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雪经年录 第63章 第 63 章

很快楚江便顺利到了青州，带着皇帝的密信的金吾卫的虎符。

楚江见到萧子晏之时虽未曾像楚远那般神情激动，但就他沉稳内敛的性子而言，萧子晏知晓他这副模样已然是十分的情动。

“殿下一切可好？”楚江将东西交于萧子晏，萧子晏闻言一笑，“一些都好，辛苦你与楚远了。”

几人一道在萧子晏的院落里谈。

萧子晏将信打开，看了许久，之后便将信收好，放在了桌上，他神情有些凝重，众人皆不吱声。

不知过了多久，萧子晏叹了口气，无奈苦笑道：“也许这次真的要背水一战了。”

楚远见他笑的见他笑的如此勉强，便急忙问道：“可是京城那边……”

萧子晏没回话，而是转而问楚江，“我父皇究竟如何了？”

楚江如实道：“中了毒，吊着半条命。”

“毒是不断累积而成，他们是早有预谋，宫中已然被控制，就连四皇子都被监视着，我们费了不小的力气潜入宫中见到了中毒昏迷的陛下，陛下身边只剩下掌事公公，其余人皆被禁军所控，公公将此信及其虎符交于我们，让我们带给你。”

萧子晏掐了掐发疼的太阳穴，道：“方才我瞧了父皇给我的信，信中所言皆为今日所景，也就是说父皇早料到会有今日，我离京不久后，父皇便让杜尚书暗中查探将我身份披露之人，他已知晓二皇子的狼子野心，但他唯一猜不到的便是他的这位儿子竟然给他下了毒，想要弑父逼宫，所以如今的局面所成，父皇是意料之外，但他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将虎符留给了我，还留下了一道圣旨，只要我回到京城从公公手中得到这个圣旨，那他所有的图谋将会就此落空，反叛的名头亦落不到我头上，父皇还在杜尚书那留下了一个手谕，只要带此手谕前往潼关，林啸将军自会明白。”

楚江道：“我返回青州之时，曾遇见一支军队，正前往潼关方向，是一只轻骑，人数却不少。”

凌云风领兵的时间最久，他道：“只能是他豢养的私兵，而且这支轻骑一旦到达了潼关，与裴寂碰头，那潼关危矣，即使到时林啸反抗，那潼关之内的百姓亦无法免除这场灾难。”

颜舒道：“殿下如今可有对策？”

萧子晏一惊，今日颜舒竟同温疏月一道来了，他方才怎的没注意，萧子晏见二人神色平常，松了口气。

萧子晏回道：“我会率先带着虎符前往京城，召集金吾卫肃清叛党，但但在此之前，潼关必须守住，此前提还是我们有兵可用的情况之下。我昨日收到了薇夫人的来信，她告诉我，可将手下暗卫派给我，但暗卫只能在暗中行事，不可暴露，否则恐会危急夫人。”

温疏月皱眉问道：“薇夫人是？”

萧子晏道：“当朝杜尚书之妻，如今尚在扬州，与我母妃乃是至交，之前在扬州之时，我曾坦言与夫人，只是我未曾想到的是夫人竟愿意出手相助，帮了我许多。青州的一兵一卒都不能动，否则就会坐实了反叛之名，而一旦青州之兵援往潼关，那青州之安便无人可守，无兵可用，才是最为棘手的。眼下二哥的那支轻骑最晚明日就可到潼关，而即使我现在动身，亦无法在他们之前赶到京城拿到手谕，时间太过紧迫。”

凌云风忽的笑了下，“殿下皱眉可不好看。”

萧子晏一愣，“在说正事呢。”

凌云风却不以为然，“是啊，在说正事，殿下是否忘了什么。”

萧子晏转念一想，眼眸一亮，“你是说……”

凌云风道：“对，我愿替殿下前往潼关，为你杀下这一城，至于手谕大概是赶不及了，但林啸与我相熟，虽然我们二人之间确实有些矛盾，但在国之安危面前，孰轻孰重我们还是掂量的清的，到达青州之前便已传信邵青，让他与淮竹，南寻领兵而来，他们三人各领一支轻骑自上而来，算算时日今夜就能到。”

众人闻言皆松了口气，燃尽的灰尘终于又将复生，似乎是见到了曙光。

萧子晏怨他，“方才你为何不早说。”

