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一杯热热的饮料,邬清雅从头到脚都暖了起来。
游策给她递完麦乳精就转身出去了,他去烧了水,然后迅速将衣服搓洗干净,晾干。
有这样行动力的人不管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邬清雅看着在晾衣绳上飘荡的衣物,不禁暗暗给他点了个赞。
梳洗完毕,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几声虫鸣。
“喵呜~喵呜~”
邬清雅才睡着没多久,她就听到墙根处有几只惹人烦的野猫叫。
她迷糊着,烦躁地翻了个身。
讨厌的家伙。
最近不知道为啥,村里的猫都发情了,以往从来没有这样多的野猫在夜里烦人。
说不准是她养的小花长大了,受外面的野猫觊觎。
如果再多叫几声,她都要忍不住起床去扔石子儿了。
但好在这些烦人的猫也乖觉,叫了几声也就没有了声息。
邬清雅翻了个身,再次揽着聪哥儿沉沉睡去。
**
墙外。
“游策哥,是我,是我,别打!”那人熟练地抱头蹲下,放低声音求饶。
“是你?”游策捏着他的后颈皮往后一拉,那人发出一声痛呼,露出了熟悉的面容。
袁子安。
他常常跟着游志瞎混,是他们的“铁三角”组合的其中之一。
他露出一个谄媚的微笑,实则两腿肚子都在打颤。
“偷东西?”游策挑了挑眉。
他倒不知道,村里的治安如今已经这样差了。
之前偷东西的小毛贼一般都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饿得面黄肌瘦,只怕要死了,这才铤而走险;但袁子安一家兄弟六个,在村里虽然不说富庶,但总没沦落到要靠偷东西过活的地步。
他们家没养鸡也没养鸭,吃食都锁在橱柜里,还有一个正当壮年的小伙子守着,怎么也有人敢来偷?
袁子安没敢说话。
他来的真实原因比偷东西还要见不得光。
反正他现在啥都没干,就在墙根底下学了几声猫叫,难不成打死他?
见对方不说话,以为游策拿他没办法。
他从背后掏出一捆麻绳,单手便将他制住,然后捆上手脚。
袁子安有点慌了,他低声求饶,“游策哥,你这是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干!”
他尝试着挣扎,但是游策从小就捆过鸡鸭,后来更是专业进修过,参加抓捕行动时什么硬茬子没见过?
捆袁子安就像是捆一只小鸡仔一样轻轻松松。
游策将麻绳拉紧,语调漫不经心:“我看你半夜不睡觉村里乱晃,应该是得了夜游症。”
他顿了顿:“正好我有空,今天先把你送到村委会去睡一晚,明天再带村里人来认认,看你是哪家的。”
“别、别,哥,要是村里人都知道,那我就完了!”
不管是偷东西还是偷人,都是见不得光的事儿,如果宣扬到全村都知道,那他还怎么做人?
但游策才不管这么多,单手拎着他就要走。
袁子安看他来真的,这才慌了神:“哥,求你了,这事儿闹出去对大家都不好,你也不想我和你弟妹两个都名声扫地吧?”
邬清雅?
这关她什么事?
原本还满脸悠闲的游策眸色一冷,他直接调转了方向,拎着不断弹动挣扎的袁子安便快步走到了野地里。
**
六月的水田蛙声阵阵,一眼望去难以看得到边。
稻子长得又高又直,在漆黑的夜幕之下摇摆。
“不是来偷东西,是来干什么?嗯?”
游策看了看自己的指骨,挥手又是一拳。
他漫不经心的语调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怒意。
袁子安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威胁游策?
再说那是他弟妹,关乎兄弟名声,他肯定生气。
袁子安蜷缩起身体,想让对方出出气算了。
于是稻田之中,那细细的田垄上,只断续听到几声闷哼,那是拳头和肉相接的闷痛声,让人牙酸。
一开始袁子安还咬牙忍着,但游策下手太狠,又全在暗处。
他用了巧劲,一拳下去虽然能让他痛不欲生,但皮肉上却看不出半点伤口。
感觉像是挨了一个世纪的揍,袁子安终于受不住了。
他涕泗横流,他扒拉着游策的腿求饶:
“哥、哥,我错了,这真的不关邬清雅的事儿,是我一厢情愿!是我狗改不了吃屎!嗷……”
“但这不是还没得手吗?哥,你就饶了我吧!”
