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绪 第15章 十五

“所以就是这样，三上警官，人已经在我身边了，支援如果到了可以直接打进来哦。”清水源握着的手机开着免提在她脸旁放着，十一的手中则握着两根橡胶棍，熟练的将大叫着冲上前来的守卫打趴在地，然后抬脚从他身上跨过去。

“啊？所以你现在是在正面硬刚？”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阵阵哀嚎，三上只觉头皮发麻。

他是按照金井的吩咐跟着来的，但他还有一个人要看着，谁能想到悄悄潜入的人最后会闹这么大动静啊。

“不小心被发现了，这是没办法的事。”

“我的祖宗啊，你可千万要小心，支援都还没到呢。”虽然向金井汇报了现状，但支援的队伍也还要一会儿才能到，现在就打起来，她单枪匹马还带个娃能行吗？三上不敢确定，他反正现在心里忐忑的不行。

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放心，源君挺好的。”

“我不是只关心人质安危的！”听了这话，三上不免把嗓音拔高了一度，他可从来没听说过九条家的千金会是这么猛的一个人，既然这么猛，上次又怎么会被人绑架了去？他可真是想不明白这件事。

自觉的把脑袋偏向一旁，差点被吼聋了，十一抬手揉了揉耳朵，示意清水源也不必把手机拿的这么近。

“咔哒。”空气中传来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十一的耳朵微动，像是察觉到什么，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她看到楼上房间的灯光下站着一个人影，他手中似是把着什么东西，然后有一个红点落在了她的腰间。“砰。”一声清脆的巨响响起，三上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吓的手机原地飞起，掉在了座椅上面。

他听到了什么？他好像听到了枪声，这别墅里的人居然还配了枪械？这种危险情报他可没有收到啊。“该死。”还想再通过电话探听点什么消息，但捡起手机后三上发现对面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已经是忙线，他的脑海中浮出点不好的预感。

十一的手机被摔坏了。

察觉到被狙击红外瞄准时，十一侧身找了一处掩体，躲到了水池后面，将身上的绳子解开，小心的把清水源放到地上，十一略微紧张的查看起他的状况。“源君，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被枪声有些吓到，清水源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他瞥见了身侧滴落的红色血迹。“九条姐姐，你，你受伤了？”他看见十一腰间渗出的血液在蓝色外套上开出一朵花，他很肯定她被打中了。

清水源这样问时，十一才感觉到腰间传来的疼痛感，将衣摆拉高，她看到一条弹道擦出的血痕。

因为躲避的及时，子弹倒没有直直穿透她的腰部，但也打的她皮肉绽开，不过还行，不算太严重的伤，所以十一也只是将衣服放下，微微笑着说道。“小问题，源君不用担心，要好好躲起来哦。”想着应该要安慰一下幼小儿童的心灵，十一犹豫了一下，最终抬手在清水源的脑袋上摸了摸，表示自己无碍。

安顿好人，她靠在水池边，小心的观察现在的处境。

放冷枪的那人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站着，倒是拍着手从别墅里走出来，他的身边跟着个女生，嘴里还叼着个烟，看起来像是这个别墅的主人，不过因为角度问题，十一暂时还没能看清他长什么样。

“九条家的小姐，身手倒是很矫健啊。”

“平次哥，你要是看上的话，就打断她手脚送你房间里呗。”跟在一旁的女生身形有些娇小，但是与辻堂见到的那个人形象相符，十一想这大概就是自己要找的幕后之人，比预想的要更早见到这人，她只觉心下轻松许多。

“我说，天虽然黑了点，但灯火还通明呢，二位这样说话未免太不合适了些。”重新靠坐回水池边，十一笑着调侃。

与三上通过电话，守卫力量又被她收拾了大半，那等支援到了再收拾他们也行，被冷枪伤了腰部已经是个意外，九条的身体还要还回去呢，再不能轻易折腾了。

“你不是很能打吗？怎么不打了？”女生戏谑的看着十一躲着的地方，嘴上不饶人。

“受伤了，不打了，我只是来找源君的，你放我走呗。”

“那可不行呢九条小姐，你打伤我这么多手下，怎么也得补偿我些什么吧。”男人吸了一口烟，手上夹着烟卷站着时看起来痞气十足。

“医药费的话，我九条家会支付的。”

“我可不是说这个。”

“除此之外我没有东西给你了哦，警视厅马上会到，作为绑架犯的你们就不想逃一逃吗？”

“警视厅的话，上山道路我已经派人去堵塞了，他们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所以就算九条小姐与我再深入交流两小时都完全来得及哦。”

