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 第5章 水面清圆

地牢统共十间，是当初自己照惯例修建的，总有三处进出口，一处在先前扶桑领着孙清璎走的后花园假山里，一处在乔渐淮的卧房，剩下最后一处在城外南山脚下。

当时自己被废，进入王府，本已经无力再斗，打算收手，这地道还是在谋士浦星的一再请求下修建的。事到如今，乔渐淮很想问问当初修地牢的浦星，在挖空王府地下的时候，知不知道孙清璎那还有个地道。只可惜浦星早已被斩，想问却已无处问起了。

乔渐淮循着昏暗的走道走出地牢，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彼时天色半明，府内的丫鬟仆从们已经渐渐忙活起来，烧火做饭者有之，浇花除草者有之，除尘打扫者有之。他们一边干着活，一边又偷偷瞧向静身斋。估摸着时候，乔渐淮再有会就要起了。他休息时不喜旁人伺候，一般都是醒了再传唤旁人。

突然见到光亮，乔渐淮不自在地眯了眯眼睛，然后重新换上寝衣，把随意簪起的长发放下，在床上躺了会，把被褥捂热些。只能睡这么会，乔渐淮在心里咒骂了几句，最后无奈地唤人进来。

侍女如流水般进来侍奉这位被囚禁在王府中的前太子。她们手脚麻利地帮乔渐淮理好衣冠，乔渐淮只需要抬手转身。

“平日都是在清璎那安眠，现在回到静身斋，反倒不习惯了。”乔渐淮收拾好心情，垂下眼眸，轻轻叹了声，摆出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压抑了几分，一般主人家心情不好，他们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自己没有那玲珑心，遇到这话就当听不见。他们信奉的法则就是：“说了不一定对，不说一定不会错。”

独一位胆子大些的侍女仗着在府里呆的时间久，安慰道：“王爷节哀……王妃在天之灵肯定不愿看到王爷这样。”

乔渐淮并不接话，接着自顾自地说着：“清璎素来待人宽厚，怎么就……”又独自哀叹了几声。突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昨夜里有个小厮跟本王一起进去救火，当时匆忙，那小厮最后竟不知跑哪去了。”

上面一句话，下面的人就要跑断腿。小厮丫鬟们匆匆打听着，又是艳羡又是抱憾，早知如此，自己也去那火场走一遭了！也不知道是哪位这么有福气，能得到王爷的青睐。虽说这位王爷犯了事，但陛下并未重罚，到底还是个明面上的王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众人一边抱怨一边在府里寻找着那位福星。

小米被找到时，正在厨房生火。他昨日进了火场，现在吹火实在有些害怕，只吹了几下便打算求求旁人换活，谁料突然一帮子人进来，叫他到王爷的书房。

他平日里就在厨房里忙活，几乎接触不到王府里的主子。见到平日里进不去的书房，见到乔渐淮，又闻到书房里不知道是什么的香，他便变成了个哑巴，只呆呆行了个大礼。但腿脚不知因为什么，不怎么着力，行的礼不像礼的。

乔渐淮见状忙扶起小米，“莫跪莫跪。”顺势看了几下小米的手，没有武茧，手掌厚实，是经常劳动的手，脸上甚至还有吹火留下的黑灰，虽然胡乱擦了几下，但还是留了些。

他略消了些疑心，笑着让小米坐下。小米又是连忙行礼推脱，最后拗不过乔渐淮，便胆战心惊地坐了半个屁股。黄花梨的椅子滑得差点让小米再次跪下，他只能留心不让自己滑倒出糗，至于一旁沏好的茶就更不敢动了。二人坐定，他便偷偷看了眼乔渐淮，只看见黑色的衣角和一旁摆着的小木箱茶杯。

木箱里是赏银吗？小米私底下攒了不少钱，但还不够装满这木箱。他心里偷偷泛着蜜，想再看几眼，却害怕唐突了主人家，便一直低着头。

乔渐淮坐在主位上，和善地笑了笑，“本王这次是专门想感谢你昨日之举的，虽说最后并未救出王妃……”说到这，乔渐淮眉头又微微一皱，熟练地叹了口气。

小米赶忙抬起头，想安慰安慰他，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王爷与王妃对府里人都很好，这是小的们该做的。”

那怎么就独你进去救火了？连命都不顾了？乔渐淮不太信这套说辞，只接着往下说：“你叫……”

那小米原是愣了愣，以为王爷还有话说，见乔渐淮没接着往下说，才知道他是在问自己名字，又匆匆忙忙地跪下，不等乔渐淮起身扶他，跟念绕口令似的答道：“小的名唤小米，是厨房里帮忙的，平日里帮人吹吹火递递菜。”

“怎么说着说着，又跪下了？”乔渐淮笑着又叫人坐回去。见他坐定了，乔渐淮才又开口道：“厨房里平时还好吗？”

