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iceless 第23章 chapter 23 防守的漏洞

两股长长的睫毛如框，装裱了盛着海蓝色的清光。

被仙道如此注视许久的浅川，腮红之处晕染着樱花的颜色，灼热的目光勾起了脸颊的微烫。

雪奈从背后打开门，惊喜的一声“仙道”，打破了耐人寻味的对视。

声音持续从后方传来，仙道笑着回应，一句也没听清。浅川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跟着走进包厢，中分头少年目光闪烁，徘徊在雪奈和她的脸上。

“越野，刚好遇见了铃木学姐和浅川学姐，不介意拼个座吧？”

将门合上，仙道没给对方留有拒绝的余地。

越野少年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浅川脸上，全怪过分美丽的妆容，他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很快怯怯红了脸。

“当然不会！”

那双瞪大的眼睛再也挪不开了，顿了顿。

“学姐们好，我们也刚到不久。”

越野，是雪奈喜欢的越野，作为乱牵红线的失败月老，浅川当机立断将雪奈往越野身旁的空位推着按肩坐下，赎罪的机会来了。

和式包厢是跪坐在桌前的面对面两组座位，越野雪奈坐一侧，浅川仙道在对面，如果不挨着坐聊天也方便，毕竟桌子就那么点大。

“学姐请。”

雪奈是越野喜欢的那一型，人都被安排在贴身位，他的注意力被少女身上淡雅的香水味吸引了过去，可爱的眼睛弯起来笑得好甜。

“有什么推荐的吗？”

于是两张脸躲在了同一本菜单后，浅川松了口气。

尽管花痴了几分钟，越野还是挺快恢复正常的，客观来说能在短时间内收回那副没见过世面的嘴脸已经打败了今日99%的路人，浅川得出了一个重要结论。

这辈子，她再也不想顶着全妆出门了。

“你也看一下要吃什么吧。”

仙道翻开本菜单，不着痕迹的也瞄了浅川几眼，眼角的闪粉随着身体轻微的颤动都会在灯光的照射下发散着璀璨光芒。

每动一下，都像是一颗流星划了过去。

“你不看吗？”

浅川将身前的菜单又推了过去，一起看咯。

“宏明和阿彰，看好要吃什么了嘛？”

有人推门而入，两名少女吓了一跳，这不是日式服务该有的礼节，一般情况下都会先敲门，在获得允许后才打开。

身着和服的老板娘同样有些吃惊，包厢里怎么多了两个人？

一番解释后才知道原来纯之屋命名于隔壁班那个两米高的大块头鱼住纯，浅川对他可是印象深刻，每每在走廊上擦肩而过时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他应该是巨人国的子民，一不小心闯入了陵南高中于是假装高中生念书打球，怎么看两米这种身高都不属于正常十七岁的少年啊。

不过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一位，算上他别具风格的朝天发，也有一米九三、九四了吧。反观越野，他的身高体型才是正常日本高中生该有的，一米七几的精瘦类运动男孩。

“如果没有忌口，那就先这样吧？”

得知浅川与雪奈都是鱼住的同学后，老板娘直接报起了今日特色的菜品，在众人举棋不定时自顾自的写起了菜单，热情洋溢令人无法抗拒。

“伯母，今天不吃乌冬面，麻烦换海鲜丼吧。”

收笔前一刻，仙道有自己的想法，而他的想法与浅川不谋而合。

与面条相比，主食当然是米饭赛高！

“好，没问题。”

等待期间不再有菜单挡脸的窃窃私语，雪奈挑起话题，就从昨日那场凯旋而归的比赛聊起。

“越野昨天拿了很多分哦，散场后应援队伍里好多女生都在讨论，我们三年级来看比赛的同学们都赞不绝口呢。”

“哪里哪里，学姐过奖了。”

“完全没有，我是第一次来现场看比赛，觉得很精彩。”

“啊，是吗？那学姐下周会来看吗，联合决赛的队伍实力更强，会比今天打的激烈。”

“当然要来！”

“那我让彦一给你们前排留个座。”

“……”

“……”

即使没有菜单作为一堵墙，同排面对面的两人仿佛已被丘比特之箭正中红心，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

而持箭之人正漫不经心的品着热茶，眼神若有似无的瞥向浅川。

如若没有外人在，她或许已经嘟嘴朝雪奈抗议了，真是饿到前胸贴后背，又不能把这样的情绪表露出来。而始作俑者沐浴在爱河中，彻底忘了对面还有人，对越野的冷笑话捧场到令她头疼。

“请慢用。”

冷菜上的及时，醋渍青花鱼、花生豆腐与凉拌毛豆，简单的小菜做的用心，调味上层次分明。

四双筷子同时掰开，越野第一个为雪奈夹菜，心意明确。

“学姐，这里的鱼生都很新鲜哦。”

