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了死对头无情道后 第15章 不见

戚如尘说话的声音不低，况且现在刚出了事，如果有人在留意附近的动静，不会不知道殿门口有客人来访。

果然，没等看门的弟子通报，已经有一位穿着剑阁内门弟子服的少女匆匆走过来，见到戚如尘和跟着他身后的裴瑛，她朗声道：“戚如尘殿主，请随我来。”

在她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人时，裴瑛趁机对她使了个眼色，那女修只好道：“……裴师兄也来吧。”

凤景阁是琅嬛峰主，也就是崔雾雨的居所。戚如尘跟着她一路目不斜视地走进去，大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合上。

不愧是先阁主的女儿，剑阁并不好奢侈，但这里的布置比凡间皇宫也不差多少。镶在顶壁上的夜明珠，将殿内照的如同白昼，看来，陆明珠对这位找回来的师尊血脉，比他想象的还要看重。

但这里的陈设现在都被砸的一团乱，山雨透过开着的窗户被吹进来，将纱帘和地面都打得透湿。案几和架子上依稀留有剑痕，显然是发生过一场打斗。

一位须发皆白的中年修士神色沉凝地站在原地，看他周身的威压，应当已经到了合体期。在他一侧，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位年轻的剑修。

带戚如尘和裴瑛进来的少女上前一步，朗声道：“息师叔，戚如尘殿主来了。”

他姓息，应该就是剑阁的代掌门息非雅了，戚如尘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中年修士。

不待他行礼，息非雅已经一抬手，开门见山地说：“戚小友，不必多礼了，你深夜前来琅嬛峰，是有什么事吗？”

“方才我正在打坐时，突然心有所感，预料到有什么事将要发生，因此跟随指引来到了这里。”戚如尘睁眼说瞎话地回答。

不等息非雅追问，他再度扫了一眼四周的陈设，继续说道：“崔雾雨峰主失踪了，对吗？”

听到他这么直接地说出来，房间中的人神色各异，裴瑛的神情更是不可置信。

“不错。”息非雅肯定地回答，“而且，这件事就发生在一刻钟前。”

“有人将她带走了。”戚如尘轻声说道。

这里打斗的痕迹很明显，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崔雾雨绝不是自愿离开的。

息非雅没有否认，而是叹了口气：“戚小友，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琅嬛峰岂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来去的地方，这里进出都有弟子值守，竟没有人听见阁中的动静吗？”旁边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女修接话道。

给戚如尘领路的少女也附和道：“是啊，究竟是什么人，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将崔师姐带走呢？”

因为带走她的人，比你们的修为都要高，而且，他有一个致命的优势。戚如尘在心里想道。

到了明天一早，这件事很快便会传遍梦山，现在是仙道大比期间，崔雾雨身份特殊，剑阁一定也不希望这件事闹大。

“我知道她的下落。”戚如尘看了一眼其他人，阁中灯火亮如白昼，他明明站在明灯下，神情却显得有些莫测。

那个急性子的女修立刻追问道：“是谁带走了她，崔师姐现在又在哪？”

因为戚如尘修习推演之法，传闻他有预知命数的法门，剑阁中的人竟然也不意外，只有息非雅神色沉凝，像是在斟酌什么。

对于小辈的提问，他也并没有制止。

“戚殿主，既然你知道师姐的下落，能否施以援手？”一直没有说话的裴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也开口提问，虽然同样着急，但他的语气倒是很沉稳。

戚如尘没说话，只是看着殿中的息非雅。

后者沉吟了一瞬，才看向戚如尘，缓缓道：“既然戚小友深夜赶来琅嬛峰，想必对这件事已经有了把握吧，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呢？”

身为剑阁的代掌门，息非雅自然对戚如尘的行事风格心里有数。这位仙道中特立独行的天才，虽然是四大仙门的弟子，东极圣女门下高徒，但本人行事却是亦正亦邪，若说他是上门来热心帮忙，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天渊学宫和剑阁虽然关系平平，但也没有什么大过节，即使戚如尘对崔雾雨的身份有所了解，今夜的事也不可能和他有关，更可能的是，他想借这件事做些什么。

果然，戚如尘没有反驳，在殿中其余人的注视下，他走到窗边，从积雨中的湿痕里抬手一抹，对着其他人伸出手。

在凤景阁的明灯下，他指尖显得透明如玉，顶端沾着的那抹紫色就显得更为明显。

“这是什么？”

站在息非雅一侧的女修疑惑地开口问道，方才他们在这里已经搜寻了一会，却都没有注意到，雨水中还夹杂着这样的东西。

“天珠紫月。这种花，只在修罗界中生长。”

