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的名字叫做艾利克斯,他是一只金环胡蜂,和他的代号不同,他不怎么长胡子,还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像是一个未成年。
他一直十分羡慕别的雌虫浓密的胡须,他总是认为自己不够威风,所以给自己取名叫“大胡子”,就是希望代号能让他增加一点霸气。
他是我们队伍中最敏捷的,留下断后生还的可能性最高,但是就在2天前找到了他的尸体,他的家虫没有来,我和剩下的同伴一起去认领了他的遗体,他的翅膀有一个巨大的弹孔,身上也到处是枪伤,致命伤在心脏位置。
看到他的伤口,我在脑海里复原了当时的情景,他当时应该在阻拦了追兵后,被一枚子弹打中了翅膀,子弹的冲击和高速扇动的翅膀自身的力度让他的翅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烧伤和撕裂伤混合的伤口。
于是他摔了下去,敌方也跟着一起来到地面上,继续朝他射击,这些子弹打在了他的身上,他流着血和他们殊死搏斗,最后力竭被制住,被一枪打在了心脏上,直接死亡。
他是一只B级雄虫的雌侍,他们的家族也十分庞大,虫数众多,再加上军雌的身份,他在他的家族中并不受重视。
这种情况对军雌来说是很常见的,军雌的名声在婚恋市场上一直很烂,他们中大雌虫主义盛行,再加上不甚好看的长相,粗鲁的作风,许多军雌还喜欢搞提上裤子不认虫那一套,甚至新闻里经常会出现他们始乱终弃的故事。
军雌休息的时间本就不多,再加上现在战争频发,军雌能陪伴雄虫的时间就更加少了,这所有的条件加起来,除了特别崇拜军雌的小雄虫,军雌一度成为了婚恋市场上完全滞销的产品,成为了雄虫们闻之变色,避之不及的存在。
军雌们对此也是怨声载道,帝国也因此提高了雄虫和军雌结婚的福利,加上各种补贴,军雌终于被“卖了”出去,到现在,军雌的结婚率在不断的上升中。
但是军雌在婚后仍然受到冷落,不被重视,这也是帝国到现在都没有解决的问题。
我和同伴一起操办了他的葬礼,他的家虫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这个葬礼很简陋,甚至不能说是一个葬礼,只能说是一个简单的下葬罢了,我们带着他的小盒子,把他埋在了烈士园林里。
现场只有我们几个,还有一些他相熟的军雌,一共就6个虫见证了他的死亡,看起来有些凄凉。
艾利克斯葬礼那天下午,我才清醒过来没多久,伤还没好,坐着轮椅来参加的。
甚至在即将要结束的时候,我就完全昏睡了过去,被小吴带回了疗养中心。
当时从战场回到基地的时候,我失血过多,已经陷入了昏迷,他们立马把我送往了最近的军医院进行抢救。
被子弹击中的地方太过特殊,医生为了我的生命着想,给我做了截肢手术,我的翅膀就这样被迫和我的身体分离了。
军医院的环境不如军雄疗养中心,手术后我被送往了疗养中心进行后续的休养,那对翅膀也和我一起被送到了这个房间。
我一直昏迷到三天前的半夜才醒过来,很快又昏迷了过去,之后就这样从清醒到昏迷,再从昏迷到清醒来来回回好几次,终于到第2天的中午稍微延长了一些清醒的时间。
随后便得知了艾利克斯的死讯,下午就坐着轮椅去送别了他。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就在一周内,我失去了我的战友,失去了我的翅膀,失去了我的健康,现在还可能失去了我的挚友。
我又想起了那对翅膀,它们被包得好好的,就放在我房间的角落里,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掀开包裹着那对翅膀的布。
我没有勇气,我不想看到它,我不想提醒自己已经失去翅膀的事实。
太痛了,每每看到它,我就感到一阵疼痛,不只是心理上的,还有生理上的,像是一种幻痛,像是我的大脑还不清楚翅膀的离开,总是在叫嚣着展开那双蓝色的翅膀。
我时时刻刻都需要止痛药,背后的伤口实在是太痛了,那种幻痛太过严重的时候,还会伴随着剧烈的头痛。
医生也很头疼,他已经在顶着止痛药的最大剂量在给我开了药,而我还在不停的找他,要求多开一点。
那双翅膀已经被我搁置了太长的时间,现在我终于要回去处理它了。
在我看望哥哥结束后,我和小吴就驾车回到了疗养中心。
路上我叫了一个快递员,让他带上了包装的材料。
是的,我要把那对翅膀送给福缇斯,那对翅膀——就是我的礼物。
快递员来得很快,他把那对翅膀打开来,露出了它的正面,随后被金属蓝的光泽暴击,他有些猝不及防,发出了一声惊呼,然后愣住了。
不仅是他,连我和小吴也同样愣住了,即使我们已经看过无数次了。
他们这样不奇怪,我自己也是第1次站在翅膀的正面去欣赏它,这对翅膀还在我的身上时,由于绚丽的那一面是正对着阳光的。
每次我都只能转过身去背对着镜子,才能看到一点它的色彩。
原来如此,原来福缇斯看到的景象是这样的,我也被这种得天独厚的光彩所震撼,我甚至有些恍惚,仿佛这对翅膀曾经不属于我,不是我的身体上长出来的东西一样。
“包起来吧。”
正面开过去太过于震撼,也正因如此,我像是被这种锐利的金属蓝色刺痛了双眼一样,瑟缩了一下。
于是我出声打断了快递员的愣神,他终于从那种被震慑住的欣赏里回过神来,我看他肉眼可见的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他打起精神,拿出了十二分的专注力,生怕磕到了翅膀的一个鳞羽。
我看着他的动作,感觉背后的伤口又开始痛了起来,太阳穴也跟着跳痛了起来,这种痛意来势汹汹,我有预感,我撑不下去了。
“注射剂,我好痛!”
