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 第11章 第 11 章

等到林霏霏醒来，已然日上中天，召了宫人伺候梳洗，随意用了几道膳食，就听着宫人小心的禀告道：“殿下，赵大监在外面等着见您”。

林霏霏一双眼平淡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宫女。

“他等了多久了”

“有半个时辰了”

林霏霏疑惑的皱了皱眉道：“怎么不早些说”。

宫女见她语气丝毫未变，大气却是都不敢出，只低着头道：“是赵大监说了，待殿下用过膳食了才唤他”。

“怎么这么听他的话”林霏霏笑意盈盈道。

宫女噗通一声跪倒地上，颤颤巍巍道：“不，不是的殿下，是桃夭姑娘说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不要扰了殿下休息，一定要好好的伺候殿下用膳，赵大监那里，我已经嘱咐了小太监好好伺候着”。

林霏霏见她浑身发抖，心里想着平日里自己也没有多用这些宫人，都是桃夭在处理，也不知道桃夭是做了什么，这宫里宫外都快翻了天，这人居然还想着要自己用膳，也不知道是傻了还是伶俐过头了。

“起来，让赵大监进来吧”林霏霏吩咐道。

“是”

待赵大监进来，林霏霏见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而他衣服皆是妥帖，就是神情难掩一股焦躁，一见到林霏霏，就下意识松了口气道：“三殿下，老奴我”。

“我才刚刚起来”林霏霏诧异道：“大监这是怎么了”。

赵大监恭敬的上前，正准备跪下行个大礼。

林霏霏已经道：“不必行礼了，快快起来，大监怎么在我这，是出事了？”

赵大监恭敬的双手奉上令牌道：“老奴是来送还令牌”，这是当初延平赐下的令牌，整座皇城，除了紫霄宫，哪里都可以去，只是如今延平已死，紫霄宫也被大火烧的干干净净。

林霏霏点点头，示意宫人收下。

“是平王世子发的令，奴才以后就在遂初堂当差”赵大监也不拿乔，他知道这位念静殿下并不喜欢这种繁文缛节。

“喔”林霏霏点点头，饮了一口清茶，奇怪道：“按理说，大监可是出宫迎了世子，也算是有了这从龙之功”。

忽然站在一旁的小太监道：“还不是柔婉公主，说大监在紫霄宫内最得念静殿下您的心，这不就把师父”。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赵大监打断道：“还不跪下，公主面前，哪里容得你多嘴”。

林霏霏听他说起柔婉公主，就想笑，就连平王世子尚且都不敢自封皇子，这位姐姐可真是心急。

但是这小太监说的是公主，就说明这些话不过是拿来试探自己，看样子是这世子觉得赵大监是皇祖母的亲信，不敢用，又因是他开的皇城门，偏巧又不敢杀，柔婉必然是怨恨自己昨天得罪了她，所以故意故意塞到自己这里来，打发赵大监来监视自己。

林霏霏沉默不语，只静静地饮茶。

赵大监看她气定神闲，心下一突，厉声道：“还不快滚出去，丢人现眼的东西，滚”。

小太监惶恐不安的看了一眼林霏霏，见她没开口，赶紧利索的出了殿门。

林霏霏这才开口道：“大监，可用过早膳了“。

“刚刚殿下的宫女已经送了吃食过来，用了许多”赵大监恭敬道。

“外面怎么样了”林霏霏慢悠悠的开口道。

赵大监越发低下头，小声道：“楚王一府的人都没了”。

“喔”林霏霏想起当初自己在清园远远看过一眼的男子，含糊的应了一声，点了点头示意赵大监继续说。

赵大监见她神态自若，心下一定，三殿下光是这份心性都十分难得。

如今延平去了，自己这身份着实尴尬，本想投靠平王，可现在倒好，这平王利用自己召了禁军，围了楚王府，灭了。

可自己也是眼瞎，这么快就鸟尽弓藏，做了无用的棋子，被扔到念静公主，不过如今荣华富贵是不敢想，只希望这位殿下手段了的，能够护下自己的一条老命才好。

他继续道：“奴才跟着郡主到了平王府，世子得了消息后，立刻就派人围住楚王府，一把火就给烧的干干净净”。

赵大监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心下微凉，却见林霏霏仿佛就像是听着自己说着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再想想自己的徒弟，当时也被吓得面色苍白，低着头，话都说不利索。

“嗯，后来了”林霏霏淡定道。

“后来，世子进了宫，召了朝廷重臣，说徐江失职，害了延平大长公主，已经派人抄了徐家”。

“还抓了谁”

