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陆婉莹觉得应该不算吧。
但今儿去红旗林场讨东西还得靠江骋北,她不敢惹他不高兴。
于是她心虚的低下头,轻轻‘嗯’了声。
江骋北似笑非笑的瞅了她两眼后,伸手轻拍了拍她脑袋,笑着道:“接着睡吧。”
陆婉莹借坡下驴的回他:“好。”
她靠在江骋北的后背闭着眼睛在心里懊恼自己刚才的多嘴,江骋北和她说起来算是彼此不了解的陌生人,她不该随意的对他的生活方式指手画脚的。
江骋北转过头又和卡车里的炊事兵们斗嘴互损,陆婉莹在他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小婉莹快醒醒,我们到了。”
三个小时后,江骋北推了两下靠在他后背正睡的香甜的陆婉莹,等她迷瞪的睁开眼睛后才站起身锤了锤早已麻木的大腿,然后跳下了卡车。
“清醒了没?双手给我。”
江骋北站在卡车车棚下举着双手朝陆婉莹喊了句。
“来啦。”
陆婉莹起身跺了跺麻木的双脚,在江骋北的喊声中一瘸一拐的朝他靠近。
江骋北把她抱下车棚后,贴在她耳边轻声道:“把你写的单子给我,待会我会跟王场长他们说你嗓子被烧坏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乖乖站在我身后别吱声。”
陆婉莹点头回应他,“好。”
江骋北无语的瞪了她一眼,“老子不是刚跟你说了不要吱声了吗?”
陆婉莹无辜的眨了两下眼睛,小手扯了下江骋北的袖子,小声又道:“我想去茅房,挺急的。”
江骋北横了她一眼,嘴里咕哝:“事儿真多。”
人有三急,三个多钟头的车程对身上来月经的陆婉莹来说真是挺煎熬的,她和江骋北说完便快步朝红旗林场的茅房跑。
红旗林场坐落在小安岭山脚,附近住的村民家里几乎户户都有林场的伐木工人。陆婉莹一下卡车便被一个出来寻孩子的大婶给认了出来,她呼啦啦一阵风似的堵在陆婉莹面前喊道:“小陆同志,你不是嫁去军二总院了吗?咋又回来了?”
陆婉莹冲大婶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了摇头。
“这位同志,小陆同志这是咋的了?”
大婶把目光投向陆婉莹身后不远处的江骋北着急的问道。
江骋北面露忧色,叹着气回她话:“她高烧烧坏了嗓子,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了。”他回着话又朝陆婉莹摆摆手让她赶紧走。
陆婉莹离开时,大婶正喊:“我的天爷,咋就烧坏了嗓子了?”
大婶满眼都是对陆婉莹的同情,她昨儿还和家里娃他爹叨叨陆婉莹命好嫁给了军二总院的小江大夫呢。这才过了一夜人就被小江大夫派人送了回来,这是要......大婶越想眼里对陆婉莹的同情越甚,转而对江骋北冷嘲道:“同志,你们军二总院的那位小江大夫是打算吃过不认账了吗?”
在她看来把陆婉莹嚯嚯了的江骋北应该是不敢亲自把人送回来的。
江骋北哭笑不得的回她道:“婶子您误会了,我这次带婉莹来红旗林场是来拿她东西的。”
大婶听江骋北话里的意思他就是那位娶陆婉莹的小江大夫,她尴尬的冲江骋北歉意的笑了笑。
这时二十几号炊事兵踢着正步喊着口号进了红旗林场,大婶好奇的伸着脑袋想看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来红旗林场是干嘛的?
江骋北又叹着气给大婶解惑:“他们是跟我们一起来的,婉莹的东西被红旗林场的人给昧下了。我们也是实在没法子才找他们过来帮帮忙的。”
大婶被江骋北的话再次震惊到了,嘴里又喊着“我的天爷,这是要来干架啊。”她呼啦啦又像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陆婉莹上完茅房回来和江骋北介绍道:“婶子是老张师傅的弟媳妇。”
江骋北又瞪了陆婉莹一眼,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陆婉莹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而后回江骋北一个嘴巴已经缝上了的手势。
江骋北惩罚性的拍了下她的脑袋后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说:“我们先去找王场长,周宏他们会在红旗林场大门口和你宿舍门口守着。”东西只要还在红旗林场,应该就丢不了。
陆婉莹乖巧点头。
江骋北在陆婉莹的指路下到了王场长家,今年入冬后不久红旗林场便超额完成了上面给的指标,现在大家伙都躲在屋里猫冬。
王场长爱人丁大妮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朝门口喊了句,“谁啊?门没关,直接进来。”
陆婉莹掀开王场长家的门帘和江骋北一起进了屋,在火炕上忙着纳鞋底的丁大妮见来人是陆婉莹,心急的鞋都没穿便下了火炕,嘴里叨叨:“我的天爷,小陆你咋突然回来了咧?”
