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iceless 第5章 chapter 5 黑猫与SENDOH

流川似乎格外怕冷，体感已有二三十度的五月天里，那件印着“SHOHOKU”的红黑色春季运动外套始终不脱身。

站在阴影里的两人如同身处在两个季节，而春夏早已在流言蜚语中交替。

熟练的点着数，浅川倚靠白色围墙，墨色的眼睛对上了米色的短裙，黑猫仿佛跃然眼前。眸色沉重，或是因为被带去了陵南，一踏入此地流川便想起了两件事。

一，在这吃了败仗，他不甘心，仙道必须由他来打倒。

二，那些肮脏的语言侮辱了他在意的人，可她却笑着说不用理会。

“够。”

不够也得够，何况还真绰绰有余，父母每月在零花钱之外再拨款一台自行车的现钞，每半年额外加上一份新款walkman的份。其实也注意到了，认识浅川后的流川换装备的频率下降，总是踩着一辆伤痕累累的老旧自行车，却对多给的这份补贴不抗拒。

他们以为这是恋爱成本，没往深处想，即使交往的是外校学姐也好，对方看着气质佳懂礼貌，恰好流川需要一个能令他时常开口的知己，寡言少语的人也需要陪伴，浅川是他学会社交的重要一环。给出去的钱就随便他如何支配，开明的两人并不想追问。

流川每月都会给浅川一个信封，也被称作流浪猫津贴。

“哟，周末也加班啊。”

远远的走来三个人，与浅川比身高也不占太大优势，比流川差了大半个头，口吐芬芳把恶趣味当幽默。

“哈！还是外校的。”

不，并不是幽默，而是带着男凝的恶意。

“我说嘛，哪来那么多空穴来风，这不是湘北的校服嘛？”

指着流川黑色运动服的A男突然靠近，丝毫没注意到冷脸少年的眼神已不对劲。

“湘北的小子，我们校花服务可还周到？”

“手里是多少钱啊？这点够过夜了吧！”

“还真丢人，赚了那么多外快连条像样点的裙子都买不起吗？”

“诶，诶，你可别那么说，浅川这么省布料还不是造福大家？”

“哈哈，说的是呢，这样才会有生意上门嘛。”

浅川不紧不慢的将现金收回信封，随着蹙起的眉毛，眼角微微下垂，整张脸上的笑容也淡去。好烦，大好周末为什么会有人回学校，还在这里被撞见？

她根本不想和这群垃圾人废话，甚至连呼吸同一片空气都令人作呕。

伸手去抓流川想带走却扑了个空，本就没有表情的脸瞬间阴沉下，与明媚阳光形成极大的反差。

他好像听进去了，并且动怒了。

浅川记得这个表情，上一次见到还是几个月前，有人在路边扔石子欺负流浪猫，流川在背后黑着脸叫他快滚，对方很识趣的跑了。

可今日不同，三年级的这几个外班同学仗着人多势众并没有要停止羞辱她的意思，嘴里继续咕哝着，嬉皮笑脸的将她与流川围住。

“走吧，要来不及了。”

约了两点去兽医院，这会儿猫还没抓到呢，今日带流川来的目的就是一起把学校里的几只新生流浪猫抓去打疫苗，浅川一人搞不定那么多。

“学姐，你站后面。”

有力的手臂将她往身后拉一把，少女整个人都埋没在少年挺拔的身躯里，一对三的不利局面下，他忍不住出手了。

有人为浅川打过架吗？

当然有。

可从来没有人在对方压倒性的优势面前为她出手的，一对二是极限了。

“流川！”

浅川没想过叫他名字的原因竟是想劝他下手轻点，一眨眼的功夫三人接连倒地，A男捂着腹部打滚，B男嘴角出血，C男整个人瘫在墙角抽搐。

“够了！”

从前只是听他说过战无不胜，没想到那么强，原来都不是玩笑话。

流川从不和她开玩笑。

远处的一双眼睛目睹着全过程，浅川满脸忧愁的抓紧了流川的手拖着他远离事发地点，趴在地上求饶的三副嘴脸可憎，武力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流川枫，你不怕被禁赛吗？！”

连名带姓意味着少女生气了，刚刚没被揍的流川挨了她往胸口捶来的拳。

“没人看见。”

看见了就把他干掉，动手前是这么计划的。

“笨蛋，篮球对你而言不是最重要的事吗！请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这群家伙万一来湘北找你麻烦怎么办？”

或者就在陵南找她麻烦呢？

“你也很重要。”

少年思量着什么，交错的两股睫毛挡不住锐利的目光，他也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了。

“我来接你放学。”

因为意识到了，冲动或许会将浅川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倒不用，我住的很近，走回家的也都是大路，最后一年谁也不想留下难看的记录。”

