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婚礼,除了你,不需要任何人同意。”贺章断然道。
皮一夏心里又甜蜜又有点不安。
“话是这么说,总还是要知会一声的吧。改天,抽个你心情好的时候,带我去正式拜访阿姨吧……上次她对我也没有恶意,我能感觉出来,所以你不要紧张,不要对立,好吗?”
贺章神情淡漠,没有说话。
她凑过去亲了亲他:“我比你想的,要勇敢一点。”
他终于缓和了神色:“好。”
旧年最后一天,贺华森回国,皮一夏跟着贺章去拜访未来公婆。
可能是因为知道了妈妈曾和这里有过短暂连接,再一次进入这套别墅,她感觉多了几分亲切,仿佛是陪陈玉芬女士一起,重回她工作的地方。
当天吃饭的气氛很好。
贺华森一如既往的温文儒雅,问了她工作的情况,还说对她有印象,因为她曾经出镜过集团的宣传片。
贺夫人李婧态度依旧淡然,不过她好像就是这样清冷的脾气,聊到感兴趣的话题时,偶尔也会笑。
皮一夏想,妈妈在这里工作时,应该没有受到为难,这让她心里感到安慰不少。
吃完饭后,贺章和贺华森去书房谈公事,贺夫人把她带去上次的小宴客厅喝茶聊天,话题基本都是围绕她跟贺章的相处。
这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因为他们的生活有点平淡,就是吃饭、聊天、打理花园,或者各自加班工作,偶尔开车出门逛逛商超、看场音乐剧……终于一起看了那部《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
贺夫人听得很认真,似乎还有点触动,时不时出神思索。
聊了大概半小时,贺夫人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盒子,还有一个文件袋。
“这是我和你叔叔结婚时,他妈妈送我的,现在该传给你了。”
贺夫人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纯金首饰,金簪、金锁、金手镯、金耳环,全部是雕刻繁复花纹,点缀以珐琅和彩宝的,做工很精致。
皮一夏迟疑着不敢收,贺夫人淡然道:“不许拒绝。”
一听这种跟贺章如出一辙的口气,她就什么话都不敢有了。
皮一夏小心翼翼接过传家宝,贺夫人又道:“这个文件袋里,是我在华森的一点股份,现在也一并都给你……”
“不不不不……”皮一夏神色惊慌,连连摆手,“我不要!”这个说什么都不能要。
“你听我说。”贺夫人语气坚持,“我只有小章这一个儿子,本来这些以后也都是他的,你们结婚以后,也是你的。之所以现在给你,是因为我知道,普通人家的女孩嫁进这样的人家,不像想象的那样,全是童话。你有这些资产傍身,就多了一分底气,以后你们之间相处,只管谈情说爱,不必有其他顾虑。”
贺夫人说得很隐晦,但皮一夏好像听懂了。
“阿姨,我真的不能要。不管我有多少资产,我和Ethan之间,也只管谈情说爱。事实上,我现在还背着房贷,但我不觉得比他卑微。Ethan给了我很多底气,很多很多,我不需要靠这些傍身。退一万步讲,如果以后这种底气消失了,那么我留着这些资产,没有任何意义。无论如何,我谢谢您的好意,我会帮您照顾好Ethan,请您放心。”
贺夫人还要再劝,皮一夏直接跳起来往门口跑,她听见贺章过来了,跑过去躲在他身后,小声说:“我不要股份,你劝一劝……”
贺章愣了一下,揉了揉她的头,走过去说:“我们该走了。夏夏胆子小,这些东西以后再说吧。”
贺夫人闻言沉默一瞬,点了点头。
贺章牵着皮一夏往外走,贺父贺母送到门外,看着他们上车,皮一夏朝两人摆手:“再见,叔叔阿姨。”
“再见。”
贺父摆了摆手,贺母忽然说:“有空常回来吃饭。”
皮一夏笑起来:“好的,阿姨。”
回去的路上,贺章有点沉默。
皮一夏歪头看他:“和你爸爸聊的不开心吗?”
“没有。”贺章说,“公事有什么不开心的。”
“那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在想……如果没有这个集团,我爸妈会不会,走不到这一步?”
一个清冷要强,一个温和的工作狂,感情在琐碎的日常里消磨殆尽,似乎一点也不奇怪。
皮一夏想了想:“也许吧。但我觉得,狂风暴雨有时会摧折大树,有时,会让大树扎根更深。”
贺章一愣:“你是想说,集团只是外因,归根到底,是因为他们对彼此不够坚定?”
“还有一种解释。”皮一夏抿唇笑笑,“有心之人会再相逢。”
贺章再次陷入沉默。
许久之后,他笑了起来,揉着她的头发说:“小哲学家。”
皮一夏抱住他手臂,歪靠过去:“不过你们有钱人,还真是习惯统一,怎么一言不合就送股份呢,这多吓人……”
“送你就收着,怕什么。”贺章低眼瞥她,“不想收股份,难不成是想着逃跑时脱身方便?”