江骋北笑着掏出陆婉莹写的单子递给丁大妮,说:“婶子,婉莹她把嗓子给烧坏了,现在说不了话。我们这次来是为了拿她被红旗林场里的人昧下的东西的。”
丁大妮没读几年书,单子上的字认的也不太全。她急忙穿上鞋又套上出门穿的袄子围巾,嘴里骂了句:“那帮小娘们可真是焉坏,我就说昨儿早上她们咋那么积极的帮小陆收拾东西呢。”
陆婉莹救过王场长的命,人也乖巧勤快,丁大妮对她印象很好。
她出事儿那日,自己也跟着娃她爹急的一夜没合眼。
好在事情圆满解决了,这咋又突然嗓子坏了?
江骋北看了眼陆婉莹,陆婉莹忙走到丁大妮面前比划着问:王场长人在哪儿?
丁大妮拉着陆婉莹的手,轻声细语的回她:“我家老头子去老张家喝酒了,小陆你别着急,这事儿有婶子呢。”
陆婉莹看向江骋北,江骋北笑着和丁大妮客套道:“那就麻烦婶子了。”
丁大妮拉着陆婉莹边掀开门帘边回江骋北话道:“这有啥可麻烦的,小陆可是我家老头子的救命恩人。”
三人一路说着话到了知青宿舍,陆婉莹住的那间屋子被十来个炊事兵给堵上了,其他宿舍的知青们都跑过来看热闹。
顾红军眼尖的瞅见丁大妮身后的江骋北和陆婉莹,他激动又不安的跑过来拉着江骋北便问:“你咋带婉莹过来了?”
江骋北回他:“她嗓子被烧坏了。”
顾红军对陆婉莹心里有愧,听完江骋北的话急了,骂道:“你丫的敢抛弃婉莹,我立马给你家发电报告诉你老子去。”
江骋北桃花眼一凛,抬腿狠狠踢了顾红军一脚,“老子给你脸了是吧?你小子要是真关心她,她东西被人昧下了咋一点都不晓得?”
顾红军龇牙咧嘴揉着被江骋北踢痛的小腿,憋屈的他理直气壮的回道:“你丫的要脸又不缺钱票,结婚不置办新的啊?”
陆婉莹的洗漱东西是他故意落下的,他想着死要面子心又软的江骋北肯定会买新的。
新婚嘛,就该有新婚的样子,不是吗?
江骋北气的上前又想给顾红军一脚,却被他身后的陆婉莹给拉住了。她指了指被炊事兵堵上的宿舍,提醒江骋北别忘了正事儿。
顾红军咧嘴冲陆婉莹歉意的笑了笑,“婉莹,对不起哈。”
陆婉莹低头没说话,她对顾红军心里是存着恼意的。若她的东西回不来,她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对顾红军这个人释怀。
虽然她清楚的知道这事儿怪不得顾红军,但她真的做不到当下接受他的道歉。
另一位看热闹的刘建华也激动的跑过来,他开口便是急切的跟陆婉莹道歉,“婉莹,工农兵大学的事儿我不是故意跟人说的。那日咱们三人被救后,李大成他们几个背地里调侃你被,你被小江大夫给……以后不好嫁人,所以我才急的想替你出口恶气。”
李大成几人的话实在难听,他当着陆婉莹的面说不出口。他当时是气急了才脱口而出说了王场长给了陆婉莹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她可以回城。
他也没想到这事儿传了出去,害得陆婉莹不得不跟江骋北结婚收场。
最近两天他为了这个事儿吃不好也睡不好,心里总觉得自己欠了陆婉莹的。
陆婉莹低着头沉默着,她也无法接受刘建华的道歉。
顾红军拖着瘸腿走到刘建华的身旁,哽咽的和他道:“婉莹的嗓子被烧坏了。”
刘建华顿时愧疚的红了眼,他还想再说些什么,陆婉莹却被江骋北拉到了身后。
他冷冷看向两人道:“你们俩要是真的想为她做点什么,那就帮忙替她把被宿舍昧下的东西讨回来。
顾红军和刘建华同时抬头望向江骋北,丁大妮走上前把江骋北给的单子拿了出来,骂道:“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窝囊蛋,小陆的事儿都是你俩一手造成的。”
顾红军和刘建华心里对陆婉莹的愧疚正无处发泄,两人看了单子后愤怒的跟在丁大妮的身后进了屋,江骋北拉着陆婉莹的手紧跟其后。
女知青宿舍和江骋北的房间差不多大,房间一半砌成了火炕,一半留着让人下地走动。火炕的里侧整齐的摆放着一排木箱子和叠放整齐的棉被褥子枕头,火炕中间放了张一米二长的炕桌,炕桌四周坐着脸色慌张正哭哭啼啼的女知青。
陆婉莹进屋后便听宿舍里的老大朱秀秀指着顾红军委屈哭道:“那些东西是你说不要的,我们才分了用了的。”
顾红军怒火中烧,骂道:“你们丫的合起伙算计老子,婉莹的香樟木箱子呢?你们昨儿早上有拿给老子吗?”女知青宿舍他不好进,陆婉莹的东西都是屋里的几个女知青给收拾转交给他的,他也没想到这帮人会丧良心的昧下她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