我扶着脑袋,向小吴伸出了颤抖的手,他反应迅速,从包里掏出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安瓿瓶,又摸出了一根没有使用过的针管。
他熟练的将安瓿瓶掰开,用针将里面的液体抽了出来,在把针管里多余的空气排空,对着我的左上臂扎了上去。
那种尖锐的疼痛反而分散了我的头痛和背痛,药效还没有起作用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到了舒缓。
不要问为什么不消毒,为什么小吴可以使用这些管制药,这里是军区,而且是战时,谁管得了那么多?
快递员看到了这一幕,更紧张了,他时不时就会瞄我们一眼,但这并没有影响他手上的动作,他很熟练。
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包装,那对翅膀终于消失在了我的眼前,我的疼痛也缓解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药效,还是因为那对翅膀终于被打包好了。
“我希望晚上12点能准时送到这里。”
我将福缇斯的地址交给了快递员,他点头同意后就离开了。
我使用的是最贵的快递服务,可以预定时间,保证不会超时。
接着我让小吴稍微收拾了一下屋子,我本来也没住多久,东西很少,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在我死之前,把这里弄得更干净些,就当是我的告别仪式了。
接着我去了浴室,开始仔细的清理自己——幸好我的脚踝伤势不重,昨天晚上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终于脱离了轮椅,现在我才能单独进浴室洗澡。
我洗了一个半小时的澡,这是我洗过最长的澡了,我仔细的把身上的所有污垢全部都清理掉,我想用一个干净的状态离开。
我想,背后的伤口也许已经泡发了,事实也正是如此,小吴帮我换药的时候,一直唉声叹气,苦口婆心的劝我,想让我注意一下,但我敷衍着他。
他也不在意,他一直都是这样,是个十足的话痨,总是唠唠叨叨的,把我当作顽劣的小孩。
接着他又想帮我重新绑上了夹板,固定了左手腕——刚才洗澡前一并拆下的。
但是我拒绝了。
我不想在死之前还带着这种东西,他拗不过我,只能放弃了。
然后在我的要求下,他帮我换上了那套军校毕业典礼上穿的衣服,我没有选择穿外套,只着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和一个军装裤,我总觉得还是要有一点仪式感。
最后再帮我吹了一个帅气的发型,和外面的理发师一样,像模像样的,在我看来很神奇。
小吴真的很能干,虽然他在我的小队里是战斗力最弱,但是他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都会一点,帮了我很多忙。
怪不得许多军雄最后都选择和自己的勤务员结婚了,被这样照顾着,很难不产生结婚的念头,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以前观察到过的事实。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久没有这么精神过了,虽然那苍白的脸色和浓郁的黑眼圈无法掩盖,暴露了我的真实情况,但我还是对此感到满足。
特别是没有夹板,没有绷带,也没有轮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正常虫一样。
“你今天很精神,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小吴看着被收拾得虫模虫样的我,有些惊奇,很多时候他都会忘记叫我长官,但我也不在意,就没有提醒他。
他跟在我身边很久了,他知道我的精神状态有多么差劲,也早就习惯了我一副阴郁的样子,今天的确很反常,引起了他的注意。
“当然,我要去见福缇斯了。”
能来点评论不~大哥大姐们,父老乡亲们!
E人在哪里?I人在哪里?蒋欣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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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