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别的版本吗?”皮一夏追问。
贺章面无表情:“我只知道,那次Oliver跟我出门,看见一个女生牵的狗,是个母的小博美,头上戴着蝴蝶结,Oliver扑上去把人家蝴蝶结咬坏了……为表歉意,我让人送了点东西到她家。”
“什么东西?”
“一条狗绳,一袋狗粮。”
“就这样?”
“就这样。”
“那怎么会有那么离谱的传言?说你搅黄了人家一个十多亿的大单,那女生的爸爸知道自己女儿办了错事,就把她连夜送出国了……”
贺章默了默:“我哪里知道。”
贺章问她是从哪里听的,皮一夏说是苏苏讲的,那么苏苏又是听谁说的?褚彦……贺章面无表情:“他嘴里能有几句正经话。”
皮一夏睨着他:“不会这个版本才是你编的吧?”
“我编这做什么?”
“好吧。”她暂时接受这个说法,“但你还是睚眦必报!要是苏苏跟褚彦出了问题,我跟你没完!”
贺章凑过去亲她一下,笑着说:“什么都不做,才是问题。褚彦在他妹妹面前,就是个傻子。”
“哼,比你一肚子坏水强!”
贺章忽然将她抱起来就走。
“你干嘛?我还没吃饱!”
“你说我一肚子坏水,”贺章低声在她耳边说,“我总不能枉担虚名,只好让你感受感受。”
“……”
冬至那天,是贺章的生日。
皮一夏想了一个月,该给他送什么礼物,腰带、衬衫、手表、香水……能想的都想过了,但感觉都没什么新意。
毕竟贺章的衣帽间,就是一个小型的买手店,还都是奢牌,他不缺这些东西。
最后她决定,亲手给他做个蛋糕,再整一顿烛光晚餐,简简单单的吧。
那天是周五,她下午出席了一场片单发布会,结束是五点,往会场外走的路上,给贺章发微信:「你几点落地呀?」
华森和银丰资本签订回购协议后,褚彦选入集团董事会,并逐渐淡出文娱集团的管理,更多地交给祁山来负责,贺章开始将大半精力放到内部整顿上,在苏瑾荣的周旋之下,蒋鸿退出一线管理,贺章又接连处理了三个尸位素餐的高管,华森集团迎来新团队领导下的新局面。
贺章这一周都在出差,每天飞不同的城市,洽谈合作,或者参加高层论坛、峰会,忙得脚不沾地。
皮一夏也很忙,忙着开会、出席活动、接受采访,或者陪老板出差……有时候一天都顾不上跟贺章说一句话。
今天这场发布会结束之后,她可以阶段性地喘口气,和一周没见的男朋友谈谈恋爱了。
想着,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一旁的张宝静八卦兮兮地探头:“皮皮姐,想贺总呢?”
被人猜中心思,皮一夏有点尴尬,佯怒说:“大宝,你也是管理一个部门的人了,能不能不要每天那么八卦?”
上周,张宝静在部门竞聘中胜出,升任为宣传部总监,虽然性格还是这么不着调,但她对待工作一向认真,皮一夏也就是开开玩笑。
张宝静并不当真,仍然笑嘻嘻地,一边回复工作消息,一边说:“没有八卦的人生多无聊……不过说起来,咱们贺总啥时候求婚啊?”她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激动了,啊啊啊叫了一声,“表白的时候那么高调,求婚那得是啥样啊!”
皮一夏被她挑得心思一动。
贺章会求婚吗?之前他在采访里说过,会在合适的时候,问一问她的意见。如果他问,她当然没有意见,但想到结婚,又不能不紧张。眼下他们的相处就很好,她不太敢想下一个阶段。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眼下,还是先给他过生日吧。
晚上九点半,贺章落地首都国际机场,一开机,微信里弹出不少消息,他逐个回复过去,最后一条是十分钟前的。
「贺先生,您的女朋友在T3出口,请在落地后尽快来认领。」
贺章忍不住笑了:「等我。」
身旁随行的还有林献,和集团CFO秦鸣。贺章收起手机,朝两人道:“你们各自回,我先走了。”
秦鸣有点懵。
这怎么,都是去同一个出口的,还有先走这一说啊?走得大步流星,跟被人追债似的。
林献微微一笑:“贺总应该有急事要处理。”
或者有等不及要见的人。
夜色深浓,街灯洒下昏黄的光,吉普车在宽阔的马路上飞驰,车内驾驶座中间的搁板上,大手包小手。
皮一夏怨念道:“你怎么老是把我包起来呀,我动都动不了。”
“动什么动,就在我手里待着。”贺章牵唇一笑,抬起她手腕亲了亲,“想我吗?”