让气氛如此沉重，凌云风不可置否的轻笑了声，“让殿下心里有数，我便是殿下的救世主。”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碍于此二人的身份又无人敢置喙，然，他们可小看了一人。

楚远毫不掩饰的嫌弃道：“殿下……你与世子能不能晚些抒情啊，我们这听着着实尴尬。”

众人心道：原来还是有正义之士愿意挺身而出的！

然，还是太年轻，萧子晏并未理他，而凌云风脸上笑意不减半分，话语却骤然冷下，“忍着。”

众人：……

萧子晏无奈道：“正事要紧，所以世子如今调集的人手大概有多少人？”

凌云风正经下来，“两千左右，据我所知潼关的兵力在四千左右，加上二皇子那支轻骑怎么也有五千。所以此战最重要的便是林啸，林啸的立场说不准能够免去这一场战争。但若是林啸早在我们赶到之前就已接受了二皇子，那此战避无可避。”

颜舒不禁吸了口气，“这人数差距如此之大，我们赌不起，林啸将军若是被他们蛊惑，我们亦无可奈何啊，总不能真的要用这两千兵对他的五千罢……”

而凌云风却并不急躁，“五千又如何？我与林啸自是势均力敌，但自九州安定以来，边境多有敌国来犯，每一次都是我动手将其驱逐，而林啸身在我九州腹地，若不是敌国士兵打到那潼关，他又如何能战？他已经十年未曾上过战场了，而我，常年辗转于战场之上，若不是这几年被困于京，亦不是我狂妄，他如何能及我？更何况我父亲了。”

萧子晏摇了摇头，沉重道：“力不所及又该当如何？”

凌云风不为所动朝他弯唇一笑，道：“这不是有殿下吗，全胜我并无把握，但拖延一些时间如何不行？况且殿下忘了这青州的兵力虽不能全数尽用，但仍然可以派出不少人同我一起赶赴潼关。”

萧子晏想了想，道：“你是说……顾青锋？”

凌云风点头，“顾将军的能力毋庸置疑，由他领兵，带着一千精锐，同我的三支轻骑，绰绰有余，至于剩下的便看殿下了。”

萧子晏却垂下了眼，众人皆不作声，颜舒扯了扯温疏月的袖子，用眼神示意，温疏月无奈，便只好咳了下，出声道：“眼下便只能如此了，我们要相信凌世子和殿下啊，至于这青州……若是殿下信得过我们就我与颜舒来守。”

“让楚江楚远带着薇夫人的人，护送殿下回京。”

萧子晏依旧垂眸，并未抬眼，他轻声道：“与诸位相识，是我的此生之幸，不瞒诸位，我布局已久，自年幼丧母之时，便暗下决心，将另一个软弱的自己困于无边永夜，我刻将自己伪装于面具之下，不让任何人窥探，暗自建立自己的势力，起初是为了守护，而如今则是为了刺破黑夜，而我自己则成为了一把最为锋利的刀刃，刀锋出鞘之时，便是我再临京都之时，无论如何我都感谢诸位的不弃，陪着我走至今日，待到黎明破晓时。”

众人皆起身，齐声道：“定不负殿下之信，助殿下再临王朝。”

虽然赵文谦之言不无道理，但他还是要去说服顾青锋，让他领兵与凌云风一道前往潼关。

萧子晏只身一人亲自再去了一趟顾青锋的府邸，顾青锋却像是恭候多时。

他将萧子晏带到了正堂，堂中只有他们二人。

“顾将军，此次前来，我有要事想托。”

顾青锋道：“殿下直言便好。”

萧子晏便将来意挑明，“我需要您带兵前往潼关，阻止二皇子反叛的行径。”

此话若是常人听了定然会无措，但眼前这位是历经风霜的顾将军，他神情淡然，只是看着有些疑惑，“殿下可知晓自己在说什么。”

萧子晏点头，继而道：“京城已然被他控制，包括我的父皇，如今危矣，我之前便有猜测您是宋知府的人。”

顾青锋面上的神色显然重了不少，“殿下何意？我如何能是宋知府的人，我忠于陛下，忠于九州。”

萧子晏莫名笑了下，意味深长道：“确实宋知府可远不及我父皇。”

“但今日我来，便是确信顾将军不会弃九州的安危于不顾。无论顾将军究竟是谁的人，但顾将军必然是我九州中人，我此话可有错否？”