学校里更是安全，像这种周末会零散出现在校园里的状况是极少数，浅川的身边也总是围着一群挚友，男女皆有，不容易被找麻烦。

今天这件事会被曝光吗？

当然不会，三年级生被一年级外校后辈教训，三打一都没伤到对方一根汗毛，这种事说出去只会被笑掉大牙，以后也别再混了。

到此为止，是她所期盼的最好结果，然而事与愿违。

浅川并没有发现有人站在高处观望了全过程，而那双从容淡然的眼睛里，多了一份焦灼。

仙道认为，武力解决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冤冤相报何时了，等待着浅川的只会是下一步加害以及更过分的谣传，他的预判也很快被印证了。

成功抓捕了这周在校园各个角落里发现的流浪小猫，爱猫组织及时赶到约好的兽医院，预防针售价不菲，七针花去了信封里全部的钱。浅川那份，是要交给宠物店的寄养费用，流川家再大也容不下十只猫。

现在已经养了五只了，借宿的猫一直在换，唯一不变的就是“学姐”。

“好好练。”

拍拍学弟的宽肩，都能感觉到肌肉的力量，不愧是打篮球的。

“嗯。”

流川踩着自行车扬长而去，风火轮似的车胎极速转动，留下一道利落的残影。

打架技术全面，球技应当也不差，车技怎么就那么令人担心呢？

疲于奔波街头巷尾的浅川回到家时已然忘记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闭上眼倒头就睡，可睁开眼就产生了幻听，是流川清冷的口吻所说的那句“你也很重要”。

流川枫，自从窜到一八七之后，练得一身好肌肉，已经不是国中那个清瘦的后辈了。与自己讲话的模样同龄感日益剧增，尽管还是一口一个“学姐”的尊称，可认真起来会偶尔令人产生错觉。

浅川初次感受到来自于流川强烈的保护欲，她希望这只是自己的误解，而不是某种会改变两人关系的信号。

“未空，后天你要参加现场访谈的提问稿和学生会负责人对过了吗？”

雪奈比她还着急，在周一早读课后就把刚踏入教室的浅川拉到一旁。

“问题好像是随机的诶。”

她隐约记得对方有提到过，现场抽签什么的。

“那怎么行，你不怕问题都是很刁钻的那种吗？”

这样说来，雪奈对她的保护欲也很强，所以前天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你说呢？”

放下书包，少女轻叹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表情。

“千万不要乱来啊！”

这才是雪奈最担心的，浅川生来反骨，吃软不吃硬，倘若有人刻意为难她，保不准在全校面前她会如何语出惊人。

漂亮脸蛋是没有资格低调的，既然注定要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浅川的准则就是绝不精神内耗。

“喜乐留给自己，怒哀赠与他人”，她的红线一旦被触及，便会无条件践行这样的准则。

夏天的风不再温和，转而热烈，没走几步长发掩着的脖颈间变得粘连。浅川将长发束起，一个优雅大气的高马尾在步履间晃荡，如漾在水波上的枝叶，将这朵繁花衬的格外清丽动人。

围在身边的人成了自然而然的保护伞，还没人来找麻烦。

周二的午后又遇见了仙道，他开始在这片天地存放私人物品了，除了蓝白瓶身的饮料外，第一件带来的居然是害人不浅的闹钟。

饱餐后小睡片刻会让大脑休息得更好，浅川看着三八线另一头的仙道起身要走，便抓来了闹钟调了半小时后的闹铃。

然而闹钟没响，她顺利的睡过头了。

再睁开眼是被拍醒的，一双饶有兴致的眼睛带着些许惋惜，这人表情可真丰富难懂。

“学姐，老师在找你。”

说罢，高高举起闹钟晃在眼前，两点了。

“没响？！”

困顿的眼睛瞬间睁大，检查亲手调的时间是一点没错，怎么会？

“啊，这个闹钟是坏的。”

随意的口吻，无辜的神情，明眸皓齿的少年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你！”

浅川简直要气炸了，这人有病吧，带个坏掉的闹钟来干嘛？

是故意作弄她的吗？

如果是那也不会趁着下课短暂的十分钟跑来天台把自己叫醒，这不合理。

可他那种悠闲淡定的表情真的令人很难不生气，都火烧眉毛了怎么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怎么说都是被他害的。

脑袋里外同时炸毛，自然卷的长发乱作一团，皮筋散在枕头上，睡得太香了。

浅川此刻没空和他算账，好死不死下午第一节课还是成美老师的历史课，所以仙道口中在找自己的老师一定是她。

一个鲤鱼打挺从平躺到站在气垫上，仙道再次感叹她的好身手以及连忙转移视线跟着起身，在她魔术般消失之前堵住去路。

“不用急，老师那边帮你解释过了。”