皮一夏扭头看车窗:“不想。”
车窗上映着一张笑脸,贺章扫了眼,低哼一声:“有你说真话的时候。”
“……”
十点半,两人回到别墅里。
刚放稳行李,贺章就把她捞过来挂身上,亲得气喘吁吁,差点在客厅里擦枪走火。
皮一夏还有正事要办,勉力推开了他:“你先去洗澡,我炒两个菜就好,给你过生日。”
贺章虽然不满,却也没再坚持,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就在一楼的卫生间洗漱。
皮一夏跑去厨房,先把冰箱里的蛋糕端出来。
这是她照着教程,试了两次才做出来的。约么十寸大,淡黄色和白色奶油胚体上,坐着一只粉色小熊,丑萌丑萌的,小熊周围是黄色奶油裱花和几种水果。
Oliver扒着岛台想上来,皮一夏笑斥:“不许给我搞破坏!”
她已经准备了三个菜,贡椒牦牛舌和三文鱼蔬菜卷都是凉拌,炖好的排骨在锅里保温,再炒两个青菜就行了。
贺章从卫生间出来时,蛋糕和饭菜刚好全部端上桌,蜡烛点上了,红酒也摆好了,皮一夏兴冲冲关掉客厅的灯,只剩餐桌这边昏黄却温馨的光。
“不嫌麻烦?”贺章笑着走过去。
他从中学开始就不过生日了,每年这个日子,都是普普通通的过,常常忘记是生日,但被人特意记住的感觉,还不错。
“给我男朋友过生日,怎么会麻烦呢?”
皮一夏从岛台那边背着手过来,忽然从身后捧出一束花,红色的玫瑰花,包裹在黑白格纹布里,上面点缀着松子和尤加利叶。
“送给你。”她笑眯眯地递过去,“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给你送什么礼物,感觉你什么都不缺,干脆就送一束花吧……喜欢吗?
贺章点头,接过花,拿起上面的粉色信封,皮一夏忙抓住他的手:“你晚点看,一个人的时候看。”
贺章微微挑眉:“是什么?”
“……情书。”她有点不好意思。
温馨的烛光里,她脸上那点羞怯更加动人,贺章把花和信封放在桌上,一把将人扯过去,抱起来坐到了餐桌旁。
一记深长的热吻过后,皮一夏有点喘:“下一个环节,吹蜡烛许愿。”
她拿起一只蜡烛,插到蛋糕上点燃,贺章闭上眼,在她的生日歌里,许了一个有点长的愿望。
“许了什么?不能告诉我吧……”
贺章笑着瞥她:“先吃饭,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说着夹起一片牛舌尝了尝,挑眉:“很不错。”又吃了一口青菜,“非常好。”
“我也觉得很成功。”皮一夏得意扬眉。
吃到一半,她要开红酒,被贺章阻止了:“一会儿再喝酒。”
结果直到一顿饭吃完,那瓶红酒也没打开,她有点不解:“不喜欢这个酒吗?”
贺章摇头:“酒很好,但我有独家珍藏的,想不想尝尝?”
皮一夏忙不迭点头。
两人起身上楼,贺章牵着她走到书房,让她在椅子上稍坐,接着从书架下层的柜子里,拎出两瓶酒。
皮一夏接过来一看,登时睁大了眼:“怎么可能……”
贺章嘴角噙笑,闲闲倚靠在书桌边,当着她的面,打开了一瓶酒,随后拿起桌上的玻璃杯,斟满,朝她举了举。
“玛丽莲.卡瓦起泡酒……敬美丽的Lola小姐。”
酒是粉色的,极清淡,又极柔美的色泽,美得好像一个拢着轻纱的梦。
皮一夏呆呆地看着酒杯,旋即视线又落回酒瓶。
墨绿色的瓶身上,贴着金色的圆角菱形商标贴,上面写着酒的名称,Marilyn Kava下方一行中文:玛丽莲.卡瓦起泡酒。
“为什么会有这种酒?你从哪里找到的?”皮一夏还是不相信。
贺章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注视下,端起杯子缓缓饮尽。
一杯。
皮一夏恍惚觉得那酒进了她的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吞咽一下。
两杯。
他还在注视她,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好像第一次见她,又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那眼睛,好看的令她怦然心动。
三杯。
她想,她知道贺章没说出口的话了:传说喝三杯玛丽莲.卡瓦起泡酒,人就能烦恼全消。
四杯。
皮一夏眼中泛起湿意,嘴角却翘着。又哭又笑,像什么样子。
五杯。
喝五杯,会收获此生不渝的爱情。
贺章仿佛有了醉意,瞳孔微微失神,放下杯子,朝她伸出手:“想尝尝,酒的味道吗?”