“哦？”十一的眉毛挑了一下，她听懂这人的意思了。

那个女生想把她献到他床上，而他现在也确实有这个心思，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啊。

令人作呕。

十一的脸色冷了几分，清水源按照她的吩咐安静的躲在一旁，在同龄人中他算遇事冷静的那一种，她看了他一眼，表示不必担心。

警视厅的支援队伍如果到不了，那她就自己打出去，也就是多费点力气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说这个男人想要得到她的人，那必定是不会再开一枪，所以现在的自己应该是不用提防枪击的，得到了这种结论，十一从水池后面站起身走了出来，然后她看清了女生的脸。

如果拥有九条的记忆，十一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能立刻说出这人的名字，但是她没有。不过十一其实是见过这人的，只是当时的她还在愁苦被仁王逮到后该怎么面对迹部这个青梅竹马的事情，对于擦肩而过的她并没有多加注意罢了，现在看来，倒是早就碰过面了啊。

这世界可真是小。

正感叹着自己要是没分心，老鼠早就抓到了的时候，十一的视线慢慢挪向了别墅的主人，那个叼着一支烟的男人，这不看还好，一看清他的脸，十一愣在了原地，连带着身体肌肉都变得僵硬了一些。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会痛，那就证明不是梦境。可是为什么他会在这？看着眼前不远处站立的男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容，十一只觉胃里一阵阵泛起恶心。

十一有一段难以言说的痛苦过往，是拜她的族长父亲所赐。

西蒙家族的每一任族长继任人，都是从主分支的年轻小辈中遴选出来的，能脱颖而出的，往往都是德才兼备的人，但十一的父亲是个例外。

十一的父亲西塞，严格意义上说并不符合继任族长的要求，每位继任人都要在影卫队磨炼三年，但他只待了半年就被紧急召回家族，回来的时候还瞎了一只眼，所以论才能，他并不是最佳人选，只是那一批竞争的兄弟姐妹们死的死残的残，族长之位不能后继无人，便只能让唯一还算身体健全的西塞上了位。

十一的母亲是长老们在国内物色的一位非常温柔又极有才能的大家贵女，初成婚的那些年，两人也算琴瑟和鸣，十一在十岁之前，记忆中一直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呢？十一记不清了，但似乎自从她参加继承人的选拔开始，西塞的态度就变了。

如果说十一在十岁以前，一直是生活幸福的宗族十一女，那在十岁以后，她就不再是那个爹疼娘爱的幸福之人了。

“西塞。”轻轻的一声呼唤，并没有让谁听清的意思，十一的脸色冰冷，面前这个男人长着与西塞完全一样的面容，让她想起来很多不好的过往。强压着内心的反感，她将手中的橡胶棍紧了紧，抬眼时透出点凌厉气息。

“哦吼，好凶啊。”男人把手中的烟卷丢掉，从腰后拔出一把匕首把玩着。“**一刻值千金，九条小姐不要这么不知趣，女人太强势，男人可是会不喜欢的。”说话间，他还将一旁的女生扯到身边，伸出舌头舔了下她的脸颊。“你看，裕子就很顺从我，所以她想收拾你时，我顺手就提供了点帮助。”

十一看的头皮一阵发麻，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应该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而趁着十一分神的间隙，男人做了个眼神示意，四周还存在的守卫力量便一拥而上，准备来个人数压制。

只不过，梦想很美满，现实很骨感。

八个人高马大挥舞着棍棒一拥而上的守卫没能压制住一个身形纤细还是毒素刚解的小女生，清水源悄悄探出脑袋，看到十一手中的武器灵活翻转，精准打击在几人的手脚关节处，也不管他们怎么在地上打滚，她只是做了个蓄力动作，然后她右手的橡胶棍就旋转着快速向那两人飞去。

大概是没想到十一能这么快收拾人还对自己发起进攻，男人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将身旁的女生拉到身前挡枪。“啊！”北野裕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橡胶棍精准的砸在了后背上，这让她一瞬呼吸不过来，然后吃痛倒在了地上。

男人轻瞥了一眼北野，再回过神时只看到清水源为摸清状况，把身子都从水池遮挡物后探出来了，他的身边没有人，而十一已经冲自己过来了。

似乎确实打不过她，只一瞬男人就在心中肯定了这个想法，啧了一声，他微微皱眉，将手中的匕首向清水源甩去。

已冲到一半的十一被匕首发出的银光闪了眼睛，强行折返脚步，用橡胶棍打落了会威胁清水源安危的东西后，她再次回过头，只看到那个男人丢下了北野，独自一人向树林的黑暗中跑去。“哈哈哈，西娅，你果然还是这么厉害。”