“紫霄宫里但凡活着的都进去了”赵大监叹了口气。

“那皇姐们了”

赵大监眉头一皱道：“应该都在自己的宫里”。

林霏霏点了点头道：“秦嬷嬷回宫了吗？”

一旁的宫人低声道：“没有”。

忽然，殿外传来喧哗声，林霏霏只低着头。

守在殿外的宫人在殿外道：“是安乐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若夏”。

林霏霏慢吞吞的点点头。

宫人立即道：“让她进来”

若夏一进来，赵大监也立即站到一旁。

“怎么了”林霏霏笑着道。

“殿下，殿下，请你救救安乐殿下吧”若夏面色苍白的看着林霏霏道。

“嗯，你说”

“是柔婉公主让禁军围住了南熏殿，公主她让我来找您，您快去救救她吧”若夏惊惶不安道。

林霏霏沉默了片刻道：“三个姐姐都在南熏殿啊，可真热闹啊”。

“柔婉姐姐忙了一早上，吃了没”林霏霏忽然道。

李大监一愣，仔细回想了今日所发生的事，缓缓的摇了摇头道：“应当是没有”。

“那安乐姐姐可是吃了”林霏霏看着若夏道。

“殿下，可是”若夏焦躁不安，平日里，她就见过三殿下行为举止平和，如今因着殿下的嘱托，不免大声道：“殿下”。

林霏霏浅笑道：“怎么了，可是想起来云和姐姐可吃没吃早膳”。

若夏心下一抖，仔细回想起来，片刻后道：“没吃了，殿下，这一大清早的，紫霄宫出了事，二殿下心神不宁，特意找了大公主去说说话，还没有用过早膳”。

“那就厨房拿点好吃的”林霏霏吩咐下去，又对着一旁的赵大监道：“大监可想好了，日后可要在我这待着”。

“殿下说是如何，老奴就如何”赵大监十分知机道。

林霏霏点了点头。

“不过，殿下，若是想要帮两位公主，不如让老奴来做，必然神不知鬼不觉，殿下若是现在去，恐怕柔婉郡主会发难于你”赵大监委婉道。

林霏霏倒觉得柔婉不难搞，只是她想去见见这位平王世子，摆摆了手道：“走吧”。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云和的南熏殿，守在门口的侍卫面色难看的看着念静。

念静却笑着道：“进去通传一声”。

不一会的功夫，门扉就被打开，林霏霏示意赵大监跟上，若夏留在原地。

一进到屋内，就见到安乐死死的拦在云和面前，十分惊慌的看着正坐在桌旁的柔婉。

“这是怎么了”林霏霏笑着道。

安乐苦笑了一声，却不开口，自己一大清早接到皇祖母死无全尸的消息，浑浑噩噩的跑到皇姐这里，两人还没有理出思绪，就见着柔婉领着禁军冲进了来，冷冷一笑，对着云和就到：“给我打”。

话音刚落，安乐就赶紧给一旁若静使了一个眼神，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嬷嬷恶狠狠的打着皇姐。

安乐哀声道：“堂姐，你这是做什么，如今皇祖母尸骨未寒，堂姐就要杀了我们姐妹”。

柔婉一听，就笑了道：“你算什么东西”。

安乐惨笑道：“堂姐，平日里，我们姐妹也没有得罪你的地方，若是我们姐妹无意得罪了姐姐，就请堂姐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姐姐吧”。

“饶了她，哼，给我继续打”。

等到林霏霏来了，就见到柔婉正坐在桌旁，安乐被宫人拦着，只云和的小脸上泛着红痕，再打下去，这张脸恐怕就不能要了。

柔婉见她进来，只看着林霏霏一字一句道：“你是没得罪我，可是我只是一想到我要和你们杜家的血脉同处一室，我就觉得很恶心”。

林霏霏倒是也清楚她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自己也是杜家人，不过她却是当没听见，朗声笑着道：“我本是想着去找柔婉姐姐，只是半路上听说姐姐去了大姐姐的南熏殿，这才来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柔婉虽说瞧不起安乐和云和，但是念静，怎么说了，念静刚刚回长京时，自己就收到哥哥的传书，说是在宫里，有什么事都听念静，而且不管怎么说，她们终于让紫霄宫化为了灰烬，但是现在自己并不需要这位妹妹，现在应该是念静求着自己才对。