皮一夏打了他一巴掌:“不跑了不跑了!还要说多少遍……我不想要股份,只想跟你谈情说爱。”
贺章嘴角噙笑:“今天跨年夜,想去哪里谈情说爱?”
“嗯……咱们去中央电视塔看灯光秀吧!”
“好。”
元旦过后,就进入了真正的年终节奏,皮一夏除了要抓寒假春节档影视剧综项目之外,还要出席各种活动和晚会,向上汇报工作,也听下面的人汇报工作,忙得不可开交。
工作繁忙,婚礼也在同步筹备,虽然不用她操太多心,但总不能当个彻底的甩手掌柜,婚宴流程和场地、婚服选择和试穿、请什么人、请柬什么样、喜糖定哪种、怎么包……这些事听着小,件件都得她参与意见讨论,还是有点烦琐的。
除了正经事外,还要应付贺章高频的折腾,皮一夏感觉自己像被妖精抽干了元气的凡人,在这种情况下,她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
起因是她在浴缸泡澡时睡着了,贺章在书房开国际会议,也没顾上盯着她,等回到卧室,敲卫生间的门时,她已经泡了一个小时。
贺章探手试了试,水温比她的体温还低,当即黑了脸,扯过浴巾把她裹起来,抱了出去。
他冲了感冒药给她,皮一夏还嘴硬:“你放心吧,我体质好着呢……”说着就打了个喷嚏。
贺章面无表情:“体质好?”
她没再多话,乖乖喝完药,钻进被子里。
贺章拿出吹风机,坐在床头给她吹头发,吹到一半,她就趴在他腿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贺章要出个短差,走之前叮嘱她,如果感觉不对,要及时去医院,她嗯嗯啊啊地应了,结果他一走,好像没人镇着,病魔就开始发威了,没完没了地打喷嚏流鼻涕。
急忙去诊所开药,吃了两天也不大缓解,还添了咳嗽。
她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祁山见了都有点不忍,甚至主动提出要给她批假,省得人病倒了,再被贺总找麻烦。
皮一夏原本是想请假的,听祁山嘟囔了这么一句,她不干了。
本来就怕人背后议论,这不是给人送现成把柄呢嘛!她自己倒还好,就怕贺章被人说成是色令智昏、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昏君。
吃药扛了三天,烧到三十八度九,终于顶不住请假去医院了。
拍了个CT一看,肺炎了,好在不算很严重,医生让先吃药卧床休息一周,看看情况,如果炎症没消再打点滴。
皮一夏拎着药回到家,贺章也刚从机场回来。
这几天为免他担心,皮一夏没敢跟他打视频,微信上一句一句地聊,贺章对此表达过不满,她就以工作忙为借口搪塞。
现在好了,还不到下班时间,在家撞上了。她拎着一堆药,双眼无神,嘴唇泛白,贺章一看就皱眉。
“怎么回事?”他一边抬手试她额头,一边接过药袋子,从里面掏出病例和缴费单据看了看,脸色更沉了,“这就是你不打视频的原因?”
“别训我了。”皮一夏有气无力,往他怀里倒,“你的宝宝好可怜的……”
贺章气笑了,一把将人抱起来,往楼上走:“说没说过有事尽早去医院?你给我折腾成肺炎……你等着,好了我再收拾你!”
话虽然放得狠,但皮一夏不怕他,只顾撒娇:“Ethan,我好想你啊……你怎么出差这么久啊!是不是被哪个小妖精迷得乐不思蜀了?让我闻闻,有没有别的狐狸精的味儿……”
她边说边揪着他衬衣领子,凑到脖子边嗅。
“胡说八道。你也就仗着自己生病,我不忍动你。”贺章把人放到床上,塞进被子里。
皮一夏笑眯眯:“你动呀!我把感冒和肺炎传给你……哎呀!”她说着捂住了口鼻,“我们分居分居,肺炎真的会传染,你去别的屋子睡!”
“分什么居!你少惹我生气,比什么都强。”
贺章按照药盒上的标注,把两种药片取出来配好,再把瓶装口服液插上吸管,塞到她手里,接着拿起杯子去饮水机接水,回来递给她。
“吃药。”
“哦。”
皮一夏乖乖吃了药,又一口气干掉口服液,辛酸甜腻的口感冲得她脸都皱巴起来了。
“好难喝……”
“我尝尝。”
贺章说着就凑过来要亲,被她一把捂住了嘴:“你疯了?不许亲,要是传染了你,咱俩一起卧床,像话吗?”
贺章不悦,摘开她的手,皮一夏又低头往他怀里钻。
他无奈叹了口气,把人搂到怀里,在颈窝边亲了一会儿,聊以解馋。
“想死我了。”他低声自语,转瞬又拍了她一巴掌,落在后腰上,“赶紧好起来,听见没有。”
“知道了。”在他怀里腻了一会儿,她有点犯困,“你去洗澡吧,我要睡觉了。”
贺章“嗯”了一声,把人塞进被子里,窗帘关上,屋子调成夜间模式,歪靠在床头,又陪了一会儿,听着她呼吸渐渐平稳,才起身出去,轻轻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