仙道也跟着夹了一筷子到眼前的餐盘内，浅川疑惑的看向他，迎上了浅笑的视线，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谢。”

除了谢谢。

因为越野的贴心，所以不好意思将她晾在一旁吗？

如果越野不那么做，仙道还会给自己夹菜吗？

这毕竟是很暧昧的举动，可对面两人是那么自然而然的一个吃一个夹菜，她觉得自己未免想太多。

“那个，我自己来就行了。”

主菜上来后，浅川单手撑地，背脊凹成一道优美的弧形，凑近了仙道的耳垂，轻声说道。

“呵，好。”

他没有所谓的眨了下眼睛，观察着她的喜好。

雪奈与越野相见恨晚，即使平日里素来用餐礼仪体面过人的大小姐也在心仪对象面前失了态，想要看着他说话的心情是藏不住的。

这两人的互动实在没眼看，浅川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在家吃饭，这一点仙道颇有体会，于是默不作声的低着头，与对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等到甜品部分才松了口气，正餐结束才可以开启聊天模式，被仙道盛了一大碗主食的浅川庆幸自己穿的是不束腰的宽松小洋装，她摸了摸肚皮，果然小幅度隆起啊。

“这里我没吃过，能给你嘛？”

抹茶布丁虽好味，好胃口的浅川也认输，雪奈那边大家闺秀似的一小勺一小勺挖着吃，越野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樱桃小嘴看。原本是想问爱吃甜食的雪奈要不要，当下也不便，于是扭头问起了仙道。

“哦，当然没问题。”

他并不介意哪里被吃过，哪里没有，浅川的餐桌礼仪被教导的很好。

“谢谢了。”

她小心翼翼的端着碗，用勺子的另一端将布丁划分为二，“咻——”的滑进了仙道的碗中，好利落的动作。

热茶喝到最后一口，怎么也叫不来结账的人，直到穿上鞋结伴来到收银处，才被礼貌拒绝。

“是我们的规矩，但凡是阿纯的同学初次来访一律招待，不用客气的，这两个家伙不知道蹭了多少顿饭了，呵呵呵呵。”

老板娘指着越野和仙道大笑着摆手送别，从收银柜后走出来又将人往门外推，乐不可支的关上门回去招待客人了。

“那怎么好意思啊？”

不能吃白食啊，浅川捅破了雪奈的恋爱泡泡，把人从越野身边拉到眼前。

“未空，你能不能让仙道送你回去？”

不，泡泡还在，好像有结界，她怎么也走不进。

“啊？那么点路我为什么要他送？”

笨死了，浅川未空，你是个很差的助攻你知道吗。

雪奈朝她翻了两个大白眼，泡泡自己消失了一瞬，她惋惜的看着仙道帅气的站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少年，任重而道远呐，你喜欢之人并非常人，不过我会替你教训她的。

咚！

趁着越野弯腰重新调整鞋带的空档，雪奈一记毛栗子往浅川额头上敲，没好气地说：

“不然越野怎么送我？！”

啊！

笨死了，浅川未空，你笨死了！

浅川幡然醒悟，觉得自己确实该揍，她一改往日要男人有什么用的姿态，换上了文静乖巧的模样立即转身。

“仙道，你能送我回家吗？”

仙道的眼色在昏黄的灯光下亮了一瞬，这和他的计划是相一致的，只不过开口被捷足先登了，看来学姐在助攻上也是毫不逊色的。

虽然需要雪奈的督促，但也不是无药可救。

“没问题，那越野……”

全世界都在助攻，不过有心人并不需要，大家都多此一举。

“铃木学姐，我送你吧。”

越野早就想好了，要送可爱的学姐回家。

从纯之屋到浅川家步行十分钟的几条街，与回雪奈家的路线是完全重合的，车站就在她家附近的小路上，这件事只有越野不知道。

打定主意要给两人创造单独相处机会的其余三人默契的在店门口分道扬镳，因此仙道与浅川必须大绕路多走一倍时长。

“这样也挺好，消化一下。”

浅川是这么想的，迎着海风走起了轻快的小碎步。

是一条沿海路线，六月的晚上格外舒爽，晴朗的天空下，每隔二十米一盏高挑的路灯将影子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不断循环着点到线再到点的过程。

“消化的话，要走慢点哟，不然会肚子疼。”

仙道轻易追上了她的步伐，甚至只是寻常的走路方式即可，浅川腿也长，只不过她现在的走路姿势像只欢脱的小兔子，从背影看可爱极了。

“啊，是哦，那我们慢慢走。”

从侧面看，漂亮的令人失语，仙道无法不去偷瞄这张并不怎么在意外表又被赐予完美容貌的精致脸蛋。

“越野是个靠谱的人，所以你放心，铃木学姐会被照顾好的。”