皮一夏眼皮一眨,泪珠弹出来,猛地起身扑过去,仰唇吻住了他。酒香清冽,浅尝是微酸的柑橘调,细品又有一股醇厚的甜。
贺章侵入唇缝,拖出她缱绻地吻,酒的气味弥漫在她口腔,又顺着喉咙,散进整个胸腔,心脏砰砰跳着,仿佛也熏熏然了。
皮一夏忽然感觉锁骨处微凉,愣怔垂眼,看见脖子下方多了一个小巧的吊坠。玫瑰金色的酒瓶,瓶口朝下倾斜,抵在高脚杯沿,杯中有一颗红宝石。
她捏起吊坠看了看,酒瓶上刻着一串字母:Marilyn Kava。
“嫁给我吗?”
语声呢喃,散发着酒的甜香,在她唇边。腰后的手臂坚实而滚烫,将她牢牢锁在怀里。
皮一夏抿唇笑着,狠狠点头:“要!”
“那么我收到了第二个生日礼物。”贺章抵着她额头,深邃的眸子里满是笑意,“夏夏。”
“嗯。”
“没事。”他说,“就想叫叫你。”
贺章坐在椅子里,让她跨坐在腿上,轻柔地吮她的唇,渐渐地,有些不能自控,手探进衣服里,握得她浑身一抖。
衣服被剥落,微凉的空气,滚烫的掌心,激起身体内外的战栗,她顺从本心,给予最柔软的包裹和最火热的回应。
他被绞得头皮发麻,牙缝里挤出一句:“要命。”接着更狠地掐住她腰,给她最深重的疼爱。
夜深了,贺章拎了条毯子,裹在她身后,皮一夏伏在他怀里,懒懒地问:“到底从哪儿来的酒啊?”
“苏晨雪的表哥苏煜珩,是开酒庄的。这个口味的酒,是即将上市的新品。”贺章说着,从桌面上抽出一个文件袋,“打开看看。”
皮一夏解锁牛皮袋,从里面掏出一沓子文件:商标注册申请书、代理委托书、商标图样、股份转让协议……
“这是什么?”
贺章牵唇一笑:“Marilyn Kava这个商标是你的,新品上市后,会以爱情故事来做营销。还有股份转让协议,你签个字,算是入了酒庄的干股,不多,就当玩玩,也不用你做什么,年终有分红。”
就是说,贺章要帮她注册“玛丽莲.卡瓦起泡酒”的商标,授权给苏珩的酒庄使用,酒庄给她股份,让她享受分红?
“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啊?”皮一夏彻底懵了。
贺章捏了捏她的脸:“还记得我上次喝酒?是跟苏煜珩喝的,尝了好几种配方,最终选定了这一款,喜欢吗?”
“喜欢……但是,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这些。”
“谁说你无功?酒的名字,和名字背后的含义,都是你赋予的。上市推广后,这款酒会被很多人知道……这就是你的功劳。”
“可是……”
“不许可是。我要让这款酒面市。”
皮一夏眼眶有点热,过了许久才说:“Ethan,你好爱我,是不是?”
贺章毫不犹豫:“是。”
“好的,那我就开心地收下了。”她抽了抽鼻子,又说,“如果需要我做什么,一定要跟我说。”
“好。”贺章拍了拍她,“洗澡睡觉?”
“嗯。”
第二天是周六,天气很好,吃过早饭后,贺章在花园里干活,皮一夏盖着毯子窝在躺椅里,抱着Oliver边撸边看书。
贺章时不时转头看一眼,总对不上她的视线,如此两次过后,他心生不满,于是丢下水管,走到了她身前。
“在看什么?”
他两手插在裤子口袋,脸色淡淡的冷。
皮一夏抬眼,朝他晃了晃书:“《博尔赫斯诗集》,有一首诗是写花园的,叫《似水流年》,你读过吗?”
“没有。”他生硬地丢下两个字。
她竟还没发现他的不满,贺章更为不悦,俯身连人带狗抱起来,坐在躺椅上。
皮一夏枕着她胸膛,轻轻读起那首诗,至最后四句,她放缓了语气。
“花园,我的话到此为止,但我会一直琢磨:你树木的荫翳纯属偶然,还是你的一番好意。”
词句在唇齿间流连,她若有所思,又重复最后两句:“你树木的荫翳纯属偶然,还是你的一番好意……”忽仰头朝他笑,“Ethan,我喜欢这两句,你懂吗?”
贺章盯着她清亮的栗色眼瞳,胸中蓦然开阔起来,嘴边染上浅浅地笑,倾身在她额间印下一个吻。
相遇纯属偶然,感谢你的一番好意。
我爱你,此生不渝。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