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雪经年录 第62章 第 62 章

李渐深近日频繁的出入宫中，若是换了从前定然惹人生疑，但如今宫中早已被他们控制下来，一切仅是萧子倾一句话的事。

李渐深到时，萧子倾正在书房，听下人说是在赏一幅难得的画，此画乃是兵部侍郎范琼华大人所赠，现下二人正在书房赏鉴。

下人将李渐深带到书房，而后退下，李渐深上前行礼道：“李渐深见过殿下。”

萧子倾正站着低头看画，而范琼华则服侍左右，闻言萧子倾并未挪开目光，只是开口道：“免礼。李大人来的巧，今日范大人寻得一幅难得的好画送了过来，一道过来瞧瞧。”

李渐深闻言往前走了几步，走至他另一边侧身站着，范琼华送来的画，是一幅千里江山图，水墨丹青，恰到好处，确实是一幅难得的好书画。

萧子倾问：“李大人觉着如何？”

李渐深回道：“此水墨所绘乃是我九州山河，壮阔辽礴，可见作此画之人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萧子倾闻言一笑，“李大人所言有理，此画乃是范大人自太傅手中所得。”

太傅？

李渐深一愣，“可是原太傅？”

一侧的范琼华道：“是。”

范琼华生的一副好皮囊，年纪轻便已是朝中重臣，与李渐深一样早已加入萧子倾麾下。

萧子倾坐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问道：“二位大人觉着，太傅是谁的人？”

李渐深眉目一紧，“太傅向来不喜拉帮结派，怕是……是陛下的人。”

范琼华赞同道：“李大人所言甚是，这太傅一直都最受陛下的器重，亦未曾有过与那位皇子走的近的时候。”

然而萧子倾却另有他想，“那我若是说他早知范大人是我的人呢？”

范琼华与李渐深相视一眼，沉默着，萧子倾继而道：“太傅最心软，从前在学堂之时即使他刻意的偏向太子，但我亦看出了他最属意的还是我那五弟，每次五弟的文章他都会反反复复的多看几遍，起初所有人皆认为我那五弟就是个草包，整日不学无术，但……我亦可以避其锋芒，他为何就不行？我与他算是同一种人，所以如何他亦无法瞒过我的眼睛，而如今太傅有意将此画赠予范大人，是知晓范大人是我的人，他得到一幅上好的书画，自然会借花献福转赠于我，他这是借书画敲打我，让我不要太过火，不要逾越了身为一个皇子的本分。”

说罢，萧子倾不屑的笑了声，从书案上拿起笔，眼神暗了下去，落笔之处重重的摁在此书画上，直至墨迹渗透背面，片刻，他将笔扔下，揉了揉手腕，漠然道：“此画方才还是好画，如今已然是废纸一张，亦不必留下了，阿忠。”

门外此时进来一人，黑衣打扮，戴着面具，他上前行礼，“属下在。”

萧子倾最后扫了一眼那幅早已被墨迹晕染透的书画，冷眼道：“将此画原路送回，顺便给我带句话给太傅。”

“太傅，心软，是成不了事的，五弟与我有何不同呢。”

“是。”黑衣人领命退下，此时范琼华瞧着萧子倾此刻心情定然糟糕，便匆匆的告退了，屋内便只剩下萧子倾与李渐深二人。

“李大人为何还不退下？”萧子倾回想起方才范琼华退下时那副神情，果真是胆小如鼠，上不得台面，仅仅因为一幅字画便认为他会因太傅而迁怒于他。

李渐深却淡然道：“我还有事想与殿下商讨。”

萧子倾此刻心情虽差到了极点，但正事他不可能会不愿听，而李渐深更是洞察到了这一点。

萧子倾道：“你说罢。”

“四皇子有了动作，怕是察觉了我们对陛下动的手脚。”

“他？”萧子倾一怔，随即笑道：“不会是他，只会是我那五弟终于彻底看透了我，适才让萧子恒试图探查宫中的情况。”

李渐深见他依旧沉稳，心中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下些，“青州困不住他，殿下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萧子倾道：“如今大势在我们这边，他们皆属被动，我那五弟应是想好了应对的方法，但我接下来的这一步棋他怕是吃不下啊。”

李渐深想了想，微愣道：“殿下您是说……”

