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客书 第14章 第十四章

春欲从温温一笑，人虽跪在地上，面上俊颜却不曾有失，他斟着茶认着错，“娘子，是…岳母…是她老人家的意思，你知道的，我的一颗心从来都是向着你的……从无二心……”

四公子已跪了一刻钟。

敢做不敢当！和她一个样……

秋羡容翘着脚，只手撑着芙蓉面，浅浅喝了用作赔罪的茶水，对着夫婿笑道：“今儿借了你的运，赢了不少，这回就饶了你……”

春欲从得了赦免仍跪地不起，美人的脚勾着他的腰，撩拨着他，他顺势伸手握住了脚踝。

忽然，门被吱的一声推开……

人来得悄无声息，秋羡容不动声色，丝毫不慌，春欲从被吓住，一时起得太猛，额头磕到了桌角。

秋羡容轻抚春欲从的伤处，“正经拜过天地的，又不是背着人偷情，你慌什么？”

宴亲请客，拜过天地是不假！可世上本无秋羡容和春欲从，有的只有任凝愁和束官臣……他们二人这样，到底是不作数的……

“东家。”

娃娃声音传来，二人一看，是十二娘。

十二娘跑来，踩着春欲从，快速扑进东家怀里，秋羡容抱着她亲了又亲，啃了又啃，逗得十二娘笑个不停。

春欲从心生不满，抢着要抱十二娘，他一碰，十二妹子的泪珠子就掉个不停。

“我送她回去。”春欲从伸手接着十二娘，十二娘两只小手抱着秋羡容不肯松开，抽泣着，“我要和东家睡。”

春欲从一脸不情愿，秋羡容尽收眼底，“也不嫌酸牙，男女老少，你没一个不醋的！”

秋羡容抱着十二娘睡下，春欲从得意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抱怨，“我家夫人花容月貌，最会偷心勾魂，只要是个有眼珠的，我看着都像贼，娘子，你这样的容貌气度……叫我怎能安心？”

往日里，即便是任凝愁和束进——他的弟弟有婚约，终究挡不住他日夜惦记，天天泛酸……

十二娘在榻上拍着手，又蹦又跳。

春欲从坐上床榻，提议，“咱们仨挤一挤……”

秋羡容踢了他一脚，“睡地上去。”

十二娘学着秋娘子的话，指着春郎君，“睡地上去。”

春欲从站直了身子，展露出曾经在赌场里的凶狠相，“你个小娃娃，不仅抢我娘子，还抢我的床榻！”

十二娘被吓得躲到秋娘子怀里，秋羡容笑道，“凡是都讲个先来后到，她从小陪着我睡，分明是你抢了小十二的铺盖。”

至此，春欲从不再多言，铺好被子，独个躺下。

床上的秋羡容和十二娘说着悄悄话，春欲从坐起扒在床边，竖耳听着。

“小十二，快告诉东家，是谁让你过来的？”

“九姐，十姐……”

“还有呢？”秋羡容继续问着。

“还有十一姐。”

又是那姐妹仨，“这三个坏丫头，回回坏我的事儿。”

单这几日，秋大人已升了十几回堂，大多时候都是春欲从先去招惹。

她问春欲从，“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春欲从先不回答她，自顾自笑了半晌。

“我气九娘向你告状，便说要将她们三姐妹，一个嫁去东南，一个嫁去西南，剩一个再嫁去岭南。”

“你当真是这般说辞？”秋羡容诘问道。

听着娘子语气不对，春欲从问道：“可有不妥？”

“并非不妥。”又问“她们可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

春欲从又笑起来了，“没说什么，不过，一个气得跺脚，一个气哭了，还有一个气得直拍桌子，一双手拍得通红。”

他说完，轮到秋羡容笑，春欲从问她何因。

她笑完后说，“前些年，那三个小拦着我玩牌，我气急了，也说安排她们姐妹一个嫁去西南，一个嫁去东南，剩一个嫁去岭南。”

也是巧了，二人竟说了相同的话，夫妻二人伙着一起，又笑了好一会儿。

秋羡容说：“她们那会子年纪小，追着我问，这三个地方在哪儿？”

春欲从道：“现如今长大了，这会子只怕你我二人串通一气，真把她们嫁去外地，派了这个小的来当细作。”

秋羡容笑道：“有理！”

说完，她将扇子丢给春欲从，叫他给十二娘扇风，春欲从瞧着十二娘，胖胳膊胖腿，白白嫩嫩，吃得跟莲藕似的。

春欲从只觉小娃娃可爱，便把自己的玉龟解下，挂到十二娘的脖子上。

“这……”秋羡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这可是你爹娘给你求的！”

束官臣平静道：“我的寿数，比兄姊加起来都长，如今娶了你，已是此生无憾。正因为它最珍贵，我把你从十二娘身边抢了去，自然要拿这个玉龟来换。”

几句话说完，任凝愁默不作声，她尚且…不知如何回应。

在任凝愁的失语中，十二娘睡着了。

她迟迟不作回应，束官臣并不着急，束官臣吹了灯，笑道：“好在有燕家人，有这座楼燕脂楼在，有他们做‘人质’，你便躲到天边去，我也不怕了……”

“我……”任凝愁话到嘴边，郝老太在外敲响了房门，“秋娘，春郎，十二妹在你们屋吗？”

救星来了！春欲从轻手轻脚，忙把孩子抱了出去。

郝老太抱着十二妹走后，春欲从继续睡在地上，正当秋羡容快要入梦时，他又开始发问，“娘子，咱们家老四是不是哑巴？”

秋娘一听是四郎，只说不是，春郎又问，“七娘都和我说过话，全家上下就他不搭理我…真不是哑巴？”

秋羡容苦笑不得，对着春郎道：“不是，四郎…他…认生……”

“大小伙子认生，我不信！”

秋羡容不多解释，随意嗯了一声，就被春欲从抱下了床，他笑眯眯道：“先前勾着我，又不认了？阿娘敲门前，你要说什么？”

秋羡容原本想说的话，此刻很难说出口，她只能在黑暗里，用一个深吻堵住了春欲从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