国库里没钱了，皇祖母是从内库里拿的钱”。

“没用钱”秦嬷嬷轻轻道。

林霏霏看着低着头的秦嬷嬷道：“嬷嬷是不想说吗？可是如果真的要修建佛堂，怎么可能不花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