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渊坐在床边翻了个白眼,扯过被子没好气地盖在已经睡熟的虎子身上。真是失算,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难搞,哭起来没完没了,不就是轻轻摔了个屁蹲么,至于像死了娘似的哭成这样?
转动一下手腕,秦文渊真想把虎子那截细嫩的脖子扭断,就在手掌要掐住虎子的脖子时,睡梦中的虎子又抽噎几声,吓得秦文渊立刻收回手,身体绷得溜直,见虎子并没醒的意思,一颗心才渐渐落了下去。
他都不知道自己图的是什么,搞这么个祖宗回来,也不知道现在送回去还赶不赶趟了。他对那个南介其实也没多大意思,单纯就是觉得他长得好看合胃口,谁知道后来没睡成不说还搞了一身腥,蒋予北那个疯子打压过秦家几次,害得他被提着耳朵骂关禁闭。
后来他去海市玩,巧了那个是明朗的生日局,还被人当狗似的给打了,即便他以前是只只会咬人的狗,但现在他也是秦家的少爷了,面子就丢不得。
是啊,他就是找了人做局把南介搞失忆了,你蒋予北不是牛逼吗?不是搞他吗?那这就是他的回礼。两下一摊,他们也扯平了,但这是他自认为的,谁料到蒋予北那个二百五居然压着秦家打,他爸妈一心扑在找弟弟的事情上又没那么多心思用在生意上,他再不出手秦家就得被蒋家吞了。所以他才想了这么一个对策,他蒋予北不是让秦家焦头烂额吗?那他也让蒋予北焦头烂额。
想到这,秦文渊下意识撇了眼床上睡着的虎子,嘴角扯得老高,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
真能哭啊!
秦文渊偷偷回来的事秦家夫妇已经知晓,也知道他把人家蒋予北的亲骨肉带回来了,但他们二人的心思都放在彻查家贼和着手加大力度寻找孩子的事上了,只命白叔去告诉秦文渊收敛点。
白叔站在秦文渊的院子门口,命人将托盘里的汤盛了上来,看着秦文渊笑得和蔼可亲,“大少爷,喝吧。”
秦文渊狠狠皱了一下眉,表情有那么一丝痛苦绝望,哀求道:“白爷爷,求您……”
白叔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夫人是生了气的,命我必须亲眼看着你喝下去,她说这是她做母亲的一点心意。”
秦文渊足足和白叔对视了俩分钟,最后还是长叹一声,壮士断腕般端起了这碗“母爱牌”大补汤,黑褐色的补汤上飘着一层白黄色的油,上面还贴心地点缀上一层绿色葱花。秦文渊憋着气将汤凑到嘴旁,想着一口气喝下去就不会那么痛苦了,谁成想,补汤的腥臭味无孔不入,似乎透过眼睛耳朵渗入了脾胃,让他恶心地想吐。
“白爷爷……”
“母爱、母爱。”白叔笑眯眯地看着秦文渊痛苦。
秦文渊躲不过去,捏着鼻子一口干了下去,然后便直奔洗手间,很快,白叔就听到了洗手间内传出的呕吐声。白叔摇摇头,虽说秦家护短,但秦文渊这次的祸闯的不小,夫人这也算是给他长长教训吧。
白叔转身即将离开却听到楼上传来咚咚咚地小跑声,下意识回过头,便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拐进了秦文渊的卧室内,不知道为什么,白叔看着那抹小小的身影心中竟然悸动了一下。
哎,若小少爷成功被找到,想必也是这样大小了。
虎子在楼上听到了响铃声便跑了下来,为了方便使唤虎子,秦文渊特意在楼上虎子的房间安装了个铃铛,只要他这边一按按钮,铃铛响起虎子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来伺候他。若是晚了,秦文渊就会变着法的戏弄恐吓虎子,直到虎子的俩个小眼窝像喷泉似的噗啦噗啦涌出泪水,秦文渊才会停止这种恶劣行为,然后不耐烦地把虎子哄好。
秦文渊对这样的行为乐此不疲,但可苦了虎子,他才刚有了爸爸同学老师,摆脱了那样泥泞不堪的过往,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他还不想死,他想活着。
秦文渊告诉他只有听话乖巧,他才会被允许活下去,他没有任何办法。
虎子在洗手间里找到秦文渊,里面腥臭的味道阻止了他的脚步,他看着站在洗漱池旁的秦文渊,扒着门框问道:“怎么了少爷?”
听到虎子的声音,秦文渊眸子里有狠戾的幽光闪过,呵,他拿大的没办法,拿小的还没办法吗?蒋予北害他吃的苦头,他不还回去岂不是显得不礼貌?
