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许氏回到自家药棚后面色不快,冷肃着脸端坐在玫瑰椅上。早知就该问清楚宋媒人对方的生辰八字。竟然已经十九,这年纪也实在颇大了些。
即使对方话里话外都说这孩子是因为孝顺才迟迟没有议亲,但在姜许氏眼中这都是托词,心中那是一点也看不上对方。
他望着自家出类拔萃的女儿,温声道:“你觉得对方那公子如何?”
姜漱玉淡声回答:“还好。”
听到女儿这两个字,姜许氏就知漱玉并不满意对方。也是,虽然对方母亲在朝廷是高官,也只是在太常寺供职,手上有什么权力。
还不如他家漱玉结识的人脉广泛,再者对方父亲一看就是个有心眼的,明明是两个孩子相看,他嘴倒是利落得很,一个劲地插话。就那强势的劲头,想来孩子也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
更不用说对方举止忸怩,没有一点正室风范,只说了两句话就面红耳赤。以后又哪里能担得起姜家长婿的职责,料理宅中上下的事宜。
虽然是商贾之家,但人情往来可不比他们赵家的少,光是朝廷三品以上的官员就有不少。平日待人接物的出了差错丢的可是姜家的脸面。
况且单论相貌也没有他那弟弟惹眼,姜许氏是哪哪都看不上赵青琅。
他女儿不过双十年华,议亲还早得很。就算再等上一两年也无妨,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人娶进家门。
再者一想到他的好女儿要成婚迎娶夫郎,姜许氏心口处就钻心得疼,恨不得当场带人离开。那些腌臜小子哪里能配得上自家漱玉的仙姿玉貌。
更不说他们要同女儿亲近,姜许氏心中已经下定主意,要回了宋媒人,漱玉就是等到而立之年也有的是年轻俊秀的公子争抢着嫁她。
那什么青琅就另觅她人吧,十九岁的年纪也好占他家漱玉的便宜。
姜漱玉没有看出父亲的心思,全神贯注又瞧起病来,虽然难得旬休但她并未稍作休憩,比起后宫那些养尊处优的富贵病,她更愿意为百姓瞧病来造福世人。
后半晌的日头毒辣,赵青琅瞧着姜家那边人渐渐少些,便主动前去端上他早起做的紫苏饮,却被爹爹一把拽住。
赵李氏目光不善,摇头道:“我看这门亲事就算了,刚刚那姜家主夫的神情显然不喜你。再怎么有能耐不过是个商贾,哪里比得上我们赵家门楣尊贵。”
一旁的赵怀逸心中嗤笑,明明就是为了顾及自家颜面,才说这种颠三倒四的胡话。他的漱玉哪里不好,明明是赵青琅配不上她。
听到爹爹这番话,赵青琅面色煞白,他刚才一门心思全在姜漱玉身上,根本没发觉对方父亲对自己的成见。
“爹爹,或许是我刚才表现不够得体。”赵青琅心口怦怦直跳,望着那张如玉容颜他着实不舍得。他头回瞧见这般出色的女子,明明才第一回见面,却觉得对方哪哪都是好的。
“你呀。”赵李氏唉声叹气。
他看出青琅对姜家那长女起了心思,孩子是个好孩子,可她那爹爹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主。若以后他真的进了姜家,恐怕敌不过对方的老谋深算。
光是管家之权,对方肯定不会轻易放手。
“青琅你听我说,爹爹我是过来人。嫁人不能光看妻君如何,更要看她的爹爹待你如何。他们这些男人大都是舍不得自己的宝贝闺女娶个夫郎进家门,不管你做得多么好,依旧横看竖看都不满意,素日少不了刁难人。”
赵李氏就被他的公爹折磨过,寒冬腊日起早为妻君煮粥伺候,还要躬身扫雪。
家里那么多的仆人能使唤,偏偏要他一个刚进门的夫郎洒扫庭院。还美其名曰这能强身健体更好伺候妻君。
好不容易将那老头子熬走,他才能掌握家中大权。自己的青琅那是如明珠般呵护着长大,决不能让他也受自己的苦。
“可是爹爹……”赵青琅咬牙没有多说,只是含情脉脉瞧着那边的女子。他从未有过这般感觉,满心雀跃只为她能看上自己一眼。
赵李氏看出孩儿钟意对方,抿了抿唇,索性再豁出去一张老脸算了。
他让青琅拿出食盒,假意跟姜许氏闲谈。没想到他对于自己主动讨好完全没看在眼中,反而言语戏谑道:“你们家青琅瞧着就是懂事识大体的好孩子,正好还跟我们漱玉年纪相仿,不如认个姐弟算了。”
赵青琅听到此话面色煞白,颤着手将紫苏饮放在姜漱玉的桌上,对方并未抬头看他,甚至连个眼神都没递给。
还是他自作多情了。
毕竟姜漱玉年纪轻轻就当上御医,多得是男子求嫁,自己这般普通又算得了什么。
瞧见爹兄败兴而归,赵怀逸素来冷淡的神情勾起淡淡的笑意,像只狡黠聪慧的白狐。
还真是自不量力,漱玉定是因为自己才对赵青琅的讨好视而不见。紫苏饮算得了什么。她最爱吃的可是自己做的面食。
他心中已经谅解了前世妻君同兄长的私情,这当然不是她的错,婚后五年她只独独宠爱自己,再说赵青琅那么大的年纪,妻君怎么会看上他。要找也是十六岁的俊俏少年,怎会是嫁不出去的老男人。
更何况,他生得没有自己美丽,腰身也没有自己劲窄,除了一个温润有礼的赞誉,那是哪哪都不如自己。
赵怀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赵青琅那张灰白的面容,心中更为愉悦,还不忘假意问道:“兄长怎么了?”
