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余容知道自己一向吃不了苦。
尝过了腺体得到信息素安抚后的甜头,本就令人难以忍受的信息素紊乱的痛苦变得更加无法接受。
更不必说腿上的伤,和来自爷爷的那些从不断下的骚扰电话和短信。
在和白钰说清并彻底断开联系的一周后,她第三次在电话里听到爷爷的怒吼,还没消化完这些烦躁的情绪,又因为腿伤和信息素紊乱的突然发作而砸碎了最后一个她很喜欢的从外地带回来的瓷杯。
收拾瓷杯碎片时,许余容下定了决心,她要去治病。
既然不用标记就有人可以治好她的信息素紊乱,那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想通之后的第二天,许余容就提着行李出发了。
安市多雨,天气预报上的晴天多不可信,许余容来的这天也不例外。出发前看着天气预报是好好的大晴天,到了发现还是和从前一样满天乌沉的小雨点。
比芝麻粒还小的细雨点会跟着风飘过来,并不大,却仍雾湿了她的头发和外套围巾。便利店都是透明雨伞,许余容撑开没多久伞面上就扑满了密密细细的小雨珠。
许家是在安市发家的,之前许家人也都在安市生活,后来公司发展转型,总部移过去,许家的生活重心也跟着搬走了。
许余容大学毕业前一直都在安市生活,最近这几年来得少,只在节日和祭祀的时候回来过,也都是来去匆匆的。但再怎么也待了二十多年,她以为自己不说地形滚瓜烂熟,起码大路应该都认识。
可五年的变化巨大,买完伞在路口看了会儿,许余容还是老实地打开手机叫车。
她这次计划要待很久,所以来前就直接找了个环境不错的小区租好了房。原来只是在手机上看过照片,实地看完也并没有照骗。
才收拾了下东西,晃眼天就黑了。顺便吃了点东西,许余容又开始找地方躺。
今天的手机很安静,难得地没有收到烦人的电话和短信,或许是因为她新办了张卡。
没有争吵和控制,腺体也只是轻微的难受,她状态很好。回到安市的第一晚,许余容久违地睡了一个好觉。
然后,在第二天早上被痛醒,吃药吃得太急又刺激到肠胃,一大早就开始吐。天气也不好,一下降温几度,许余容浑身难受,下午出门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虽然吃了药,但对她的腺体也只起到缓解疼痛的作用,没有信息素的安抚,就好像有把慢锯子在磨她的腺体,真是很折磨。
她想她要尽快和他联系,尴尬和他的讨厌对这疼痛来算实在算不了什么。
许余容刚进电梯就开始胡思乱想,还没按楼层,外面又有个人过来,她顺手帮按了开门。
“谢谢。”
熟悉的,前几天才听过的温和男声。
许余容一愣。
进来的男人伸手去按楼层,露出了手上的漂亮银戒,可那只手也没按下去,指尖悬在一个“7”上,和她的视线一块顿住了。
“许余容。”
没多久,那温和干净的声音又开口了,许余容的视线于是也跟着移上去,和那双漆黑清冷的眼睛对上。
他戴着口罩,半张脸都掩盖着,反而显得眼睛更加亮,眉微皱,眼睛却仍紧锁着她。
和上次见面相比,褚知言今天的脾气看起来很不好,眼神里好似混了怒意,侵略性极强,直勾勾地盯着她,可以说有些不礼貌了。
许余容问:“你怎么了?”
他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妙。
在这档口,许余容还能走神地想为什么没有感受到他的信息素。
他今天戴了阻隔贴?
起了这个念头,她说话时下意识往他那边靠了点,探过去想偷看下他的脖子。
褚知言竟猛地退开了一大步,声音也冷硬,低声道:“离我远点。”
许余容想自己是真奇怪,上次看他若无其事地对自己笑她觉得不舒服,现在见他终于不装没事明确地表露不想见她了她觉得更不舒服。
不是脾气很好吗?这哪里脾气好了?
她点头,说:“好。”
说完退开,没有再看他。
电梯里没人再说话,她按了七楼,平稳上升的短暂时间里褚知言一直靠着电梯的另一侧,离她远远站着,露出来的眉眼始终是皱起的,像是忍耐到了极点。
这么讨厌她,那她想拜托他的事能同意吗?
许余容很难不担心。
到了七楼,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先走出去的那个高大身影在听见身后的动静后停下了,褚知言回头看她,没开口,但许余容知道他有疑惑。
她解释,“我也住7楼。”
也是巧了,这个小区是一梯两户的房型,这层楼就他们两个。
褚知言还是没动,那双冷冷冰冰的眼睛又开始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不明白他到底怎么,猜测他应该是不太想和她待在一块。
她想了想,现在实在不是个适合说话的时候。可刚准备绕过他回去,就在与他擦肩而过的一刻被突然拉住了手。
掌心被紧紧握住,她意识到第一件事是——他的手好热。
“你去哪?”仍是那低哑温和的声音,但这态度和方才在电梯里她探身去瞧他时完全不一样。
许余容有些惊讶地回头,眨了眨眼,“我也住七楼,那是我家。”
他好像听不懂,又固执地问:“你为什么在这?”
他把口罩摘下来了,带着锋利冷意的英俊面庞再没有遮掩,看着他靠过来,她眨眼的动作都慢了。
“许余容。”
“许余容……”
褚知言静静看着她,忽然又低又轻地自言自语般叫了两声。
好不一样。真的好不一样。
许余容有些恍惚了,她疑心自己刚刚在电梯见到的那个褚知言是幻觉。
可她现在什么也问不了,事实上,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褚知言吻住了她。
柔软的温热的唇瓣贴紧了她,不止是他的嘴唇,还有他的呼吸、他的眼睛……褚知言没闭眼,还在看着她,如扇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垂下来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他一边盯她,一边慢慢地细细地亲她。
只是和他对视了这么一会儿,许余容就有些后悔了,她应该早点闭眼的。
“许余容……”
这三个字又一次在他贴着她磨蹭着她的嘴角时含糊不清地唤出来,许余容受不了了。
“褚知——”
断续的话语吐出又被堵回去,她听见开门的声音,褚知言抱着她进了屋,然后又再次俯身亲了过来。
他靠得太紧又太近,步步逼过来,她无路可退,一只手被他扣在掌心里,只能用剩下一只手半拥住他借力。
凌乱暧昧的吐息,灼热的温度,屋内残留的与寻常不同的信息素气息。
许余容思绪混乱,却还是捕捉到周围信息素的变化。
他发/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