“他既欲解我此局，那我怎能退让，就让我看看我这弟弟究竟还有何本事。”

“带上我的手谕，前往潼关，告诉裴寂，时机亦已成，可动之。”

李渐深领命退下，萧子倾却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放声大笑，直至眼眶酸涩，他低声呢喃道：“放马过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我最惦记的……弟弟。”

——

江南的雨季终于走了一阵，萧子晏去见了楚远，令人意外的楚远正与颜舒在一起，四人在一家酒楼碰头。

这家酒楼名为雨落南遥，是萧子晏在青州托温疏月打理的另一处暗点，酒楼的位置乃是此条巷子最好的一处，所以生意一直不错。

二人到时，楚远与颜舒早已在厢房等候，四人相见时，楚远第一时间就抱住了萧子晏。

他抱的萧子晏喘不过气，萧子晏无奈一笑，“许久未见就想勒死你家殿下啊……”

楚远闻言赶紧摇了摇头，“怎么会……我就是很想殿下，很想。”

萧子晏摸了摸他的头，闻声回道：“我都知道。”

楚远毕竟不同楚江的稳重，但他这样如同孩童的心性倒是很像寒霜，而萧子晏本就喜爱护着晚辈。

“坐下说。”萧子晏见众人皆站着，不禁哭笑不得道：“都坐下罢。”

凌云风倒是坐下了，唯一还站着的便是颜舒，颜舒恭敬行礼道：“在下青州颜氏，颜舒见过五皇子殿下。”

萧子晏有些意外，问道：“世子你说了我的身份？”

颜舒道：“说过一些，剩下的皆为在下所猜。”

萧子晏觉得他有趣，因而继续问道：“如何猜到的？”

颜舒看了一眼凌云风，诚实道：“世子瞧您的眼神不一样。话音落下，萧子晏冲凌云风笑道：“你看我什么眼神？世子可别败坏我名声。”

凌云风喝了口茶，不徐不慢回道：“不清不楚的眼神。”

萧子晏怒极反笑，“你……这脸皮何时这么厚了。”

楚远同颜舒相视一眼皆叹息此二人究竟是否知晓现下还有他们在此处。

楚远倒是不意外，殿下会看上这样一个人，毕竟世子与他们不同，与殿下站在一处便是妥妥的门当户对，就是此事若是被他哥知晓了，怕是有些难办，毕竟他哥从小便管着他，其中便包括殿下和寒霜，他定然不会就此同意，若是传出去，当朝的五皇子与南疆的世子之间竟然有这样的关系，怕免不了造人口舌，被人诟病。

萧子晏见他们二人快看不下去了便招呼道：“坐罢，颜公子。”

颜舒闻言没在推辞，在侧旁坐下。

颜舒与温疏月之间的关系，萧子晏早已了然，只是他们二人之间从前如何往后又如何并不是他一人能决定的，索性就交于他们二人自己解决，他同温疏月是多年好友，此时亦可交颜舒这个朋友，毕竟如此博学之人可不少见，他的脾性同他身边这些人都不同，有书生独具的气质，温和而坚韧。

“对了，殿下我收到我哥传来的消息，明日就会到达青州。”

凌云风道：“他皆回来，是否说明京城之困已解？”

萧子晏摇头道：“不会这么简单，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可能，京城已经被他所控，他尽在掌握，但楚江是生面孔，而且武功甚好，踪迹更是无人可追，他们不会盯着他，眼下盯着的只会是太傅和我四哥。他这么精明，如今不会猜不到太傅是我的人，而且，他很快就会有所动作，因为他是不会放任我就此回到京城的，只是我们亦无从知晓他的下一步棋，究竟要落在何处。”

“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颜舒咳了下，轻声道：“虽然我不知京城发生了何事，殿下如今身入那盘棋局，但我还是有一言想说与殿下听，殿下是否愿意？”

说实话萧子晏有些意外，但依他的聪慧怕是已经猜到了不少，“不必客气，竟然世子愿意信你，那我亦愿意。”

颜舒郑重道：“那躲在暗处之人竟然能设局将殿下困于青州那想必他的目标定然是那个位置，那此人有八分的可能就是几位皇子中的一个，而如今殿下应是成功的破了眼下此局，最好的解释就是凌世子成功助贺兰首领一统域外，而域外定然与某位皇子有着合作关系，如今他……呼延已死，想必殿下如今是终于断了后顾之忧。”

