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 第34章 第 34 章

当时流民滋事云客帆尚未在意，毕竟赈灾银迟迟未到，百姓滋生不满情绪也是寻常之事。如今听叶初阳如此说来，两人四目相对，神色之中也觉出些事情的不寻常之处。

如若那人真是南邦人，那日在暗道口所遗落的玉佩，会不会跟此人有所干系。还有琴烟口中的南岭行商，不知在这其中有何角色？

叶初阳看着云客帆眼中很是坚定，知晓这南岭他是定然要去的。叶初阳叹得口气，开口道，“去可以，但我要跟你一同前去。”

云客帆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叶初阳状似轻松，不羁地看着云客帆笑道，“怎么了，云公子不是之前还答应我，要一同游历江湖嘛。此番前去南岭，找不到线索，便只当是我二人游山玩水了。”

云客帆看他话语故作轻松，眼神相视之间藏着万语千言。叶初阳上前拉着云客帆一只手，另一只手轻柔地抚了抚他的眉心处，“我都知道，反正我是跟定你了，”说着还将两人交握的手十指紧扣，“天涯海角的，你也休想甩开我。”

云客帆知道叶初阳的决定不会轻易动摇，即便自己的私心，也是宁愿他在自己身边才好。

南岭是非去不可的，可去了南岭从何处入手，二人绞尽脑汁却不得其所。如今线索似是直指南岭，可种种迹象却散成一片，亟待一条线索将其串起来。

叶初阳出言安慰道，“既然我们已知南岭有问题，那我们便直奔南岭。说不定到了那里，一切谜团迎刃而解。况且还有许多时日，我们慢慢想总能理清其中头绪的。”

许是莫芊凝性子清冷不如云清活脱，云客帆总觉得如何跟莫芊凝开口是个难事。叶初阳后来同莫芊凝聊过一次，云客帆不知道叶初阳是如何同莫芊凝说得，他只觉莫芊凝后来见到自己时还带着些许的别扭。

一日莫芊凝正在院中练武，云客帆长叹口气，鼓足勇气上前喊了一声，“阿芊。”

莫芊凝听得声音，停下了手中招式。两人四目相对，莫芊凝眼中尽是疑惑。云客帆被她盯得有点局促，掩饰性地垂眸咳了一声，然后抬眼看向莫芊凝缓缓道来，“嗯，阿芊，那个，我听初阳讲说，你对暗器、机括很有兴趣。”

莫芊凝只见云客帆从衣中拿出一本书册，“我这恰好有一本与此有关的古籍，还是前两年抓了个江洋大盗，从他赃物中所得。本来此物应与盗获物品一同归还失主，失主感念衙役们抓获了盗贼，便将这古籍赠与陆明。陆明与此道不精，这古籍便一直放置在县衙库房之中，你即对此有兴趣，便将此书送给你了！”

莫芊凝打开书册翻开，暗道也不知那失主是何人物，这书中记载暗器种类、化解之道以及各种机括设计、破解，精妙绝伦。

莫芊凝翻了几页，面上喜色越盛，云客帆见她欢喜的神情，放下心来。莫芊凝意识到云客帆此举很明显乃是讨好之意，神色略显不自然，面色也恢复了以往清冷的模样，开口声音也是淡淡的，“这个你要给我？”

云客帆眼见着她的神色变化，料想内里跟阿青、桑榆一般，还是孩子心气。他失笑道，“是我送给你的。”

“那陆明呐，这不是失主感谢他的吗？”

云客帆道，“我同陆明讲过了，他不善此道，若有有缘人能研究书中要义，也是美事一桩。”

莫芊凝听罢，点点头。拿着书转身走了，走出几步之后，扭过头“唉”了一声。那声音显然是冲着云客帆喊的，云客帆见她嘴唇翕动，声音还带着些生硬地道，“云大哥多谢了。”

这下轮到云客帆诧异了，莫芊凝见此状，神色带着点不自然，“我见师姐和桑榆都是这样称呼你的。”

云客帆冲着她微微一笑，点点头默不作声，心里沉积多日的大石头悄然移去，整个人如释重负、松快无比。

前去南岭之事，云客帆先同桑怀衿讲明，如若去往南岭，那书院之职自然是不能胜任。云客帆心里明了，虽说叶初阳当时说的是书院邀请，但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桑怀衿的助力。

他心里对这位姨丈甚是感激，此番未能完成所托也是抱歉，桑怀衿听后沉吟不语。半晌后只听桑怀衿言明，“如此说来，你们二人前去南岭，也不知是否会有凶险。你和初阳武艺虽好，可暗箭难防还是要小心为上。”

纵然在府中相处已久，可来自长辈的关心惦记却还是让云客帆心中划过阵阵暖流。桑怀衿让他二人提前准备，可以让家中的护院帮着探听消息，说不定纷杂的消息之中总有帮得上手的。