她听到风中传来的这句话，心中咯噔停跳了一下。

他叫她西娅……

果然是他。

相原与金井的队伍赶到现场时，别墅的地上歪七扭八的躺了一堆黑衣守卫，粗略一数有三十五人，北野裕子被绑了丢在地上，清水源与清水美惠待在一起，三上向他们招了招手，他的身边坐着异常沉默冰冷的十一。

“什么情况？”金井匆匆跑了过去，紧随其后的则是相原。

“跑了一个，其他人都在这了。”

“三上，为什么不等支援到位？”在来的路上听了三上的汇报，金井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所以见到人后他几乎是一拳就招呼了上去，他都无法形容这一路上相原到底有多可怕。

“不是我！是九条小姐自己就打起来了。”三上觉得自己有些可怜，他明明还有一个人要看着，他哪儿抽的开身。

“这么多人，都是她一个人解决的？”相原的眼中写满了震惊，他怀疑的看着此刻默不作声的十一，没想到金井说的身手很好居然是真的？

“九条姐姐可厉害了，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都摆平了。”被清水美惠抱在身边的清水源此刻满眼星星的形容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就砰的一下啪的一下，虽然措辞并不丰富，但也让人听得出来十一身手极其矫健。“但是九条姐姐受伤了。”讲着讲着，他突然想起那一处枪伤，清水与三上开着车进来后他一度因为自己脱困而忘记了这件重要事。

“受伤？伤在哪里？”三上的动作顿了顿，这小孩儿刚刚怎么不说。

直到清水源指了指自己的腰，相原才隐约在沉默坐着的十一身上看到了外套上的血迹。“金井警官。”

“三上，先送她去医院。”再敲了三上一拳头，对于自己后辈这么迟钝的反应金井头疼非常，他觉得收尾事小，怎么跟九条家道歉就是他需要考虑的大事了。

这可怎么办？头疼。

但直到将人送到了医院，医生帮忙清洗了伤口再缝合，十一也没有做任何反应，她似乎不觉得痛，只是纯粹没有心思顾着这回事。又回到了熟悉的病房，她闭着眼靠坐在病床上，身边则坐着收了消息赶来的信玄，相原似乎出去拿什么东西了，再回来时，他的手中多了一份档案。

这是他两天前送去加急的亲缘鉴定报告。

信玄深吸了一口气，将报告翻到末尾结论时，他的眼睛忽的放大几分。“99.99%概率……支持……”他似乎有些不相信的看了看十一，复又看了看鉴定报告。

鉴定报告的结果告诉他，眼前人确实是自己的女儿，但相原的报告又告诉他，这个能以一力击败三十六人的人不会是自己的女儿，此刻，信玄只觉脑子一片混乱。“阿绪，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我应该解释什么？”

“你到底是不是我的阿绪？”

“你不是心里有结论了吗？”十一睁开了眼，看着两人时有些漠然。如果有些事情解释不通了，那就没必要解释了，也省得她装的这么累。

“你……”信玄噌的一下就从座椅上蹦了起来，想要动手，但想到十一刚刚才一打三十六，他又明白自己打不过她，于是也只能拉住相原的手给自己点勇气。“你把阿绪还给我。”

“还不了。”对于信玄想打又不敢打的样子，十一只是笑笑，然后一脸正色的拒绝他的要求。

“你如果是需要一个躯体，我可以把我的让给你，只要你把阿绪还给我。”

十一将眼睛微微眯起，她看着如临大敌的信玄和相原，心里明白他把自己脑补成什么东西了。“你把我当恶灵了？”虽然她确实挺恶的吧。

“那你占着阿绪的身体做什么？”

“我想你们可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她动了一下，看到两人警戒的退了一下，她便靠回了床头。“我能忍伤痛，九条能忍吗？我能应付袭击，九条能应付吗？你们若说可以，我现在就把身体还给她。”

“……不行。”

得到回应，十一露出了个‘我就知道’的表情，不过她也不介意他们的私心，毕竟在见过西塞后，她也没法这样轻易的把身体还回去。“既然现在事情已经捅穿了，那我也没必要再对你们伪装，你们可以继续把我当恶灵，但我并没有害九条性命，这点希望你们明白。”

“我怎么信你？”

“信不信随便你。”

“你……你什么时候能把阿绪还给我？”

“等我把逃走的野村平次解决之后。”

西塞的危险程度十一非常清楚，所以即便别人不说，她也不会让九条独自面对西塞的威胁，有些事情，她一个人经历过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