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皮一夏睡熟了。
贺章盯着臂弯里的人看了一会儿,倾身过去,亲了亲她的侧脸,探手到床头柜上,拿起粉色的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信纸。
信纸是淡粉色,右下角印着几瓣桃花。
圆融里透着一股力量感的字迹,潇潇洒洒铺满了整张纸,直到最后一行。
亲爱的Ethan先生:
第一次见你,在巴塞罗那的街边咖啡馆——对不起真正的第一次被我忘记了——我被你鹤立鸡群的气质吸引,主动上前搭讪,你沉默望向我时,我有点尴尬,可能是你的脸太好看了,我竟然尝试了好几次和你交谈,请相信,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干,幸好你开口了,再晚一秒,我可能就会说,抱歉打扰了,然后转身离开。
如果是这样,我将永远不知道,错过了一个多好的男人。
谢谢你为我领路,又听我鬼话连篇地扯了一晚上,以至于回酒店的路上,我对你满怀愧疚。
主动认错是临时起意,你的愤怒在意料之中,但你依然保持了绅士的涵养,没有指责我卑劣的手段,这让我更加愧疚自责,同时又深感遗憾。
因此在便利店再次看到你时,我既震惊又喜悦,现在回想,仍然感觉不可思议。你总在我遗憾离场前,带给我柳暗花明的惊喜,我想,这可能是你的上帝赐予我的幸运。
但我还是要说,我们的第一次令人失望。这并非全是你的问题,还有我对那件事期待过高的责任,毕竟,那也是我第一次体验,和一个男人如此亲密……后来的欢愉,又超出了我的预期,你看,你又一次在我感到遗憾时,带给我惊喜。
与我而言,巴塞罗那的一切像一场美丽的梦,现在,你让这个美梦变成了现实。
你之前问我,在哪一刻确认了自己的心意。我其实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但很遗憾,我的答案和你一样,在重逢后的每一天,对你的喜欢都在加深,就像季节的变换没有明确的分界线,也永远不会有静止的一天。
如今秋凉风起,花园里枝叶凋零,但如你所说,到了春天,它们还会长出新的叶子,开出新的花朵。植物会经历四季轮回,但和你在一起,似乎永远是热烈的春夏。
我们一起吃了很多顿饭,一起讲了很多句话,你会在我迷茫时给予点播,告诉我职场的道理,也会在我难过时,用你特有的冷硬语气和我说,皮一夏,你不准难过!说实在的Ethan,和女孩子相处,不能这么作风凌厉……幸好遇见的是我,无论你说什么,我听来都只有心动和更心动的区别。
你喜欢抱我坐在腿上,喜欢将我的手完全包在掌心,我嘴上抱怨,其实心里很喜欢……这里也要告诉你一个道理,和女孩子相处,不能只听她说什么,还要去观察她的表情,揣摩她的心理,虽然我说这些你也不会做,你只会强硬地塞给我很多、很多的爱。
在被你汹涌的爱意席卷之时,我偶尔会感到不安和困惑,想起那句被我记了很久的电影台词:真爱犹如鬼魅,众口相传,然目击者鲜矣。
鬼魅一样不可捉摸的东西,就这样被我遇到了吗?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就这样属于我了吗……我为此心神震颤,并将保持长久的怀疑。
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写,但有工作来找我了,只好暂时搁笔,剩下的故事,交给时间来书写吧,反正我们还会在一起很久很久,而我对你的爱,永不停息。
PS:你看这封信时,在干什么呢?
PPS:不要和我讨论信的内容,我会不好意思。
……
最后的一行字,由于写得匆忙,字迹显得有点潦草,贺章拇指摩挲着最后几个字,含笑抬眼,看向怀里的女孩。
根根分明的睫毛覆在眼下,一缕头发贴在脸上,他拿手轻轻拨开,别到耳后。盯着她酣睡的侧颜,思绪被拽回最初的那个晚上。
绑他的手时,她怕丝巾松开,用了十成十的力,还故意把一个活结系得危危险险,似乎一挣动就会变成死结……她自以为绑的万无一失,却不知他是练格斗术的,肌肉的力量感和动作的灵活性是基本功,他可以很轻松地解开束缚,但他什么都没做。
起初是想看看,这个表面乖巧实际没那么乖巧的女孩,到底要玩什么花招。
后来他被那些抓握、磨蹭搞得几乎崩溃,她却得意洋洋、高高在上地看他求而不得、丑态百出……像一个歹毒的公主,在戏弄拜服于她的臣子,他竟然感觉到畅快!
