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的光景,忙忙碌碌,身心俱疲。
任凝愁累了,和衣躺下,束官臣脱了鞋履,挨着任凝愁,躺在她身旁。
两人睁着眼,都不说话,一个不想说,一个不敢说,只一同盯着床顶,直至白日落去,黄昏渐深。
夜半喝水休整,或起身清洗,或安置时,二人絮絮叨叨说过许多话,束奉一来,将二人原先的和美生生打破。
束奉,瞧着滑稽,任凝愁对他厌烦!
束家人薄情又装样,任凝愁是没资格说的,好在束官臣全心为她,他每一句反驳束奉的话,皆是任凝愁心中所想。
而束奉对束官臣却不同,他们兄弟间的情意其实极为复杂,束官臣和束奉从来不是一类人,束奉看不起束官臣无所事事和风流博浪,束官臣自然也瞧不上束奉的迂腐和顽固。
束官臣与太子自小亲近,而束奉能读书,自有同窗好友结伴。束家兄弟少,二人做事虽有瑕,却都不是大奸大恶,因此,在许多年里,他们都是兄友弟恭,当然,还包括束进。
束官臣知道,今儿的婚书,虽说是有几分和束奉赌气较劲,但细想下来,凝愁应该是喜欢他在意他的!
“饿了……”任凝愁说话,打断了束官臣的思绪。
束官臣从衣袖里变出玫瑰酥,用油纸包着的,先给娘子垫着。
任凝愁吃了一半,留下一半。
束官臣没用点心,细心包好了留给任凝愁,又听她问:“咱们闹这么一出,阿娘她们可还会问我们从前的事?”
束官臣想了想,笑着回复,却不敢放高声量:“等会儿出去用饭,咱们只管冷着脸不说话不瞅人,准保不敢问!”
任凝愁凝睛瞧人,叹息一声,“我年少时气盛,旁人伤我一分,便得叫人万倍偿还,做出来的事有些不光彩,我是没脸提了!”
她半辈子光明磊落,就干过那一桩亏心事,虽是亏心,却不违心,依着束奉的话就是离经叛道……
“彼此彼此!”接着,束官臣笑道:“你年轻气盛,伤的可是我啊!”
束官臣朝她发难,却被任凝愁拧了一把。
二人达成交易,互相说好,绝不与燕家人再提前事。
“过些日子,咱们去邻州,如何?”束官臣提议。
任凝愁怔了一会儿,只说,“不去!”
娘子不愿去,束官臣也就作罢。
“你何时回去?”
“回哪儿?”
“皇都。”
无论是养病还是游江南,束官臣终究是要回皇都的。
束官臣想也不想,开口便是,“不回了,总之,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不知任凝愁是走神,还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得到的答案依旧是一句,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任凝愁愣了许久,“背祖离家,公主难道不问罪?”
束官臣郑重道:“管住我的从来不是公主,是我自己,这些年,我一个人在蜀地,也活得不错。”
又是一阵沉默。
“守着我的空坟,你守了多久?”任凝愁问道。
束官臣笑道:“不久不久,前后不过五六年,中间还回过两次皇都。”
任凝愁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没说。
“若是母亲召我们回去,你可愿同我一起走?”束官臣小心问着。
任凝愁不答。
刚说出口的话,没多久就又收回,“闹着玩的,你别当真!”
任凝愁笑说,“只怕公主不愿意认我。”
“胡说,怎么不愿意?公主最喜欢的就是你……”
任凝愁不解,只当束官臣说好话诓她,“公主只见过我一面,怎么就最喜欢我,你才是胡说!”
束官臣告诉她,“我最喜欢你,女子中,公主最喜欢的自然就是你。”
任凝愁叹罢,依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可得容她好好想想。
束官臣眸光一亮,背过身去偷笑,娘子既不一口回绝,那便是有戏。
接着,他壮着胆子又问,“倘或我此刻死了,夫人能否为我守个一年半载?”
任凝愁冷然道:“不成,一日都不成,我得打牌去呢!”
束官臣早知如此还要自找没趣,指望她是指望不上了,还是保养好身子…好好活着…不能耽误娘子玩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