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了死对头无情道后 第80章 优昙

献艺的乐师们和宴席上的客人之间隔着一道珠帘，不时有侍女在席间穿行而过，明珠珊瑚闪烁着宝光，轻纱摇动，将那人的侧影照得有些模糊。

“你在看什么呀，还不快些吹奏，待会大司乐发现了可要受罚了。”

戚如尘身侧坐着的女子一面拨弦，一面小声提醒他。

他顿了一下，这才将引凤天回拿起来，只是目光仍然看着那一侧。

就在此时，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一般，坐在首座上的青年竟然抬眸，朝此处望了过来。

戚如尘身侧的女子拨弦的手一顿，霎时弹错了一个音。

但那道视线只是朝他们所在的地方一扫而过，片刻后，就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平静地移开了。

“方才我们说话，你还不理，现在为何要盯着那曜山氏的少主看？”

戚如尘转头看了她一眼，原来她就是刚才小声议论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他这才低声说道：“我从前没有见过，原来那就是曜山氏的少主。”

并不止戚如尘一人看着那里，因方才那一阵骚动，殿中不少人都对那首座上的年轻男人十分好奇。身侧的琴师倒也不奇怪，只小声说：“哼，只是这样也瞧不见什么，因为我们不过是奏乐的人，才只能待在这里。若是那些跳舞的，就能到宴会上去了。”

她说得果然不错。过了片刻，就有穿着轻纱舞衣的舞者们鱼贯而入，手持绸带，在宴席间献舞。割雪城是海族的领地，这些妖修跳起舞来姿态柔媚，水袖轻轻摇摆，四下暗香浮动，乐声悠扬，整个琉璃殿中仿若仙境。

一道声音突兀地叫道：“好！”

席上不少人朝那人看去，说话的是一名光头大汉，看穿着像是曜山氏的人，只是行止有些不拘小节，对众人看过来的视线也毫不在意。

戚如尘听到身侧有乐师小声嘀咕道：“粗鲁。”

他不由看向首座，曜山氏的少主手上拿着一只白玉酒杯，正侧头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他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面具，其上镶嵌的黑孔雀翎羽，在灯下泛着银光。

在他左侧坐着的，应当就是割雪城的城主了。隔着这么远，戚如尘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城主对那人一笑，像是毫不在意，又对殿中的舞者扬声说道：“曜山氏的贵客喜欢你们的舞蹈，重重有赏！”

舞者们顿时跳得更卖力了，无数绸带翩飞，在半空中织成一道彩桥。而殿中乐声此时也起了变化，琴笛笙箫齐奏，乐音冲破云霄，待到最高处时，一道身影从半空飘然坠下，稳稳地落在飞扬的绸带所织成的秋千上。

戚如尘将玉箫握在手中，朝那个被舞者们团团包围的那个人看去。

女子云鬟高髻，身穿鲛纱织成的衣裙。虽然脸上戴着金珠面帘，却不掩绝色。还因为欲遮半遮的姿态，更是增加了几分神秘的吸引力。

她手中抱着一朵昙花，微微启唇，坐在绸带上，吟唱着一首歌。

这歌声并不像那天晚上戚如尘听见的那样凄切，而是悠扬清婉，柔美异常。不愧是有灵鲛族人的天赋在身，只看殿中，便是几乎无人不沉醉，就连乐师们的乐声都被比了下去。

一曲歌罢，舞者都停下动作，簇拥着那女子坐在中间。看着宾客们对首座投来的艳羡神色，割雪城主露出满意的神情，对身侧的人举起酒杯：“小女献丑了。”

此时殿中一片寂静，歌乐都停了下来，好像众人都等着曜山氏的少主回答的声音。

戚如尘听到他说：“令千金的歌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那声音竟有些轻佻，还带着一丝玩味。他不由一怔，就听到城主却是满意地大笑了起来，又对自己的女儿一挥手：“承蒙少主抬爱，优昙，还不上来见过！”

抱着昙花的女子一步步走上前来，随着她走动，身上响起环佩碰撞时的悦耳声音。待走到离主座不远的地方，她才遥遥一拜，却没有开口说话，只用眼睛看着殿上的人。

那双美丽的眼睛带着哀愁，有一种欲说还休之意。

此刻本应是金风玉露相逢，下一刻，众人却见曜山氏的少主将手一抬，一道剑气挥出，将优昙的面帘斩断了。

众人心里都是一紧，那剑气竟然是如此凌厉，若是不慎，便会将她的脸也割伤。

被串起来的金珠霎时噼啪坠落在地，优昙愕然地抬起眼。

“少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显然，城主也对他的行为很不满，只是因对方的身份才强忍着没有发作。

青年却像是不以为意，只是盯着优昙的脸。

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僵硬，城主端详了一会两人的神情，态度却缓和了下来，笑呵呵道：“将大小姐带下去换衣服。”又对殿上的舞者说，“继续跳舞。”

乐声再次响起，宴会停滞一刹那，又重新热闹起来。戚如尘盯着殿上的人，耳边听到乐师们低声的交谈。

“曜山氏的人，真是没有尊重之心，我看那少主再好看，也不过和寻常男人一样，只是沉迷大小姐的美色罢了。”

“可是大小姐那样好看，连我刚刚都看呆了……”

“是啊，这世上怎么会有大小姐这样好看的人，若不是大小姐从不离开割雪城，恐怕三界第一美人也当得。”

这是因为她继承了灵鲛一族的天赋。戚如尘忽然想到，当初他见到优昙时，司命说她身上有着像是巫山神仪的魅术。

司扶光曾经中了净心神咒，需要杀死令他心动的人。后来，他在十方道中追杀他。戚如尘也想过，或许是因为那时候司扶光看到他时，他被崔雨强迫穿着巫山神仪，受了这件法宝上的术法影响。

但是，在进入修罗界之前，他特意让打扮好了的乔红药去见他。司扶光避而不见，只说，巫山神仪对他没有作用。

他根本没有见到。他为什么相信了司扶光的话？

戚如尘不由握紧了手中玉笛。因为种种原因，他很少去细想当初的事，但此时，却有一种迟来的恍然之感。

原来，一切竟是因为这样吗？

因为色相而迷惑，难道不会因更美的色相而变心吗？

那位优昙大小姐天赋卓绝，拥有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的美貌……不过，若真是这样，一直困扰着他的难题不是迎刃而解了吗。

但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感到轻松？

“啪”的一声，是玉箫坠落在地面上的声响。

像是被这一声轻微的动静惊醒，戚如尘这才回过神来。他低头一望，因为方才太过用力，掌心上，竟然留下了玉箫上凤凰图腾的纹路。

他突然想到，这柄玉箫的主人崔雨，正是因为情所苦，才落到那样的地步。后来，戚如尘又利用他对钟泽情的感情，夺走了这一样法宝。

如果不是崔雨有这样的弱点，他根本无法那样轻易地骗走引凤天回。可见，情之一字，只会令人徒增烦恼。

他俯下身，正要将玉箫捡起，一侧却伸出一卷轻纱一样的触须，将它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