“此事应当早就传到了那人耳中，很快他便会有下一步行动。”

颜舒说罢，萧子晏挑眉一笑，“我喜欢聪明人，说的不错。”

“那你能否猜猜那人接下来该如何下这一步棋？”

颜舒想了想，而后回道：“为了阻止殿下回京，他必然会采取必要的手段，我能想到的便是制造动乱，只是会发生于何地，在下心中还未有数。”

萧子晏给他倒了杯茶，而后自己执杯敬道：“我与颜公子真是相见恨晚。”

颜舒实在受宠若惊，他赶忙相敬。

萧子晏扯了把碍事的长发，道：“我猜此地是潼关。”

凌云风问道：“为何？”

萧子晏朝他一笑，“为何？你不该是早就猜到了吗。”

凌云风道：“裴寂是他的人。”

萧子晏点头，“裴寂乃是潼关唯二的守城之将，身出八大世家，年幼便在沙场上建功立业，与我同岁，我被困宫墙之时，他早已是名动天下的少年将军，是我九州除了凌世子之外，最年轻的将领，两年前他被父皇委以重任，与大将军林啸一起镇守潼关。我此前从未怀疑过他会是二哥的人，但只要联想到潼关，我想到的便只有他了。只要攻破潼关，便能直入京城，我猜他会派人在潼关制造动乱，而这动乱的名头就扣我头上，什么罪名呢……大概就是逼宫造反罢。然后他便能堂而皇之的将我这个‘叛贼’杀了，以稳九州之安定。”

“如今最坏的结果便是父皇早已被控制，所以只要他这么做了，那我这罪名可就洗不清了。”

就连颜舒都皱起了眉头，暗道这简直就是个死局，他颤声问道：“此局何解？”

萧子晏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待明日楚江归来一切自见分晓，而且大将军林啸不会是二皇子的人。”

凌云风呵了声，“林啸啊……”

萧子晏饶有兴味道：“我听闻凌世子与他有些不合？”

凌云风将手伸到桌子底下，而后掐了把萧子晏的大腿，眼神紧盯着他，勾着嘴角道：“怎么个不合，殿下倒是说说啊。”

萧子晏狠狠的给了他一个眼神，恨不得当着人的面就刀了他，“林啸啊……出身寒门，骁勇善战，与靖安王年纪相当，是与他并成为九州神将的人物，这样的人，骨子硬的很，是不会因为任何的利益而屈服的，只要我们将消息带给他，有了一定的实证，他定然会助我们一臂之力，他与那裴寂虽然共守一关，但林啸的资历不是他能匹敌的，在军中的威望亦是无法相比。”

萧子晏话风一转，似笑非笑道：“至于凌世子与他不合……我看是嫉妒罢。”

凌云风却并不恼火，而是认下，“是，嫉妒，所以这一次我会让殿下看清楚。”

他语气不像玩笑，萧子晏微愣，而楚远则赶紧见缝插针道：“对，世子殿下差的只是年纪而已。”

他此话不算太过狂妄，的确，差的仅仅只是年纪，而凌云风终有一日会超过所有的名将，名震九州内外。

凌云风最后跟着萧子晏回了府邸，想起方才他的那句话，在进屋前，月下除他们二人之外再无他人，萧子晏抓住了他的手，轻声道：“你无需嫉妒，日后的凌云风，定然名动天下，再有外贼来犯，只要知晓你的名讳，都会望而却步，天下之人皆会赞颂你是鼎鼎的救世主。”

凌云风闻言，将他抱在怀中，笑着回道：“承蒙殿下厚爱，身为凌云风自人下臣，我会为殿下守好这河山，身为阿昭自为你所爱，我会守在你身边。”

晚了点，好在赶上了，之后就主要是大主线剧情啦，不会有太虐的地方。（我保证）

还有一处就是四皇子的名字是萧子恒没错，前面的章节因为我的疏忽而写成了珩字，之后全文完结的时候会慢慢修正，这个错误是我的疏忽，如果影响了观看体验，是我的错，十分抱歉。（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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