遇到熟悉的话题，小米的神色放松了些，“一日三餐的，都是老样子。忙起来特别忙，大伙都得动起来，大大的厨房都没地方站了，还得小心不要撞到人，弄脏了菜。闲下来就备备菜，有空还能说笑呢！”说到这，小米心里咯噔一下，生怕乔渐淮觉得厨房里的人不认真干活。自己也就算了，连累了厨房里的哥哥姐姐就是自己的千不该万不该了。

他不安地看着乔渐淮，又熟练地想行礼请罪，那架势都摆出来了，却见乔渐淮只淡淡笑了下，“辛苦你们了。”

干活的驴尚且会累，更何况这些一天到晚忙里忙外的人呢？说说笑笑而已，乔渐淮说实话并不为此生气。

小米抿嘴笑了笑，随后摇摇头，心里还有些不安，屁股又坐了下来，接着说：“小的不辛苦，只是打点下手而已。厨房里的哥哥姐姐们才真的辛苦，小枣姐的手总是被油溅到，大米哥的手也总是被刀切到。相比于他们，小的真的一点都不累。”说这话的时候，小米的眼睛亮亮的，流露出对现在生活的满足，“他们对小的都很好。”

乔渐淮心上一阵暖意流过，敲了敲一直静静摆在桌旁的小木箱，“这是五十两银子，多谢你舍命救人。”

一听到五十两银子，小米的眼睛又亮了亮。虽然一早知道有赏银，但小米可没想到是五十两银子！这都已经够自己娶个娘子，再买块田，安安分分过日子了！

这还没完，乔渐淮又接着说道：“是本王考虑不周了，还须你再另去账房拿些银两买些膏药裹帘放在厨房，记得买好药。你们干活都辛苦了，要是哪还有磕磕碰碰的，就擦擦药，包扎一下。”

又听见膏药和裹帘，澎湃的心绪又高了几分。他没想到自己就进了趟火场，竟还为厨房里的哥哥姐姐们做了份好事。小米激动地想行礼道谢，连腿脚上的疼痛都缓轻了不少。

还好乔渐淮眼疾手快地叫住了他，“看你脚不太方便，可是昨日被烫伤了？”

小米愣愣地点点头，没想到乔渐淮这都发现了。

“再领些钱去拿烫伤药，找个好郎中看看。”

这下小米当真掉了几滴眼泪，他眼睛像绿豆，蓄起眼泪便是两个小池塘，流到脸上混着厨房的黑灰，看起来憨厚又可爱。自己这人呆，不过好在周围的人照顾，时时作伴玩笑，日子便不算孤单。昨日被火烧了，腿脚处起了泡，本打算挑破了熬几日便算好了，没想到竟还有涂药的福气。

见小米这样，乔渐淮刚打算拿出帕子，却不料小米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头，发出几声不小的响，“小的原听半夏姐姐她说王爷王妃待人和善，还不信，今见了王爷才知道，自己是有眼不识泰山！小的在这替厨房的哥哥姐姐们谢谢王爷！以后……以后要是能用到小的的，请王爷尽管吩咐小的！不管是下油锅，还是……还是做牛做羊，小的一定豁出这条命给王爷办到！”

小米这话说得激情飞扬，虽然中间有些磕磕绊绊，但其中诚意可见一斑。乔渐淮听着这连珠炮的一串话，但抓住了那三个字“半夏姐”。他再一次扶起小米，眼睛眯着笑了笑，看起来一如既往地文雅，“要什么下油锅，好好生活便好了。”

小米连连点头。他年纪小，再加上瘦，所以个子小小的，点起头来像小鸡啄米。

“看来本王还要多谢半夏的美言了。”乔渐淮笑着拍拍小米的肩膀。

小米害羞地笑着说：“半夏姐姐几乎每晚都要替王妃来拿甜汤，有事没事便会说起王爷王妃，说您们有多好。”

二人又聊了几句，小米便走了，独留乔渐淮一人坐着。

府里仍旧匆忙而有序地忙碌着，少了一个厨子和女主人，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乔渐淮的思绪依旧乱糟糟的，小米和半夏……是意外巧合还是刻意引导？

若是刻意地引导，这局设的未免太巧妙了？得需要多少巧合才能促成小米进去救火？退一万步来说，小米完全影响不了大局，甚至可以说是整个火烧局里多余的一步棋。

想到这，他心略微定了下来——小米的出现只是意外。

思绪慢慢理清，乔渐淮又觉得口干舌燥，书房里只有他一人，便抓起桌上的茶壶，猛灌了几口茶水，反倒呛得自己连连咳嗽。这茶苦得要命，又呛嘴，怎么还卖这么贵？乔渐淮撇撇嘴，又咂摸了几下，竟品出北方赛江南的味，恍惚间感受到那刻骨的寒风，不由得笑出声。

今天突然发现，淮淮被废了不能自称本宫啊！又改了下前面，累。感觉自己写的好无聊啊，还好没多少人看。还有忘记在简介那写雷点了...其实没想好是he还是be，目前想应该是be吧，其实淮淮和藏藏（清璎的字）都不是容易动心的，emmmmm，至少到目前为止淮淮对藏藏甚至没有对小米好。小米：我才是女主！藏藏：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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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水面清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