尤其是昨天晚上她居然敢把自己锁在箱子里。

愤怒一股脑冲过大脑，柔婉右手一动，正准备开口。

林霏霏面不改色道：“我打算请冯夫人进宫”。

柔婉一愣，下意识的站住了。

“皇祖母去了，我等身为孙儿，自然是要披麻戴孝，还要召来朝廷大臣和命妇为皇祖母祭奠”林霏霏平静道。

“可是冯夫人”

“冯夫人，也是朝廷命妇，姐姐若是有意操办这事，不如就立即办了，正好等到平王，不，是皇舅爷爷，等他们到了长京，也可以为皇祖母上几炷香，到时候，登基也是名正言顺”林霏霏缓缓开口道：“就是不知道世子的几个兄弟来不来”。

柔婉眉头一皱，也不敢拿这事玩笑，毕竟楚王膝下可是还有孩子。

而且，念静说的没错，若是自己操办好这件大事，说不得自己的名声更好，只是云和。

林霏霏见她又在看云和，继续道：“到时候，我和姐姐们都要替皇祖母守灵，不然，如何对得住皇祖母的爱孙之心”，说完，泪水从眼角滑落。

柔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瞧着念静这样，如果不是自己确实和她一起下的毒，恐怕自己都相信自己这个妹妹是真的不在乎自己在十岁的时候，被送到北燕去和亲。

想到这里，她又在想，到时候就让父王把云和送去小国联姻，岂不比现在更好，再说了，这女人还要在朝廷命妇前露脸，想到这里，看着被宫人打伤的云和。

柔婉眉头一皱道：“哎，瞧这嬷嬷，下手怎么下的这么重，快，快，去叫御医”，说完，就道：“那念静妹妹我这就让世子下诏，宣朝廷命妇进宫”。

“嗯，不过操办这种丧事，姐姐手上可有人”林霏霏轻声道。

“这个”柔婉想了一圈，自己从来没办过这事，更何况这是国丧。

林霏霏指了指一旁的赵大监道：“姐姐，若是不生我昨夜的气，就把大监领走，他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

柔婉想了会，干脆点点头，领着赵大监走了。

一行人见林霏霏三下五除二的送走了这疯子，顿时心下诧异，一时之间，皆是越发小心。

只安乐抱着云和痛哭，一边让人道：“快去传御医”。

林霏霏当即吩咐宫人道：“去让外面把我带我食盒拿进来”。

等宫人将膳食摆好，御医也来了，留下些药膏，安乐帮忙敷药，良久之后，云和才清醒过来，拉着安乐的手道：“妹妹，你瞧我真是个傻的，平日里，我都怨皇祖母待我不好，那曾想，等皇祖母去了，我既被人如此欺辱”。

林霏霏正吩咐宫人试毒，见她姐妹抱头痛哭，也不出声，在一旁等着。

安乐这才道：“姐姐，你别哭了，你瞧瞧这次若不是念静，我们”。

两人看着念静，念静笑着道：“听若夏说，你们还没有用过早膳，快过来吃，刚刚试完毒吧”。

两人折腾到现在，滴水未进，听林霏霏说起来，顿时觉得饥肠辘辘，也干脆坐过来，只云和哭着道：“哪里用的上试毒，她要我死，哪里用得上这些”。

安乐看她这样，念静也不开口安慰，只得叹了一口气，继续道：“皇妹，你可知道为什么柔婉如何厌恶姐姐”。

“她好像喜欢冯三郎”林霏霏轻轻道。

云和大吃一惊道：“怎么会，那以后”。

林霏霏摇摇头道：“平王没来之前，你们不会有事”。

忽然门外传来声音，宫人立即道：“是平王世子来了”。

安乐面色一僵，她实在不喜欢平王一家，尤其是柔婉刚刚发完疯，也不知道世子会如何。

云和则是害怕的抓住安乐的衣袖。

世子刚刚进门，林霏霏已然笑意盈盈行礼道：“殿下”。

安乐和云和也立即行礼。

世子看了一眼云和脸上的伤疤，有心想要说几句，可是一想到这些年柔婉都是为了自己才会待在宫中这么多年，还要伺候那个老不死的，现在老不死的终于死了，姐姐就是发发脾气，自己也不好多说，只得道：“太医可是看过了”。

“来了”云和低声道。

“那就好”

话到这里，世子看着林霏霏道：“念静，本王听说你和阿姐说要给大长公主料理后事”。

“嗯”

“阿姐性子最好，只是宫中事务繁杂，烦劳堂妹多照顾”。

林霏霏笑着摇头道：“堂哥，我将赵大监给了柔婉姐姐，让她请了朝廷命妇协理，必不会出差错的”。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