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华都一家默默无闻名为拥云阁的书画阁突然有了不少珍奇异宝,尤其是挂出了两幅仅存在于传闻中的画卷,称是价高者可得。
一时之间,这无人问津的偏僻小店竟然围满了不少身着华服之人。
“秦老先生,您阅画无数,依您所见,这两幅确实为姚雨苏真迹吗?”
姚雨苏乃两百年前大夏朝的名画师,尤其擅长山水水墨画。
传闻其死后,作品都被焚毁。唯有两幅山水画留存于世,只是除了寥寥几人,谁也没见过。
这秦老先生多年前在一场古玩集会有幸见过其中一幅。
没想到这传闻中仅有的两幅遗作竟然同时出现在了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
一位须发皆白头戴暖帽的长者举着一枚透亮的琉璃片,凑近了仔细端详着挂在墙上的两幅画。
他换着角度瞧了许久,终于放下琉璃片,转向了众人。
围观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等待老者的回答。
“此画,确实乃姚雨苏真迹。”
此话一出,现场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秦老先生是华都出了名的文玩字画鉴赏行家,从未看走过眼,而且他曾于多年前见过姚雨苏真迹,这便是盖棺定论了。
“掌柜,这两幅画到底多少银钱啊?”有人按耐不住嚷了起来。
众人目光都投向了一位站在墙角衣着朴素的年轻人。
待大家静了下来,那年轻人才缓缓开口:“这两幅画确实乃姚雨苏真迹,世间仅此两幅遗作。若有假,本店愿赔偿买家十倍银钱。至于这卖价嘛……”
年轻人吊足了大家胃口,才朗声道:“两幅画各起价一千两银子,五日之内价高者得。”
屋内一片哗然之声。
姚雨苏遗作自然千值万值,可是一幅画就要一千两银子起价,还是颇为罕见。
“前些年那夏禹的遗作也才五百两银子一幅啊,一千两银子怕是想钱想疯了吧?”
“可不是嘛,夏禹与姚雨苏的画作水平差不多啊,年代也接近,只不过是夏禹遗作数量多一些罢了,也不至于差价如此之大!这书画阁怕是不清楚行情吧?”
“一千两,谁会买啊?”
已经有人摇着头离开了拥云阁。
见人散去,那年轻掌柜也不慌张,泰然自若坐回了椅子品起了茶。
一位不起眼的小厮走到他跟前,恭敬地行了个礼:“敢问掌柜,如何报价呢?”
正在转身离去的人群一听有人要报价,纷纷停下了脚步回头张望。
“这里有纸笔,只需将贵府报价写于纸条上,钉在画旁的木板上便可。五日后若没有更高价,此画便归贵府所有。”
那小厮听罢点点头,提笔洋洋洒洒写下了壹仟贰佰两。
瞧见金额的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书画阁小厮确认价格无误后,小心翼翼钉在了其中一幅画旁侧的木板上,又留下了报价小厮所属主家的姓名和地址。
“嘿,你看见了吗?”
“瞧见了。”那人压低声音冲询问的旁人耳语,“是万府。听说他们家长公子万翎爱收集文玩字画。”
“可是这一千二百两银子也太过了吧?”
“万府财力如此雄厚吗?一千二百两银子买一副画?”
不消一日,此事就传遍了华都喜爱收集文玩字画的各府各家。
没几日,又有几位小厮前去拥云阁钉上了报价,万府也立马更换了报价,至此一幅画的卖价已被抬至一千五百五十两银子。
瞧着魏洵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凌鹤有些沉不住气了。
“殿下,眼下两幅画最高报价都是咱们的人,只剩两日了,万一没人来报价,那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最后一日有人另出高价买走了,我反而觉得可惜。”魏洵放下茶盏,“这画此番需得卖在我手里,才能有机会卖得更高价,你且耐心吧。”
“殿下,您就这么有把握,过几日有人愿意出更高价吗?”
“传话造势的活咱们还做得少了吗?有没有把握就看你怎么在都城内宣扬了。”魏洵望着凌鹤眉梢微挑。
凌鹤哭丧着脸领了命。
果不其然,一千五百五十两银子一幅画已是前所未闻的高价。
到了第五日,两幅画便以三千一百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万府。
魏洵小心翼翼卷好画放进檀香木制成的画匣里,递给了对面的一位斯文公子。
“万公子,过两日还需要麻烦你了。”
“殿下说笑了,能为家国安危做出一份贡献,乃万某人的荣幸。”
姚雨苏两幅遗作卖出如此高价已是在文人墨客圈内引发轩然大.波。这才消停了几日,华都内又传出消息,有人愿出四千两银子从万府处求得这两幅画。
山海轩内,一群人正围坐在一起饮酒闲聊。
“你听说了吗,万公子婉拒了四千两的价格。”
“听说了,说是万公子毫无犹豫,当场拒绝,气得苏老爷拂袖而去。”
“怎么他们突然就争起了姚雨苏这两幅遗作?”