实际上，戚如尘现在不说，不久后其他人也一定会发现，因为带走崔雾雨的人，是故意留下了线索。

“修罗界，难道是魔修所为？”听到这话，其他人都露出了惊骇的神情。息非雅的神色也变得更凝重了。

能够被人不知不觉地进入剑阁，还无声无息地带走一峰的峰主，这魔修的修为至少在化神期以上。

能够到达这种境界的，在修罗界也不会是无名之辈。

“梦山中怎会混入魔修？”息非雅另一侧那个一直默然不语的青年，此时也忍不住开口。

这是剑阁自己的事，戚如尘自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带走崔雾雨的人就在修罗界，我正好要去那里一趟，”他将指尖的紫色染料碾碎，但那抹紫色还是顽固地留在他的指节上，戚如尘没有在意，继续说，“我可以帮剑阁的各位找到崔雾雨，但是，你们要答应我，救出她后，不要插手我的事。”

听到他这么说，殿中人一时都神色各异。

息非雅当然能看出戚如尘没有说谎。可惜剑阁现在非常被动，崔雾雨的身份牵涉的事太多，阁主又还在闭关，这件事并不好声张。

既然戚如尘这么说，想必他有把握救出崔雾雨，只是，和他同去的，必须是信得过的人。息非雅虽然是代掌门，但他并不是凌霄峰一脉，只是因为陆明珠闭关，又没有合适的人选，他才接了这样的烫手山芋。

但若是去修罗界救人这样的大事，倒是有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在众人屏息凝气，等着他做决断的时候，息非雅看向了刚刚和戚如尘一起走进来的人：“裴瑛，即刻传信给你师兄司扶光，请他过来一趟。”

“代掌门，大师兄还在闭关……”裴瑛神色有些犹豫。

息非雅像是想到什么，转而问：“说到这个，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个，”裴瑛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解释，“龙鼎峰的护山大阵处出现了异动，仙门大比期间，那边的人担心这是大事，便禀报给了大师兄，虽然他在闭关，也还是分出了一缕神魂，带领弟子们一起前去查看。”

“但调查后，却发觉只是虚惊一场。回来的途中，我们在太微峰遇到天渊的戚如尘殿主，便顺路带他一程。”裴瑛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最后还是继续说，“大师兄交待，戚殿主是客人，在琅嬛峰恐怕多有不便，让我送他过来。”

原来是司扶光让裴瑛跟着自己，戚如尘下意识感觉有些奇怪，但一时也想不明白他的态度。

说完上面那些话后，裴瑛也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又不着痕迹地打量戚如尘的表情。他留意到，刚刚提到司扶光时，黑衣青年的神色仿佛微微一动，但还是看不出是在想什么。

现在看来，龙鼎峰的异动，一定和今夜的事有关，很有可能是调虎离山。

“罢了。”息非雅当然也反应了过来，他轻轻一叹，拿出传音纸鹤，将今夜琅嬛峰的事向司扶光简要地讲了一遍，又询问他能否暂且出关，带队去修罗界一趟。

虽然息非雅是代掌门，但司扶光身为阁主大弟子，未来的剑阁掌门，这样谨慎的态度也并不为过。

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那带着一抹流光的纸鹤，毫不受阻地穿过了夜雨。戚如尘望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殿中，息非雅正面对着那一男一女两位修士，只见嘴唇微动，听不见声音，想必是正在传音入密。这两人比起凌霄峰一系，应该是息非雅的亲信弟子，戚如尘也不好奇他们在说什么。

旁边，同样只能默默等待的裴瑛注意到戚如尘手上的染料，递给他一张手帕。

戚如尘有些意外地接过来，就在他缓缓擦拭手指的时候，裴瑛又一次问道：“戚殿主，你真的不认识大师兄吗？”

当然有知道戚如尘去过月河秘境的人，但没人知道他当时和司扶光一起进入了蜉蝣境。

“以前曾经见过。”戚如尘垂下眼，轻描淡写地回答。

听到他这么说，裴瑛似乎也并不吃惊：“这样啊……”

他好像还想说什么，这时候，息非雅的纸鹤从雨中飞回。众人都停下了交谈，看向那边。

息非雅解开封印，司扶光的声音清晰地从里面传了出来。

“息师叔，你所说的事我已知晓，但我现下还无法出关。救人之事不能耽搁，裴瑛修为已到元婴圆满，行事谨慎周全，可以代替我前往。”

息非雅收回纸鹤，那张不苟言笑的严肃面容，也变得有些疑惑。

据他所知，司扶光这次闭关并不是因为修行出了问题，既然他已经能够分出神识，想必出关一趟也不要紧。

况且崔雾雨的事牵涉到了魔修和修罗界，这件事，由身为剑阁首席的司扶光去更为妥当。

他究竟为什么会拒绝？

息非雅百思不得其解，但司扶光既然这样决定了，他也不好再出言更改。

“裴瑛，就由你带队，和天渊学宫的戚小友一同前往修罗界，务必将崔峰主完好地带回来。”

裴瑛显然也非常吃惊，但代掌门和大师兄同时下令，他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点了点头，回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