顾青锋仰头哈哈大笑了两声，随后他道：“殿下我可否求您件事。”

萧子晏回道：“将军请说。”

顾青锋敛下了笑意，眼底越来越沉，“既然他们是叛贼，那顾某能否要求殿下将杀害我女儿那个穷凶极恶之徒交于我处理，无论到时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他偿命！”

萧子晏自然知晓他说的是谁，“好，我答应将军。”

顾青锋见他应下，脸上凝重的神色终于松了松，“殿下需要我如何做。”

“我知晓每个州府的兵若无父皇的命令无法离开州地，但眼下潼关危矣，叛军来势汹汹，仅凭我之力无法阻止，而且父皇被我那二哥困于宫内，禁军亦早已将京城控制住，我必须带着父皇交于我的印信及金吾卫的虎符杀回京城，与他在京城决一死战。但潼关守军的裴寂乃是他的人，虽有林啸将军在，但林将军还未知晓事情缘由，唯恐不及，我便只能拜托将军同凌世子一道前往潼关，守住关城，不让叛军直抵京城，我会尽快解救父皇，带着圣旨前往潼关。”

顾青锋道：“我此时终于知晓为何宋远山愿意用他的性命为你铺路了。”

提及宋远山，顾青锋的情绪显然变得复杂了起来，但言语间却是少有的平和，“他在青州这些年可没少为你做事，他起初找我之时，并未谈及你，但我亦猜到不少，他想为你肃清前路，以待今日，我从前其实有些看不起这个人，认为他空有满腹经纶，却是个傻的，但后来他治理有方，凭借一己之力而肃清了青州多年以来的贪官污吏，还了青州一片乐土，同时他用雷霆的手段整肃军队，让军队的战力不同以往，他仅用了一年时间便让我刮目相看，并且收服了其他几位将领，他同我说，你，一定会是个明君，叫我追随于你，护佑我九州一方安宁。”

“我答应了他，但条件是，在他死后。”

“宋远山的计划几乎毫无纰漏，他在青州便布下了局，而后毅然决然的前往扬州，他言，此去必是永别，他还能再见你一面，他觉得足矣。他将青州托付于我，待到你归来，重回故土。”

“必是羽翼丰满之时。”

萧子晏暗暗的握紧了置于双膝上的手，这滋味当着不好受，原来唯一一次相见竟是永别。

顾青锋将一封信交于萧子晏手上，“此信是他交于你的，他说未来之日当你找上我需要我相助之时，便将此信交于你，你看过之后，便会了然。”

萧子晏接过信，他无法抑制住颤抖的手，还有那颗被撼动的心。

萧子晏告别之时，向他行礼道：“顾将军，多谢。”

顾将军与他相视一笑，道：“顾某预祝殿下再临都城。”

萧子晏回了住处，众人皆已回去休息，只有凌云风还等在他的院落，他手里拿着一壶酒，松散着长发，罕见的穿了身素色的衣裳，头上戴着一个有些眼熟的桃花木簪。

萧子晏放轻了脚步，走至他身前，正准备做些什么，却先一步被人抓住手腕，他垂下眼，对上了那双好看狭长的眼，棱角分明的脸上此刻有着淡淡的笑意。

“等殿下许久了。吃过晚膳没有？”

萧子晏微愣，随后点了点头，凌云风道：“在此处坐着等我，我去给你拿吃的，可好？”

他语气太过温柔，萧子晏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应道：“好。”

凌云风很快就回了院落，手里拿着一碗面，他将面放在桌上，萧子晏带着怀疑的态度凑近闻了闻，道：“你做的啊？”

凌云风觉得他此刻的神情甚是可爱，“是，安心吃，没下毒。”

萧子晏弯了弯唇，一点一点的完了整碗面，而凌云风则一直在旁安静的看着。

萧子晏看着他，不明所以道：“为何一直看着我？”

凌云风道：“我想。”

萧子晏无奈摇头，还夸赞了他的手艺，“你还有这手艺呢，想不想来我府中任职，我每个月都给你赏钱……”

凌云风轻笑了几声，温声道：“我本就是殿下的人，殿下说了算。”

萧子晏伸手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里，这种安心的感觉，果然只有他能给，亦只有他给得起。

坏消息昨晚没赶上，好消息今天赶上了（小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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