“害,还不是传闻姚雨苏就仅有此两幅画留存于世嘛!”
“那也不至于一幅画卖到两千两吧。我府中收藏过那么多古玩字画,从未听闻如此荒谬的价格。”
有人凑了过来,抓了把瓜子说道:“王公子您有所不知,这姚雨苏除却画家,还另有一层身份。
传闻他是大夏王朝的祝官,负责掌管祭祀祝祷等事宜。
那两幅画其中另有奥妙。不然为何姚雨苏的画作都被毁了,就这么两幅保存至今。”
“当真?”众人来了兴趣,都看向说话之人。
“千真万确,你们以为苏老爷为何突然愿出四千两求取这两幅画。我上午在万府附近溜达,刚好遇苏老爷气冲冲的出来,碰巧听见了一些闲言碎语。”
见众人凑得更近了,那人压低声音:“说是那两幅画,画中暗含真龙,若悬挂于府中,可兴家旺运,逢凶化吉。”
又有一人也连声附和:“唉,我也听过此传闻。我本不信此事,那日特地去拥云阁想开开眼界。你们猜怎么着,那两幅画拼凑在一起,稍加凝神细看,画中隐约有一条三爪龙藏于云间。只不过我听闻一旦拆开这两幅画,反而会厄运连连,需得两幅悬挂在一处才可。”
“难怪那万公子苏老爷都想要将两幅画占为己有,看来这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啊。”
“呵,都是传闻,听说,也没个确实证据,怕都是假的吧。你们不会信了吧?”坐在其中的一位锦衣公子不屑的看向众人。
“诶,宁公子,不可妄言。这世上难解之事多如繁星,你何以断言传闻为虚妄?”
“是呀,那万府为皇商巨贾,与朝廷宫中多有接触,而万公子素耽文墨,常年搜罗古玩字画,识货精明,且商人重利,既然他都愿意斥巨资相购这两幅画,想必不是亏本买卖。”
众人又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那宁公子也不说话了,只是埋头喝酒,不知在想些什么。
魏洵正在查看账本,凌鹤兴冲冲走进书房:“殿下,万公子来了。”
“快请。”魏洵放下册子,知道他定是带着好消息上门了。
果不其然,跟着万公子一同进屋的还有数名小厮抬着的四个沉甸甸的大箱子。
“看来万公子带给我的消息比我预想的要好不少啊。”
“殿下请看。”
小厮们打开箱子,一摞摞整齐的银锭摆放在箱子中。
“这里共计五千两银子。”
魏洵心里略微盘算:“五千两……若是长.枪,可以制作近五千只了,若是弓弩和箭矢,大约可制三千只了。”
这两幅画的卖价可比魏洵心中预期高出太多了。
“多谢万公子!”
“殿下莫要客气,此乃万某荣幸。”
两人坐下,万翎喝了一口茶才故作神秘的说道:“殿下,您猜猜最后是谁来买的画?”
“看样子,并非我谋划的宁公子了?”
宁远是华都有名的纨绔公子,其骄奢淫逸程度,绕是在权贵云集的华都,也堪称数一数二。
宁府也是皇商,加之魏昭帝废除商贾之家不得参加科举,不得进朝为官的旧制。宁家斥巨资为晚辈们捐了几个小官,虽非高官要职,但宁府自此也称得上是有权有势。
魏洵幼时时爱偷摸溜到内城玩乐,巧遇过宁远几次,其行径嚣张,每次相逢这人或是在欺压百姓,或在调.戏妇孺。好几次还是魏洵派遣凌鹤去解得围。
此次急需筹措大量银钱,魏洵头一个想起的便是这喜爱附庸风雅,家资颇丰的宁远。
“不是宁远,那是……”看万翎的表情,自己必定认识此人。
万翎忍不住了:“回殿下,是赵煜枝赵公子!”
魏洵有些讶异,略微思索一番又笑出声来,好一个赵承泽,不愧是老谋深算。
“殿下,这是怎么了?”万翎不解。
自去年马场事件后,赵煜枝便被禁了足,再未曾在华都露过面,魏洵没想到再次听到这人名字竟然是自己卖画的对象。
“赵尚书以往与我多有摩.擦,去年秋天这赵公子也因狂妄自大差点身陷囹圄,被我提点了一番。
如今朝堂上赵尚书依旧坚持主和,私下却让赵煜枝从你手中买画,一是向我示好,二是藉此纳财效忠。
往后若真打起仗来,他赵家也可称自己早就为军需尽了一份力。”
万翎恍然大悟:“我还在想,怎么赵煜枝会突然上门拜访,之前也未曾听闻这位赵公子对字画感兴趣。”
“五千两银子对于赵府不过是九牛一毛,赵承泽愿意示好,我还怕定价低了。往后若是赵煜枝再寻你买画,你可得狮子大开口。”魏洵调笑着叮嘱他。
万翎笑着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