浅川半信半疑的退了一步，挨得太近只能听见他的声音，闻到他的气味，却看不见脸。

现在看见了，恬阔的笑容爬上嘴角，如一阵清爽的海风吹拂。

“怎么解释？”

他的笑容仿佛有将时间静止的魔力，浅川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怦、怦、怦。

午餐后第一节课是体育课，仙道回教室拿零钱买水的路上遇见了被老师派出去找浅川的几个三年级学生，交谈的三言两语中得知了她无故缺席第一节课。

是成美老师的历史课，后果很严重。

他想了想大概猜到是在天台睡过头了，于是在第一节下课时主动找到成美认错，说中午离开体育馆时忘了确认人是否走光就锁了门。

老师很无奈，这确实像是仙道会做出的事，于是赶紧催他去把人放出来。

“那你快去体育馆。”

无心之失，也不好追究。

果然一来到天台，就见她乖巧的躺在气垫上，长发如藤蔓铺展开来。长长的睫毛交错着，均匀的呼吸声与刷刷的风声融为一体，裙摆时不时翘起又垂下。

起床气还挺大的，当然也是自己带来的那台失灵闹钟害了她，仙道只是想拿来看时间的，忘了说它并不会响。

“说我把你锁在体育馆了。”

听了他的借口，浅川不得不承认看着就聪明的脑袋果然转得够快，也很仗义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学弟，你可以换个好用的闹钟吗？”

嘴上还是不饶人，没好气的把闹钟往他怀里塞。

“不需要，如果你真的要睡，我训练完上来叫你就行。”

如果有必要的话，这对仙道而言也是一件顺手的事，和训练比起，多跑几层楼连热身都算不上。

“随便你！但我明天不用你叫。”

上课铃响起，浅川没空和他墨迹，绕过高大的身躯开门要走，这下要跑着回教室了，第二节课是更不好惹的上野老师的课，迟到可是要被罚站的。

耳朵真的容易幻听，不然身后怎么会传来平静如水的声音。

“我知道。”

他怎么可能知道？！

真是不爽二年级生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笑看风云，学弟的可爱与稚气他一样不沾，还是应了那句话。

遇见他准没好事，这都是第三次迟到或是旷课了！

打脸的时间很快到来，第二日的午餐后被带去开学典礼的礼堂后台，是活跃气氛所展开的一系列精彩活动之一，浅川以为这天只有自己，却未料到有人带着爽朗笑容与她打起招呼来。

“HI。”

在她发作前，仙道又补充了一句。

“学姐午安。”

莫非他有读心术？

再看一眼宣传册，是她疏忽了，上面写的是“最强人气应援组”，指的是她与仙道两人带动全校在接下来的各项活动为每支队伍加油打气。

原本拍两张合照就行，但全校学生都对校花校草充满好奇，提了无数次建议想要增加采访环节，学生会会长有私心，她也需要被众人认可才有利于下届选举，于是一拍即合，满足群众需求。

“所以两位准备好了吗？会长已经发言完毕，礼堂座无虚席了。”

副会长惠子身着挺阔的女士西服，主持人架势十足，在她的带领下浅川与仙道一前一后走上礼堂舞台的正中央，摆放了一张单独的沙发椅与一张两人沙发，效仿西方的脱口秀场景展开这日的访谈。

舞台比观众席约莫高了1.5米，一架摄影机正对三人的座位，几十台相机在四面八方支棱着，随时准备留下合影。

双腿交叉，用手规规矩矩轻压裙摆，在浅川入座后，仙道却挡在她身前，背对着观众。

闪光灯亮起，这是在做什么？

“仙道君，你挡住她了，请快坐下。”

惠子闭麦小声提醒道。

“马上。”

交头接耳的声音后立即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甚至有人激动的叫出声，校草真是给面子，在这种时候送福利。

优秀的手臂线条硬朗结实，好身材当然要展露出来而不是包裹的严严实实，对于仙道当场脱去运动外套这种事必然会引起众人的欢呼。

“抱歉，有点热。”

目光都被他转身后勾起的唇角所吸引去了，能将简单白T穿的如此帅气迷人的非他莫属。

“谢……谢谢。”

冷气打足的礼堂内，热烈的氛围笼罩着无数双眼睛，只有浅川知道，这件被他脱去后立即覆盖在她裙摆上的运动外套，是仙道润物无声的温柔。

浅川所不知道的是，这件外套在无数场香甜的午睡美梦中，仙道也悄无声息的将它覆盖在她的身上。他看过了可爱的黑猫、绚丽的樱花与雷人的超人，但怎么看都是这件印着“SENDOH”的黑色外套，才是最顺眼的“安全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