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白月光炒剩饭 第88章 大唐觉醒者——杜甫

尽管东躲西藏昼伏夜出，奈何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极度困乏时，双腿像灌铅一样沉重，两人一屁股瘫在树下打盹。突然听见人声嘈杂，一伙乱军抓壮丁的乱军，大摇大摆而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猎户紧紧握住手中短刀，瞪圆眼睛死盯着他们走近，脑海妻儿惨死的场面浮现脑海，他奋不顾身冲了出去。杜甫从后面紧紧抱住他：“冷静一下，冷静一下……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劲，死命拽住猎户，反应过来的猎户拉着他就跑。弓箭声从耳畔嗖嗖而过，两个人什么都顾不上，拼命往前冲。当叛军越来越近的时候，横在面前的一条山谷挡住了去路，后面是凶神恶煞一样，持茅枪举弓箭步步紧逼的叛军，前面似野兽张着血盆大口的山谷，低头一看深不可测，前有狼后有虎，横竖都是一死，让叛军抓住死的会更惨，两人顾不得思量，手一拉便跳进了山谷。所谓的命不该绝就是这样，不偏不倚两个人正好掉在树枝中间缠绕的似蛛网一样的藤蔓上，鞋子掉到了谷底，衣服被划的一道道，一对难兄难弟狼狈不堪的坐在藤条上喘粗气。看看一缕缕的衣服，知道自己还活着，不觉哑然失笑，衣服好说，这荆棘丛生的地方，没有鞋子将寸步难行。两个人踉踉跄跄爬起来，边走边看脚下，一不小心荆棘便扎入脚底，钻心痛疼持续好久。小心翼翼搀扶着走到山脚下，一处破旧茅草屋边停下，叫唤许久也无人应声，才知原来是废弃房。猎户问：“大人没人啊？是不是人都逃走了？”杜甫叹息：“或许已经遭遇不测了，今晚咱们先在这里休息吧，外面不安全。”猎户应道：“一切听大人安排吧，我四周看一下，您先坐下休息一会儿。”猎户房前房后巡视一番，见并无叛军踪迹，便放心走进破屋。

走进院子，他环顾打量，眼睛停留在墙角一堆麻绳处，心下庆幸，有了麻绳何愁鞋子？他走过去把麻绳抱至光亮处。杜甫看到很是奇怪问：“你抱这一大堆绳子干嘛？”猎户大哥打了一个哑谜道：“一会就知道啦，”他麻利的将绳子破开，一条条麻扭成三股编成辫子，然后将麻辫放在平地上摊开，盘成一道道紧密的千层底。杜甫看着地上的东西十分诧异，心想：莫不是想编席子晚上睡觉吧，只是这堆绳子也不够整张席子啊？只见猎户用麻绳开始左右来回穿过，直至紧密固定好，他才看出鞋底的模样。杜甫惊叹道：“这是做什么啊？”猎户说：”看不出来吗？这是鞋底，多做几双路上穿，以后不怕荆棘了。”杜甫叹道：“小老弟、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猎户道：“这有什么可惊呀的？我小时候父母去世早，无人帮着缝制布鞋，九岁左右就学会编麻鞋穿，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他边说边找，不一会儿不知从哪个旮旯里找出一只钩子说：“太好了，有了这个可以钩出鞋面鞋耳做成前头了。本来应该用木楦头将鞋撑起的，这样鞋底鞋帮可以按着脚的形状用麻绳穿起来，没有木楦头可用，我只好用脚充起，一会伸来你的脚我量一下，”不久一双结实耐用的麻鞋大功告成。猎户大哥拿过来亲自给杜甫系上，他试了试，正好合脚，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赤脚走路的问题了。