为了表示公平,游策把他扔在野地里的时候就把绳结解开了。
要是袁子安有那个本事,他自然可以还手,给游策几下,造成一点伤害。
但从小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游策大魔王的名号?
表面上看着冷冷的,也不是那种塔山似的身材,偏偏力气极大。
要是他只是那种一味蛮干的莽汉就更好,但人家有脑子,往往对方一拳还没出手,他就算到了下一拳的落点,硬抗下来之后直接给予对方最大的伤害,一拳KO。
袁子安一开始就在等那最后痛快的一下,抱着脑袋硬挨。
但这也太痛了,他觉得全身骨头都散架了,也没等到游策结果他。
对方改变了战术?
袁子安完全提不起反抗的勇气了,他抱着游策大腿,干脆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一股脑把自己想法全说了:
“邬清雅多漂亮你也知道……大家、大家小时候都喜欢她……”但那时候邬清雅是个黄花大闺女,她眼光高,自然挑不上自己。
但现在不一样。
“我、我想着游志也回不来了,她这么年轻成了寡妇,总得有人照顾吧?她喜欢猫,我今天就想引她出来探探口风……”
“就凭你?”游策轻嗤了一声,站起来踢了他一脚。
袁子安捂着下腹,闷不吭声。
这样的怂包,挨打都不反抗,就知道一味抱着脑袋护着脸,邬清雅会喜欢?
再说,袁子安真就像他说的那样,单单找邬清雅说话?
他大可以在白天明目张胆地追求,为什么选在半夜?
就像是游策对袁子安的武力压制,一个男人对女人的体型压制也是极其明显的。
特别是邬清雅,她没做过什么重活儿,看起来又柔柔弱弱,面皮还薄,就算袁子安动手动脚,她顶多也就是挣扎着羞愤跑走,并不会声张。
毕竟这小地方,流言蜚语是最厉害的武器,这种暗地里的事儿大多数人都不敢宣扬,就算是有泼辣不要脸面的宣扬出去了,大家那异样的眼光都能让人羞愤而死。
而人的胆子是会越来越大的。
今天是引她出来说说话,明天就多聊聊天,后天搭搭手,再过段时间,说不定就可以亲嘴上床,做些更过分的事情了。
一套温水煮青蛙的连招下来,或许邬清雅心就软了,将好色误以为是钟爱,就乐意跟了他。
游策显然也想到了一块。
他的目光变得狠戾,重新单腿蹲下来,掐住这废物的下巴:“你以为我不懂你那些龌龊的心思?就算游志死透了再也活不过来了,她也轮不到你来肖想。”
游策的眼神很冷,像是冰锥从他身上碾过。
袁子安瑟缩着躲开眼。
良久,黑色的军靴退了一步。
然后离开了他的视野。
“就算轮不到我,也有别人!”青年人的怒吼回荡在田野。
看着游策走远,他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就吼出了这么一番话。
袁子安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他强撑着支起身体:“邬清雅还那么年轻,她能为游志守一辈子?就算我今天没有得手,也有明天;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邬清雅这块香饽饽谁不想尝尝,就算是死,我也要去闻闻味道!你就只是个大伯哥,你能护她一辈子吗?”
果然,听到他这番言论,游策定住了。
夜晚的风鼓起了他的白衣,他定定站在那里,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没有动,像是一柄冰封的剑,虽然锋锐,却被寒冰禁锢住,动弹不得。
但剑气依旧可伤人。
袁子安先是解气,但看到对方身影一晃,不由得心里一麻,吓得四脚并用爬起来,屁滚尿流地往家里跑。
他仿佛后面有鬼在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跑出了半里地才敢回头看一眼。
田野上已经没人了。
也可能是稻芒太盛,挡住了他的身影。
总而言之,游策没有追上来。
那口气一泄,袁子安终于瘫软在大马路上。
他回想起那个让他骨头缝都冰凉的眼神。
那眼神如果可以杀人,他已经被凌迟了千千万万次。
袁子安在六月的田垄旁打了一个寒战。
但,只要游策离开,只要邬清雅还留在这个村子。
他就还有机会。
袁子安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扶着路边的行道树慢慢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