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脸。”
沈愁飞望着远去的马车心想:这些人没别的事可做了吗?
他没成亲的要被催,庞春明他姐夫成了亲还要被催。
真烦人。
“呵,谁说不是呢。”庞春明笑了声,眼里闪过一丝冷峭,转身往回走。
沈愁飞三两步跟上去进了庞家家门,和他并肩而行,卷成筒状的话本一下接一下地敲在掌心,眼珠转个不停。
庞大郎刚中举,他们就急着往他妹夫房里塞人...郝青梧也不乐意,这事分明儿子、儿媳两头都不讨好。
沈愁飞:“郝家别是有把柄落她手里了吧?”不然,何至于此啊。
庞春明从他手里拿过话本反过来卷了卷,展平。看了眼话本的名字——《喜良缘》,翻开第一页边看边道:“嗯,有道理。”
“救命之恩...故人之女...嘶...”看过许多狗血话本的沈愁飞心中一动,在庞春明身边问来问去,越发大胆地猜起来。
他觑着庞春明的神情,欲言又止,“你姐夫和那人...不会有婚约吧?”
只见庞春明从话本里抬起眼,沈愁飞刚想说应该不至于,谁知庞春明突然笑了,“借你吉言。”
“啊?”沈愁飞当他是怒极反笑,气糊涂了。
庞春明却说:“他俩之间若真有婚约,此事反倒好办。我姐想和离,甚至不需同郝家周旋,直接去官府状告被骗婚即可。”
说完,庞春明又淡定地翻了页话本,好像真没生气。
沈愁飞想这人向来走一步看三步,如今不慌不忙,想必早有盘算。
知道庞春明吃不了亏,沈愁飞便不由开始好奇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可这毕竟是两家的私事,打听多了未免讨人嫌。
沈愁飞便说:“放心。”
然后毫不犹豫地把钱瑞给卖了,“钱半仙算过了,你姐夫面相不好,你姐包离的。”
庞春明翻页的手微顿。
这话听着实在不像什么好话,但...看在结果还不错的份上,算了。
又过了两日,庞春明来书房找他哥,庞庆夏面上带笑:“怎么了三弟,找我有事?”
“哥,我让人去查了查徐如雪。”
“查她?”
庞庆夏站在桌前,放下笔,眉头微皱有些不解道:“你二姐不是说她是个孤女,因父亲对郝老爷有救命之恩,母亲死后孤苦无依,特来投奔郝家吗?还有什么好查的?”
“自然是有的。”
庞春明走到他哥身旁,看他在练字,微黄的纸张上写了个大大的“离”字。下笔遒劲有力,金戈铁马,杀气腾腾,很有决心。
“......”
他收回目光,不紧不慢道:“我问过二姐对此人的印象,其实在郝家夫妇提出纳妾前,二姐对她的印象相当不错。她擅长厨艺,性格外向,相貌清丽,与郝青梧同岁,比二姐年长三岁,平日很照顾二姐,所以两人的关系很快亲密起来。”
庞庆夏哼了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为自己的妹妹打抱不平道:“你二姐与郝青梧是夫妻,郝家也是她家,在自己家用得着一个外人来照顾?分明是图谋不轨。”
庞春明让他哥稍安勿躁。
“从二姐说的来看,此人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是一个有本事傍身,算得上聪慧,性格、相貌都不错的女子。况且从她住的地方到咱们这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她孤身前来并非易事。那日你也看到了,徐如雪体形瘦削,手上有明显干过重活的痕迹。可见她过去生活不易是真,但有谋生的手段,绝非软弱可欺之人。”
庞庆夏希望是自己的错觉,他妹妹因为这人都这么惨了,对方明显不是个好人。可庞春明说了半天,他怎么觉得都在夸她?
庞春明承认:“我确实在夸她。可是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什么?”他觉得庞春明更奇怪,没事夸徐如雪。
“倘若没有二姐的事,你觉得此人如何?”
庞庆夏努力抛开偏见,平心而论道:“不错。有一技之长,坚韧、能吃苦。”
庞春明赞同地点了点头,继续道:“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你不觉得这和她来投奔郝家,寄人篱下,甚至愿意给人做妾的感觉完全不同吗?”
的确如此。
庞庆夏想了想,“况且二十多年过去,她爹娘皆已去世,大老远投奔郝家,谁知道郝家还认不认当年的恩情?我若是她未必会离开自己长久居住的地方。既然能养活自己,又何必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庞春明想说的就是这个。
“所以,我猜她是有自己目的,手里应当还攥着拿捏郝家的东西,郝家见了不得不认。”
“三弟,你究竟查到了什么?”
庞春明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庞庆夏。
“我查到她在当地一家颇有名望的酒楼做厨娘,因为厨艺好所以掌柜很重视她,但大约半年多前她却提出要离开,掌柜怎么挽留也无济于事。而她离开的理由是她要来找未婚夫,履行婚约。”
庞庆夏愣了愣,反应过来这未婚夫指的是郝青梧时,“荒唐!你是说郝家与徐家早有婚约,当年却还来我庞家提亲?”
庞春明点头,“不光如此,两家还是指腹为婚,交换过信物。徐如雪在离开前与人说起过,酒楼的掌柜、伙计,与其交好的街坊四邻多少都知道一点,她还用这话挡过上门说亲的媒婆。”
对此,庞春明觉得这像是徐如雪给自己留的后招,就算郝家不认这也不再是两家间的秘密,有人知道就不会死无对证。
她不怕人查,就怕人不查。
无论郝青梧有没有成亲,消息已经放出去了,那些都是她的人证,郝家无法通过一面之词否认与她的婚约。
其实还有一点庞春明觉得很矛盾。
那就是徐如雪看起来对这件事势在必行,可偏偏二十年多年里她又从未找郝家兑现过承诺。
但这对庞家并不重要,他们只要知道郝家隐瞒婚约,是骗婚就足够了。
徐如雪对这件事执着是好事,他二姐想和离,她会是最好的助力。
庞春明又提起一事。
那就是徐如雪虽是半年前来的,但她母亲却是大概三年多前病逝的。
这就意味着徐如雪没在母亲刚去世举目无亲时来郝家,而是守完孝才动身,她一点也不着急。这就好像在说:“不管郝青梧有没有娶妻,郝夫人的位置都是她的。”
“岂有此理!”庞庆夏动了怒,纳妾是假篡位是真,若他妹妹没打算和离,这女人想做什么?害他妹妹小产不说,难不成还敢弄死秋兰?
她做梦!
庞庆夏脸色顿时一沉,这样的毒妇还是留给郝家吧,反正是他们自找的。
庞庆夏当即决定:“备马车,这事不拖了。叫上秋兰,现在就去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