果不其然二人确实得到了重要的消息，而这个消息的来源竟是莫芊凝。云清和莫芊凝听闻他二人要去南岭，一致决定要跟着他二人一同前去。

本也是猜想之事，云客帆本不想如此兴师动众。可云清却说，“云大哥人多也能有个照应，况且我们两个武功高强，遇事可是个帮手。而且若是南岭无事，我们只当前去游历，游山玩水也好。”

叶初阳直言拆穿了云清的话语，“你的话后半句才是真的吧！要不是小木还需将养，我真想把你们直接送回剑阁派去。”

云清耸耸肩冲着云客帆吐了吐舌头，低声反驳道，“师父都没有催我们回去呀。”

云清三人来扬州已然四月有余，剑阁派竟然一封催促的信件都没有。明筠沣此人虽不拘泥小节，可几个月来无一信件也是奇怪。叶初阳只道师父定然对自己失望透顶，连带也不想给师弟妹来信了。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每每思及此处，叶初阳心中依然愤懑，整个人也落寞了几分。

说清了南岭之行的前因后果，三人均将目光投射到莫芊凝身上，紧盯着她的神情变化。赈灾案虽牵扯进了天极派，可终究只是捕风捉影，况且朝廷跟江湖本就各行其是，不做干扰。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谁也不会主动去触江湖人士的霉头。再加之慕天丞也不知在这其中是何角色，因此莫芊凝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内情。

众人见她神色如常，放下心来。莫芊凝蓦然间眼眸微动，直起了靠在门框的身子，一字一句说道，“我记得慕天丞之前说过，天极派在南岭曾有自己的暗桩。”

三人神色微变，暗道如此说来慕天丞和南岭行商相识便说得通了。云客帆嘴里呢喃几句，“暗桩。”

叶初阳见此状便解释道，“天极派在武林中之所以不大受人欢迎，除了因为掌门以及门下弟子行事亦正亦邪之外。最重要便是天极派前身叫天极门，乃是江湖之中的密探组织，这种组织收钱办事。门人多了自然要做些生意挣点钱，不足为奇，可天极门做生意不论善恶，只管收钱，因此很多江湖人士在这上面吃过亏。直到后来范流洋接任门主，改天极门为天极派，生意也就停了，这些年来天极派的名声才扭转了些。”说着扭头看了莫芊凝一眼继续道，“可如此说来难不成他们还在做着先前的行当，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行事更加秘密。”

云清急切地开口道，“阿芊，那慕天丞可曾说过那暗桩藏在南岭何处？”

莫芊凝摇摇头，少顷开口道，“未曾说过，当时他随口一提，我也没当真。”

云客帆思虑片刻开口道，“既然是暗桩，那一定是有地方藏着些人。我们可以从南岭的宅行开始打听，他们舍弃了密探的生意，那明面上的房产自然要出手。可暗桩也需要宅邸，在这期间的买卖记录或许能找些线索出来。”

叶初阳不值钱的眼神盯着云客帆，莫芊凝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察觉到此，云客帆脸色一红，假意咳了一声提醒叶初阳收敛。

叶初阳不经意间挠了挠云客帆的手心，正色道，“那我们到南岭之后，便从此方向探查。这几日我让护院兄弟找些江湖朋友，再打听打听，我们月中便出发。”

木枫也想跟着师兄师姐一起去南岭，可无奈伤势还需休养。况且他此刻状况，根本无法舞刀弄枪，万一遇着险境，众人还需分神照看于他。

大夫还是依旧隔几日来为他诊治，府中一应俱全也适宜他养伤。叶明晴三令五申不许木枫跟着他们在外奔波，叶初阳出言劝解道，“你现在好好养伤，来年还赶得上武林大会。等师兄从南岭回来，便带着你前去洛城开开眼界。”

木枫眉开眼笑，他年纪小上次武林大会之时，师父就没带他前去。因此叶初阳的这番话可谓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后几日就连喝药他都配合不少，一心想着养好身体，要去武林大会上开开眼界。

叶明晴也是千叮万嘱的，好不容易叶初阳才回来几个月，转眼又要远行。这几日也是时常忧心，可叶明晴并非不明事理。虽说叶初阳和云客帆并未对她详细说明其中因果，可她也能感觉到事情蹊跷。

可前路不知凶险，叶明晴自然放心不下。桑怀衿也从旁劝慰，“他们四人个个身怀武艺，行事都有分寸。况且南岭离扬州也不算远，到时候让他们按时传信报平安。”

叶明晴长叹一声，“只好如此了，我们也是老了。”

桑怀衿轻笑一声道，“夫人哪里显老，我看夫人与当年不差分毫。”

“小榆都到了舞象之年，我还年轻什么，如今操持家务都有了力不从心之感。”

“夫人，莫道桑榆晚呀！”

叶明晴会心一笑，当年还未有桑榆之时，桑怀衿说的也是这句。那时夫妇二人成婚多年无所出，加之叶明晴经常出外做生意，外间对此有了不少风言风语。后来桑榆出生，桑怀衿以此为意便取了“桑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