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客书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四公子年少时，最爱走马观花，朝拾夕弃。但凡是个家世相当，略有容貌的女子，他一概不放过……”

方乐吟抬眸说道：“四公子第一看中相貌，第二看中家世。”

“大哥他，人虽风流，却也看门户高低，那些南省采买来的，勾栏瓦舍里的，他不中意。哪家的姑娘，若要叫他相中，金银玉大方相赠，可不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四公子再喜欢也不过几日，任凭那人是谁，再相见时，四公子冷着脸就走，似是未曾见过…那些个缔结连理的话仿若也未曾说过……”

“一回两回，回回如此。也是巧了，皇城中，门当户对正经人家的小姐都知他是什么心思，故而不会有人拿后半辈子的前程和家族声誉与他玩闹。旁人不理会，竟叫他勾到了任凝愁，这个最漂亮也有家世的……”

“任姐姐那样一个美人，谁人不动心？可四公子偏偏从未祸害过任姐姐。我也只当他是知晓礼数了，弟弟的未婚妻子，本不该冒犯！”

“他们二人明面上没多少交集，就连话也不曾多说，却原来大哥早就将人惦在心上，私下撩拨，用尽手段，引得任姐姐与他私相授受。”

座中五人心知肚明，私下撩拨，用尽手段，这的的确确是四公子能干出来的事儿。

“真是一桩天涯旧恨，任姐姐叫男色蒙了眼，喜欢谁不好，偏偏瞧上了大伯哥。”

为着这，方乐吟费解多年。

燕七娘梁少俊心道：一个勾引弟妻，一个红杏出墙，难怪谁也不肯旧事重提。

方娘子不曾停下，厉声骂道：“四公子不是个小人，却是个无情无义的负心人。”

那年秋，二人私情暴露，当日之死景，方乐吟历历在目永生难忘。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大哥一时兴起，勾到了任姐姐的心，纵使她是神仙样貌，不过个把月，四公子也便见异思迁故技重施。而你们东家，我的傻姐姐早已情根深种，全将心魂分付，不可回转。二人情事败露，束官臣竟弃任凝愁不顾。任姐姐那样一个人，若非大哥有意勾引，怎会如此不堪？”

方乐吟手掌狠狠拍打着桌面，“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半月不歇。”她越说越气愤，不知不觉中，早已红了眼眶。

“束家二子争一女，成了皇都的笑柄。任姐姐背弃了未婚夫，自然遭到未婚夫的唾弃，当场就被夫家退了亲事，她与束进的婚事不成，和未婚夫的堂兄，那更是不能成了。”

“大哥一句戏言，害了任姐姐半辈子。任姐姐受了情伤，失了姻缘，坏了名声，成了皇都人人嘴里的笑话。任姐姐经不住世人的嘴，自知对不住未婚夫，只能匆匆回了蜀地……”

方乐吟眼中隐隐存了泪光，“因为大哥，任姐姐从名满京都的才女……成了世人口中□□。”

非她言重，事实如此，无可粉饰，她话一说完，眼泪哗啦啦地流下。

方乐吟哭着感喟：“任姐姐是个可怜人！”

“任姐姐回了蜀地，只与我偶有书信往来。她一离了皇都，四公子复又悔过，哭哭闹闹，竟回心转意，待到大哥幡然醒悟，可惜…任姐姐已经一病死了，从此音尘俱绝……任姐姐人一死，大哥却因此收了心，这些年他心里只念着任姐姐一人，再无旁人……”

“这件事，莫说皇城，便是在余扬，那也是丑事。这些年束家死命瞒着，一是家丑不可外扬，二是死者为大。”

“至于任姐姐假死遁走，我想着…怕是此事在蜀地传开，她难以应对……只得独走异乡，就连爹娘给的姓名也不能再用，这些年改名换姓，隐姓埋名……经年别离，原以为是天人永隔，没成想是阴差阳错…真是花好月圆难相逢……”

方乐吟忆完旧事，七娘少俊低头不语，二人又想到了一处，此事，他们不该问，此刻，却也悔之不及了。

燕家三个妹子，眸下垂泪，酸风一来，泪珠子扑簌簌地直掉，她们早无声哭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