像是有读心术的特异功能，仙道居然猜透了自己的想法，浅川也只担心了一下，毕竟吃多了脑子难免想要罢工休息。

她只是在想初次见面的两人是怎么做到火花四溅的，这发展也太迅速了吧。

“我没有不放心，毕竟他是你的好朋友。”

一句话，一把火，烧干了仙道的CPU，今夜的少女不仅多了一层妆，连说话方式都收敛了许多。

“哦？此话怎讲？”

是他想的那样吗，脚步没有停下，目光停了，停在她淡粉色的双唇上。

“我呢，虽然对你初印象不好，不过怎么说也算‘一起大迟到、抽中限定款贴纸、看过比赛、还在同一张气垫上睡过觉的朋友’了，日久见人心嘛。”

仙道因这句“睡过觉的朋友”不由得想歪了，喂，学姐你注意自己的措辞啊。

“人以群分，如果是你的朋友，我想应该会是很靠谱的人。”

浅川继续说，没有发现身边人正在偷笑，等她侧过脸去看仙道时，他已经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情。

“现在想想，其实我可能一直对你都有些，怎么说呢？先入为主的敌意吧，好几次接触下来都会有觉得自己很小人的时刻。”

回想着浅川与自己过往的一些平常，她戒备心不低，可这在仙道看来是好事。人不可貌相，裙子是短的足够张扬，内核却是个非常会与男生保持距离的脾性。

“现在呢？”

想听你现在对我的评价呢，学姐。

“现在啊，觉得你整个人看起来都顺眼了，外形对得起陵南校草称谓，性格温和有礼，为人体贴周到。虽然你没说，可是我知道……”

停下脚步的少女正好站在光下，头顶被照亮的头发挣脱了鲨鱼夹的束缚随风摆动。

仙道的心跳，也跟着同频共振。

知道什么？

知道了我心动了，所以才会站在这里陪你看漆黑的海水，偶尔泛起的点点星光？

“海鲜丼是为我点的吧，仙道？”

浅川也早早地注意到了，仙道喜欢吃面，这些细节不知不觉侵占了脑海。有种在意是悄无声息的，就如黑夜中爬上岸的浪花，融合了风的声音，静静地敲击着鼓膜。

“呵，被你识破了呢。”

当无数浪花前赴后继时，就会演变成一场势不可挡的海啸。

“所以啊，你真的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这一天终会来到，只是有心人耐心十足，他的布局就与球风一致。

“啊这，听着很像是表白呢。”

不紧不慢、身轻如燕、一击即中。

仙道摸摸鼻子，又将手插入裤子口袋的一侧，站姿撩人又清爽，他看着浅川的眼睛烁烁透亮。

“表白？！”

少女耳鬓扫过一片红晕，这有什么可害羞的，他到底在说什么呀！

她急急忙忙组织语言，反攻速度惊人。

“我可不想被你用一句‘抱歉，社团学业都很忙，交往的事暂不考虑呢’拒绝好吧。”

仙道怔怔的看着她，一时间接不住话。

他的惯用台词她竟一字不差的重复，到底是被听见过多少回？

“那应该怎么拒绝呢，学姐有何高见？”

论拒绝好手，校花应该颇有心得，仙道倒是想要向她讨教一番，毕竟自己的理由听着没什么新意，拒绝人都不用心。不过这种千篇一律的话术，也可以变相理解为照顾他人情绪，等他听完浅川的说辞，还是觉得继续沿用这句永不出错的话。

“面对不喜欢的人哪会找不出理由来拒绝呢？换做我的话，都可以很明确的找出对方身上我不喜欢的一点断了对方念想。”

既然话已经烘托到这个份上，不接着往下说实在对不住浅川先前的一顿盛赞，仙道勾勾唇角，实在很期待对方会如何回应。

“所以学姐，如果我向你表白的话，你会怎么拒绝我？”

如何回应他的表白呢？

大脑宕机三秒，心脏缺氧五秒，脉搏停止跳动七秒。

浅川未空的超能力没有了，那种能第一时间找出拒绝理由的超能力凭空消失十五秒后，她才回过神来。

想不到任何拒绝仙道的理由吗？

这怎么可能。

明明站在公路上，却能明显感觉到细沙在脚底摩挲，迎风的额头前刘海被彻底吹散，心乱如麻。双瞳聚光的少女握紧了手，再不说些什么这场对话难以收场，她必须要尽快的找到完美的说辞。

初印象之所以不好是因为……那个没礼貌的校草……没礼貌。

“年下不行。”

长舒一口气，也有仙道不擅长的领域，纵使他再完美。

“这样……”

这是天才也做不到的事呀。

“这个理由，我觉得非常好。”

少年非但没受挫，嘴角反倒是浓了一许笑意。

进攻的第一步是找到对手的漏洞，而浅川未空展现给他的是密不透风的防守，困扰吗？

并不会，比赛，就是要这样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