他看着猎户干瘪的脸庞，岁月刻画的丘壑在月光中分外深邃，这深邃——不但印证着生活的艰辛，也雕刻出他前半生的颠沛流离。杜甫有些感激道：“如果没有你，我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真是该好好谢你。”猎户憨厚道：“碰在一起就是缘分，这有啥客气的？小时候夫子讲：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我也不甚了解啥意思？大约就是你我之间这种关系吧。”杜甫笑道：“朋友之间的交往要像水一样清澈，以真心换真心，不掺杂任何杂质。小人之间的交往包含着浓重的功利之心，表面看起来像甜酒一样甘浓，实则浑浊不堪。”猎户说：“以前没好意思问夫子，现在终于明白了，亏得有大人。” “学问学问、就是要要不耻下问，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呢？”杜甫说。猎户叹息一声：“哎！想我从小父母双亡，并没有人教我做人的道理，后来幸亏遇见隔壁夫子，他空闲便教我识字，只是其中的深奥道理，因为知识有限也知之甚少，想来愧得慌。”杜甫说：“从小我也是母亲早亡，一直是姑母拉扯我长大，还好姑母对我呵护有加，那时候我和表哥同时染上瘟疫，求遍名医纷纷束手无策，不得已之下姑姑请来巫师，他四下观望后说：“处楹之东南隅者吉。”猎户问：“这话啥意思啊？”杜甫说：“只有住在卧室东南的孩子才可以活下来，姑母就把我和表哥住的东南卧室交换了位置，后来只有我活了下来。那时候年幼不知这件事，长大以后家人告诉了我，暗自发誓日后定好好孝敬姑母，奈何父亲做官去别处，我也跟着他去了远离姑母的河南，后来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去看望她老人家了。如今姑母驾鹤西去，我只有悔不当初的份儿，子欲孝而亲不待，阴阳两隔的时候悔不当初啊！”猎户说：“这老人家确实令人敬佩啊！我咋从小没这福分，摊上这样的亲人呢？想想自己从小饥一顿饱一顿的活着，下河摸鱼进山打猎，九岁就开始自食其力了。好生羡慕大人啊！你九岁定坐在舒适的书房里读书，而我只有解决了一日三餐，才有机会去夫子那边请教，还必须等到夫子空闲，且心情大好的时候，不然会碰一鼻子灰。大人您九岁还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好不好？”杜甫说：“我九岁那会，记忆最深刻的就是，爷爷带我去宫里看公孙大娘舞剑。记忆中那个公孙好美啊！当时那么小的我都看呆了，记得那容貌如桃花润玉露，腰肢似杨柳拂东风，略施粉黛的淡雅脸，若雨后那抹天青色初晴，升起的暖暖轻烟一样迷人。簪着精致玉簪的层叠发髻似绿云，下巴抬起娇艳无双，一身黛色青衣，金属攒花与浅绿的融合，又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破碎风情。两把细长铁剑，翩跹灵动，英姿飒爽，微微一蹙眉，当她舞至**时，便觉她手中剑若即若离，几乎看不到她的身影，只见刀光剑影闪烁不定剑器舞动，四方也为之震动，观者如山。时而英姿如后羿射日般飒爽，又似群帝驾驭龙飞翔的壮丽，她动情时如雷霆震怒，而舞蹈临近结束时，江海逐渐凝聚的清光涌过眼前。平静若流风之回雪，又如梅花飘洒淡雅清新，轻云之蔽月。我后我呆呆坐了好久，是爷爷叫才回过神了。猎户羡慕不已道：“可以看公孙大娘舞剑，我这辈子都不用想了，大人好生福气啊！”杜甫谦逊道：“什么福气不福气的，凑巧而已。”猎户道：“这样的凑巧，再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投胎是一门技术啊！干着急没有用。”杜甫看他呆呆的样子不觉笑了，这是许久以来久违的笑容。“天色已晚、好歹睡一会吧，不然恐明天无力气赶路，”杜甫催促道。

入夜、曾经明珠朝露一样的可人儿，几乎刻进他骨血的绝美脸庞浮现眼前，顷刻无法入眠。月光小偷一样溜进破屋里，斑驳光影历悄无声息，落在杜甫身上，搜刮他仅有的一丝美好回忆。旧时信笺上写给妻子的信，因为月光的拉扯记忆犹新，不曾因目光落下搁浅而泛黄。那年怄气，匆匆去了长安，一封封家书三番五次催促而来，让意犹未尽的他，只好放弃眼前的知音美酒，匆匆回赶。朋友送至官道，长亭外伫立的几个好友，他很是不舍，但不善表达，只神情隆重的眺望远山，薄雾隐藏了山势的高大与险峻，朦朦胧胧胧只留一团灰色的柔美，烟气笼罩江面，水雾腾腾不离江边，像是江水也不忍他离去。李白的歌声豪迈之余，不乏慷慨苍凉，仿佛西风回旋来回吹拂，任凭裹挟着落叶一扫而去。挥泪辞别众友，映红天际的夕阳中，巍峨耸立青山的注视下，看尽山间流霞云霭。千场醉生梦死后，任若梦浮生，尘事悠悠，人生当如山上泉水，天上白云般自由自在，舒卷自如，光阴荏苒，晓风晨露时，他已快马加鞭至杨家附近。当相会不再遥遥无期，日日夜夜的牵肠挂肚，总算有了归途，在笔墨染色里，与她相望相安。