少年偏冷的声线响起,语气中带着漫不经心,“虎子,你来,离我近点。”
虎子顿了顿,内心充满了抗拒,这个大哥哥和他往日里接触的人不一样,就像老师讲的那种心理不正常的变态。但他又不敢不听话,挪了挪脚,极不情愿地往秦文渊身边凑了凑,“有什么事吗少爷?”
秦文渊冲着他温柔地笑了笑,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样的笑虎子却下意识地想跑,还没有动作,就被秦文渊按住后脑勺往盛满了水的池子里按去,虎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啊”,整个头就被秦文渊按进了水里,不管虎子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秦文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得阴翳,他甚至还用腾出来的左手理了理额前散落的碎发,嘴里慢悠悠数到:“1、2、3。”数完三个数,他才松开手,虎子终于得以解脱,小小的身子瘫软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虽然只是三个数的时间,但虎子却觉得似乎过了有一辈子那么长,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恐惧过。他太弱小了,轻而易举就会被人欺负了去,秦文渊弄死他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渴望变强大的种子埋在了虎子幼小的心里。
最后喝的那几口水顺着嘴呛进喉咙肺部,让虎子不停咳嗽着,眼泪也后知后觉地顺着眼角流了出来。秦文渊垂眸看着虎子的惨样,眼睛里一片冰冷,他抽出纸盒里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水渍,拉长着语调道:“记住你现在的眼泪,都是因为你那个好爸爸。”
三日后。
蒋予北和南介亲自来接虎子回家,而秦家夫妇却在昨晚找到了虎子的线索,所以连夜乘着飞机赶了过去,接待蒋予北和南介的只有白叔。
白叔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蒋予北二人从车上下来便引着他们进了会客厅,“您二位稍等,少爷一会儿就把小公子带过来了,您二位放心吧,小公子和少爷玩的很好,他们很开心……”
“哇……爸爸,呜呜呜,你们终于来救我了。”小孩子稚嫩且带着无尽委屈的哭声响了起来,紧接着,虎子便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飞扑进南介怀中。南介顺势将虎子抱了起来,见虎子哭了,不知怎地竟也红了眼圈,“对不起宝贝,爸爸来晚了。”
虎子紧紧搂住南介的脖子,滚烫的眼泪让南介心疼不已,“不哭了,爸爸保证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好不好?都是爸爸的错,爸爸没看好宝贝,爸爸给你准备了道歉礼物,是你一直想养的小兔子,就在车里,一会儿我们就去看好不好?”
半晌后,虎子默默点了点头。
秦文渊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些酸涩难忍。
秦家确实收养了他,对他也不错,吃穿用度从不短了他,什么都给他最好的,也会维护他给他足够的尊重。但他就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心里觉得空落落的,这会儿他算是清楚了,少的那部分就是来自这种父母对孩子发自内心的宠爱。
九年前的孤儿院内,他很荣幸在众多孩子中脱颖而出,不因有他,只因为他眉眼间有几分像秦妈。他满怀着憧憬来到了秦家,期望得到那遥不可及的父爱母爱。
可秦妈第一眼看见他就像疯了似的掐住了他的脖子,险些就掐死他,还是被管家白爷爷救了下来。他像一个破烂玩意儿似的被扔在地上,没有一个人关心他的伤势问问他疼不疼,每个人都关心着那个哀嚎着的疯女人。
后来他才知道,秦妈的孩子丢了精神受到了刺激,秦爸本想着领养他能分散一下秦妈分散放在那个孩子身上的精力,但没想到她这么反感,所以秦爸想着要把他送回孤儿院。
可被秦奶奶阻止了,她做主留下了他,说是有了他,秦爸秦妈再要一个孩子会怀得快一些。
后来秦文渊才知道,什么秦家长子,什么秦家大公子,从始至终他都只是个工具人而已,跟小猫小狗的作用没什么区别。小的时候他还想着引起秦爸秦妈的注意力,可不管他怎么闹怎么做他们的注意力永远都在那个丢了的孩子身上。
他也离家出走过,但三天后,他自己又灰溜溜地跑了回来。回来后的他发现,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失踪了三天。
所以他这几天变着法的欺负虎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嫉妒,凭什么都是领养的孩子,虎子就能得到蒋家的重视,只失踪了三个小时而已,他们居然就查到了他的头上。
能是什么原因,不就是宠爱么。
蒋予北看着秦文渊眼里的羡慕嫉妒和道不明的恨意,眸光微闪,有的人留得,有的人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