变态的畅快。脑子里甚至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既然她这么开心,被戏弄一下也没什么。
直到最后,她那样放心地睡了过去,他也没有挣开那条丝巾,甘愿缚着双手,安静地躺在她身后,直到困意袭来,睡着之前还在想,明天醒来,该怎么向她讨回这笔账。
哪知一睁眼,这个可恨的丫头,竟然消失无踪了。
贺章忽然呼吸不稳,轻轻啄吻她的嘴唇,渐渐地,越发不能自控,作弄的她在睡梦里呻吟,眉头皱着,不满地打人。
他到底不忍,赶走她的睡意,于是自讨苦吃地勉力压制。
第二日晨起,皮一夏幽幽醒转,发觉身后的男人还在,真是难得。
“醒了?”愉悦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嗯……”
她眨了眨惺忪的眼皮,想拿起手机看看几点了,却蓦然发现,手腕动不了。
心里一惊,胳膊缓缓伸出被子,一条墨绿色的领带,正将她两只手腕绑在一起。
她翻过身,手举到他脸前:“你给我解开!”边说边挣动。
这领带绑得不紧,但由于够长,绕了好几圈,正好够她挣脱不开的程度。
皮一夏羞臊难当,在被子里踢了他一脚,转瞬就被夹住双腿压到了身下。
贺章将她的胳膊抬起,环到了颈后,漆黑的眼中满是笑意,像逗弄一只炸毛的猫,动作慢条斯理。
“你先解、解开我……”她脸色酡红,拿手肘推他,“你怎么这么记仇呢?不是、不是都过去了嘛……啊啊啊你别别掐了……”
“过去了?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过去了?”贺章捧起她的脸,在嘟起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是你说的,我睚眦必报。”
他开始火力全开地折腾,既让她感到欢愉,又永远达不到满足的程度……身体里像有蚂蚁在爬,她死死蜷缩着脚趾,时而躲避时而主动迎上,什么平时不肯说的话,都被他逼着说了,他仍然不肯给足。
“该死的贺章!”她终于忍不住开始喝骂,“昨天我还给你过生日……还给你送花写情书,你还给我!呜……求你了Ethan、啊啊啊你混蛋!我不嫁你了……”
“不嫁我?!”这句话激怒了他,“你想嫁谁?谁能让你这么快乐?”
他突然狠狠用力,将她的尖叫吞进了口中,颤抖的身体紧紧纳入怀里。
“夏夏,感受到……我有多爱你了吗?不嫁我,你还想嫁谁?”他喘着粗气惩罚她。
皮一夏又哭又笑又尖叫,整个人陷入疯魔,直到最后的时刻来临,很久以后还在细细地哆嗦。
她的手腕还被绑着,整个人趴在他身上。
“你给我解开!”她气咻咻地嚷,“我不会原谅你的……混蛋!”
“为什么不原谅?不喜欢我的伺候吗?”贺章笑得促狭。
她要翻身下去,被他死死箍住,终于解开了她的手腕。
刚脱开束缚,皮一夏就狠狠捶了他一拳,撑着胳膊要坐起,被他拖回来按在怀里。
“别动,我看看。”
贺章端起她手臂,盯着上面一道红。她细皮嫩肉,虽然绑的不紧,到底还是留下了痕迹。
他轻轻吹了吹,怜惜地问:“疼吗?”
“你绑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问!”
贺章被她怼的语结,想起她曾被不愉快地绑过手,一时又很懊恼,凑过去亲了亲:“是我不好。以后不绑了,别生气了。”
“晚了!”皮一夏闹着闹着真有点生气,“我要离家出走,你放开我!”
贺章失笑,语气却很认真:“夏夏。以后生气了,不要离家出走,你可以让我离家出走。”
“这是你家,我哪敢让你离家出走。”
贺章皱了眉头:“今天去领证吗?”
“……你在说什么疯话?”皮一夏感到无语。
“这不是疯话。”贺章神色郑重,抬起她下巴,“昨晚你答应了,考虑到你可能不想太快进入婚姻,我愿意等,但前提是,你必须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
“什么、什么身份?”皮一夏被他的严肃搞得心里发毛。
“未婚妻。”
“……”好正式的称呼,感觉比男朋友女朋友要唬人。
贺章还没完:“你需要做出心理上的转变,这里是我们的家,你也是家里的主人,不可以一生气就说不嫁我了,离家出走了。”
怎么搞得好像是她错了?分明是他先戏弄人的。
“那未婚妻还有分手的……”她嘟囔了句。
“你再说这话?”贺章语含警告,眉峰压得更低了,“非要惹我生气是不是?”
皮一夏被他盯得越来越心虚,终于忍不住往他怀里钻,小声认错:“我不说了不说了……干嘛这么凶。”
“不凶了。”他凑过去亲了亲她额头,“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去领证,嗯?”
“哦……”
“三个月够不够?”
“三个月?!”她震惊抬眼。
“嫌长还是嫌短?”
话是这么问,他那脸上可不是允许她说实话的表情,仿佛只要她敢说一句“嫌短”,现在就要被抓去民政局。
“……还行。”
“嗯。”贺章满意了,“明年三月,咱们领证。”转瞬又开始皱眉,“婚礼得从现在开始准备了。是不是得先找婚庆公司出方案?回头我交代林献去安排……婚纱你喜欢什么款式?我让人出设计草图,或者,你要是没想法,咱们先去店里看看,就今天吧?”
“……”这推进得是不是太快了。
怎么就从准备领证,跳跃到今天去选婚纱了?
而且她以为,三个月只是准备领证,从来没想过,还有办婚礼这回事……
皮一夏嘴巴微张,愣愣地看着贺章。
“怎么了?”
“我觉得,先不着急看婚纱,让我……我先跟苏苏商量一下!”
对,这个理由很好,再被他带着节奏走,只怕接下来就该商量婚纱照在哪拍,婚礼要请哪些人了……还有个问题!
她猛然抬头,有点为难地开口:“你爸妈还没同意……我们现在就商量婚礼,是不是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