长安归来再见杨氏，风烟俱寂，一身素衣，水清月冷，香鬓影瘦，人立黄昏中。她看着风尘仆仆归来的杜甫，他冷酷的脸比起出走前更加瘦削，有些心疼的杨氏幽幽讽刺道：“我以为大哥哥此番离去，不再回来了呢？谁曾想这么快又见面了，看来长安虽繁华，终是留人不住啊！大哥哥眨眼功夫就回来了。”杜甫看着那张日思夜念的脸，听见几个月的煎熬，她居然用到眨眼时间，内心极度不舒服。但骨子里的死要面子，他装作无所谓，仿佛杨氏是小透明一样。他头也不抬眼睛耷拉着看向地面道：承蒙杨小姐抬爱，鄙人不才，长安虽繁华，却没能衣锦还乡，让您见笑了。”杨氏一听心想：我日夜盼望着你归来，谁知回来后，对自己这般视若无睹。良心何在？脸一拉冷声道：“我有什么好笑的，横竖都是你自己妄加揣测，小事一桩，对我来说无足重轻。”这杨氏本来想撒撒娇，他哄哄就过去了，谁知遇上这种钢铁直男，也算是捧出一颗真心明珠暗投。此时领会错误的杜甫也无比懊恼，为了她日夜兼程回赶，谁知人家如此轻描淡写：“原来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不过如此啊！看来我高估自己了，”杨氏听他的话更加生气道：”看来自作多情，是杜大公子最擅长的吧。”“没法跟让杨小姐心仪的那位表哥相提并论，”杜甫忿然起高腔。杨氏讥讽：“当然没法比了，表哥说女子是用来哄的，人家永远不会惹女子伤心，哪像你这个倔牛头？只会欺负女子。”杜甫依旧直肠到底：“我非完人，不能哄任何人开心，也无法护任何人周全，你要是觉得他体贴，何不与家人商量嫁于他？相信你家人定满足你的要求，省得这样念念不忘？”杨氏一听他说出这样没脸没皮的话，脸立即红到脖子，泪水像蹦豆儿一样跃出。她泣不成声道：“你就不会哄哄我吗？所谓诚心所致，金石为开，可有时你的心为何比石头还硬呢？悄无声息离开，回来不但没有一句歉意，且得理不饶人。出尔反尔的人，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无义，以后还是那里来的那里去吧，你我到此为止， ”说完拂袖而去。杜甫一看心里慌极了，上前拉住她的手，一把拽入怀中，紧紧搂住她道：“我看你往哪里走？以后我再也不会再放开你。” 杨氏满脸泪水诉说：“自从你走后，我每天会到那条路上去观望，从开始的期盼，到最后每天泪水止不住飘向你扶过的那棵大柳树上，我不确定自己哭了多少次？谁知你回来竟这样冷言冷语，对我视若无睹，想来真是寒心。”杜甫心疼道：“我一直以为你在乎的是你表哥，我毕竟比你大这么多，而你们年龄相仿……”杨氏轻轻堵住他的嘴：“你这个傻子，两情相悦那是年龄问题吗？”他轻轻亲着杨氏堵在自己嘴的的小手，目不转睛看着她，怀里杨氏的身体却在颤抖，他觉得自己像是要飘起来起来。杨氏羞涩问到：“干嘛老盯着我看？难不成我脸上有东西？”杜甫款款道：“只是想多看看你，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做梦。”杨氏拉过他的手，狠狠咬下去，杜甫疼得哇哇直叫：“你干嘛？疼死我了……”杨氏得意洋洋道：“疼就证明不是做梦，好了你赶紧回去准备下聘吧，我静候佳音”，说完飞速跑来。留下意犹未尽的杜甫，摸索着手上一派齐整的牙印，美滋滋的笑意浮上脸庞。

喝上三杯两盅淡酒，滚滚下肚的绿蚁酒，是岁月赋予的喜悦决堤之流。从前车马慢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人心执着，古人笔下的真挚情感，相较于今日的浅薄戏说，展现出了更为深刻的一面。围一炉烟火，捧一卷诗书，他突发奇想，新婚夜给定要妻子写诗，妻子高兴到：“那我来研墨，”杜甫喜道：“好啊！红粉增色，我必下笔如有神。”妻子研磨时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他禁不住深呼吸，这香气仿佛是灵感的源泉，让他挥洒自如，将心有灵犀的温婉描绘得淋漓尽致。看着三更天了，他手里的笔没有放下的意思，袅袅灯火，淡若疏影里，她走到他面前一口熄灭了红烛：“新婚之夜、早点休息吧，”说着掀开锦被，一脸羞涩钻进被窝……妻子杨氏小他十多岁，但两人感情非常好，在一夫多妻盛行的时代，杜甫终生只娶了杨氏，遗憾的是杜甫并没有为爱妻立传，杨氏的名字无人知晓。花间流泻的皎洁月光，松下徐来的清凉晚风，轻轻采撷两个人脸上羞涩笑容，像捧着一盏暖阳，在彼此脸上绽放光芒。妻子一汪春水的眼神，透过月影便映在心中。轻抚她如同花瓣一样的脸，花香溢满了手心。这是一幅幽静春夜的绝美画面，也是他一生为数不多的好时光。第二天起身，两个人走向郊外，世间因为感受到他的幸福，也开始焕发勃勃春机，最先感受到春意的草木，柳条逐渐由黄变青，地上碧油油一片。放眼望去，春色盎然，山川原野都换了新装，迎春花花悄然绽开，蜡黄色的花儿，如一束温柔而不刺眼的光，温暖地抚慰着，他与妻子的年少时光。我的窗外，隔着自己的一帘幽梦，推开旧忆的门扉，在岁月中相依 琴瑟和谐，此后夏之苍翠，秋至斑斓，一指清欢剪红尘，在岁月的回廊里共渡。只是当初断不能想到今日的颠沛流离，乱世中与妻子音信全无……杜甫脸上挂着甜蜜微笑，呼噜声阵阵传来，打破他的思绪。东方一片晕红，天放亮了，猎户从梦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