“没什么。”赵青琅眸色黯淡,独自坐在一旁。
赵李氏虽然心中有气,但也只能安慰道:“放心,还有更好的女子。又不是只有姜家的出类拔萃,为父定会为你找到更好的来。
此次议亲最终还是不欢而散,回到宅中。赵李氏便一五一十同妻君说出,还不忘踩上姜许氏一脚:“那个男人就是看不上我们青琅,还嫌弃他岁数大。也就穷人家的孩子才会早早议亲,公侯子弟谁不是晚嫁。”
“话也不能这般说,”赵明若身为女子自然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她才双十年华,品行容貌又是一等一的好,更不用说那一手的好医术,以后定是前途无量。放眼看去,京中的贵女谁身边没个乖张的小侍,那孩子却洁身自好。这样的好人家哪里不会多加挑剔。”
而且确实青琅年纪是大了些,要是小上三四岁该多好,偏偏就只差一岁。
“这门亲事就作罢吧。”
听到母亲这么说,门外的赵青琅是彻底死了心,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屋内,暗自唾弃自己怎么如此不争气。平日做事那么规矩,为何头会遇见她就那般失礼,丢尽了颜面。
月明星稀,姜家这边也在谈及白日的议亲之事。
姜许氏添油加醋对着姜舒华说道:“妻君,那赵家的公子亏得还是太常寺少卿的孩子,举止一点都不规矩。不过才看上我们漱玉一眼就姿态忸怩,话都不会说了。”
“谁让我们漱玉招人喜欢呢,”姜舒华对此并不在意,议亲成不成都是其次,关键是女儿是否喜爱对方,这才是最要紧的,便温言,”你觉得对方如何?”
“尚可。”
姜漱玉说的是实话,毕竟只见过一面,又能有多大感触。此事不成倒是让她舒了一口气,能先跟陆檀礼斩断关系。
次日一早,她刚要前去慈春堂坐诊就又被傅霖中途拐走,这次没带她去平康坊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而是来一间新开的茶楼坐下闲谈。
“你不知我那傻弟弟前日说了什么胡话,非说沈璧进宫后,亲事就落到了他的头上。”傅霖真不知道这家伙的脑子里想得什么,可以说是愚不可耐。
姜漱玉倒是没有见怪,梓安的性子能说出这种话倒也正常。某些地方跟沈璧极其相似,两人对自己都只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不过是为了同跃安一较高下才愿意跟自己亲近。
“你看中那赵家公子了吗?”傅霖对此很感兴趣。
姜漱玉淡言:“或许没什么缘分。”
傅霖心中明了,还是不忘说道:“但你迟早还是要成亲的,即使不着急也要尝尝男人的滋味。你若试过就知道那有多舒服,但还是要遇见会伺候人的。”
想到好友至今还不知晓人事,傅霖就为此痛心疾首。哪有女子不爱男色的,定是没有遇见合她心意的男人。
“平康坊的花郎最会服侍,不如我为你寻一个清白干净的,你这个年纪别憋坏了。”
姜漱玉听闻好友的话先是一愣,无奈耸肩:“你想什么呢?我身边又不是没人。”
傅霖听到此话,松懈了口气:“那就好,改日让我瞧瞧。也不是什么男人都能配得上你,我要帮你好好看看才是。”
姜漱玉没有回答,又问道:“你钟意赵家那小公子吗?”
听闻此话后,女人不由神采飞扬起来:“确实如此,我从未见过那般美貌的男子,看得人心痒痒。腰身那么细,又肤如凝脂。”
姜漱玉承认对方确实动人,可区区一副好皮相还不至于她动心。她更看重是否心意相通,再好的美貌也终有逝去的一日。
“你觉得那小公子如何?你若钟意我绝不染指。”
“年纪太小,脾性又乖张,我无福受用。”姜漱玉对那些太过年轻的男子并不感兴趣,或许是跃安的缘故。
弟弟有一个就够了。
想到这里姜漱玉眸色微变,所以她才对陆檀礼纠缠不休吗?
眼看明日旬休结束,姜漱玉倒是有些惶恐不安起来。但还是镇定心神,还不忘给丽美人带去他家乡的映日果。
短短三日过得飞快,仿佛昨日才刚出宫。姜漱玉往太医署走去,她察觉到宫里的气氛似乎不再对劲。路过的宫人们行色匆匆,不知发生了何事。
刚要踏进太医署的大门,姜漱玉就瞧见不远处几个宫人提着一个破竹席走过。她看到上面浓重的血色,宫里面死个人再正常不过,她淡然问道自己的小徒弟。
“谁出事了。”
“师傅您回来了,”小徒弟神色兴奋,小声回道,“是丽美人,凰后查出他跟别人私通,刚下令把人活活打死了。”
姜漱玉眸色一顿,随后匆匆往外走去。
怎么会是他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