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了死对头无情道后 第10章 第 10 章

这次戚如尘没有等太久，只刚回到蜉蝣境中片刻，就听到一阵剑鸣之声。回首望去，阴沉的天际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重重雪幕下，司扶光手中拎着一个东西，朝他所在的地方走了过来。

看来他此次破境所用的方法颇为粗暴。戚如尘立即站起身，望向他手中之物，那是一只像是麒麟一样的妖怪，却又长着鹿角和龙尾，看起来蔫搭搭的。但一等司扶光走到他身边，它便像是发觉了什么似的，猛然弹动了一下，在白衣剑修手中发出“呜呜”的叫声。

“这是什么？”戚如尘问道。

“俱庇罗兽。”司扶光看着他解释道，“我在途中被它绊住了，耽搁了一些时间，你没遇到什么事吧？”

戚如尘摇了摇头，见俱庇罗四蹄处都被缚住，显然是没什么威胁，便道：“你让它开口说话，我有事想问。”

“戚殿主想问什么？”司扶光说着，依言松开了缚着俱庇罗吻部的绳子。

后者连忙扑腾起来，大声叫道：“新娘子，救我！”

它甫一开口，司扶光突然用力捏了它一下，俱庇罗不由发出一声哀叫，戚如尘望过去，见他虽然眼中含笑，手中却是毫不留情，后者努力地睁着两条细长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了过来。

戚如尘并不吃这套，他冷漠道：“别这么叫我。”

不等俱庇罗再胡言乱语，他指向那方被吹开积雪的石壁，问：“应寻的真血是否就在此处？”

俱庇罗往那里看了一眼，像是整只妖被冻住了一般，忽而僵硬了一瞬，司扶光拎着它抖了抖，后者才如梦初醒，回答道：“……不错，就是那里。”

它眼珠转了转，看了看司扶光，又看向戚如尘：“新——”

不等它说完那个词，司扶光稍一用力，俱庇罗立刻改口道，“你、你要进去吗？”

戚如尘看向司扶光，后者也正看着他，皎皎雪光映照着那张无瑕的面容，望过来的眸光，简直带着一种温柔楚楚的风致。

即使戚如尘不爱虚妄色相，也不由得被迷惑了一瞬。

他回答道：“我来蜉蝣境，便是为了拿到应寻的真血。”

说完后，戚如尘自己也是一愣，但反正金碧老祖说过了，打开这道锁的钥匙就在司扶光手中，告诉他也没什么了不得。

司扶光含笑望着他，应了一声，又重新缚住了俱庇罗的吻部，让它闭嘴了，这才说道：“现在便要进去吗？”

戚如尘摇了摇头，回答道：“我没有能够进入此地的钥匙。方才等你的时候，金碧老祖见了我一面，她告诉我，打开这里需要一道咒文。”

“什么样的咒文？”司扶光问。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咒文……”

戚如尘顿了一下，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种奇妙的预感，好像当他说出这句话时，某些事情便会因此产生变化。

四下俱静，唯有凛风吹过，一侧的枯枝被积雪压折，发出噼啪一声脆响。这样大的雪，纷纷扬扬地飘动，落在两人的发梢上，就像披了一层白霜。

因为天赋神通，戚如尘对天道的感应远强于一般人，也能敏锐地察知命途的变化，但他必须拿到应寻的真血，也不会因为外物有任何迟疑。

他不自觉望了司扶光一眼，继续说道：“金碧老祖对我说，你命途有异，曾受高人指点——”

说到这里时，戚如尘突然电光石火一般明悟了。

他曾经用司命窥探过司扶光的命途，因此才知道他在月河秘境中有一劫，此劫还与幻海剑尊有关。

但除了这一点，他还知道，司扶光天生剑骨，生有天灵菩提心，这是幻海剑尊选中他的缘由。

生有天灵菩提心之人，本是天生的佛宗圣子。因此传闻在司扶光刚出生时，佛宗无相门大师曾授司氏梵迦真言。

这件事虽然是隐秘，但四大仙门中，以及与司氏交好的家族，都依稀有流言传出。戚如尘也只是曾经听说过，这种消息，很快就抛之脑后了，但此时，他却如有神应一般想了起来。

“是梵迦真言。”他望着司扶光，定定地说道，“打开这道锁的咒文，就是这个。”

司扶光怔了一下，却问：“为什么？”

这一点是金碧老祖告诉戚如尘的，他自然也不清楚其中原因，包括梵迦真言，他也不过是曾经听说过而已。但司扶光这么问，显然是确有其事，戚如尘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继续问道：“凡咒皆为法，他们当初将梵迦真言交给你，可说过它有何用处？”

司扶光一时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戚如尘，不知为何，那神色有些微妙。

当初，无相门大师前往司氏，看过司扶光的根骨后，对司家的家主说，菩提心是佛心，但也是入世之心。

唯有修有情道，看破人世间爱恨苦痛，此子才能真正抛却凡尘，悟道飞升。

司氏是剑道世家，并不想浪费司扶光这样好的资质，而送他去修佛，听到大师的指点，自然如奉纶音。无相门长老又授司氏梵迦真言，此法诀是无相门绝密，能够解释世间一切贪嗔痴念。

教给他梵迦真言的人对他说过，这道法诀在一生中只能使用两次，因为他若是不修佛，则需要用这个咒法来压制天灵菩提心。

它就像一个诅咒，预言了他此生会有动心之时，也会有死心之时。

见司扶光默然不答，仿佛有些难言之隐，戚如尘便追问道：“不能说吗？”

他神情有些紧张，想是应寻的真血对他非常重要。司扶光第一次注意到他的眼眸时，只感到如对冰雪，那眼神仿佛高山明月一样凛然，他像是被一眼看透了，因为紧张，那时他心跳很快。

司扶光答道：“梵迦真言，能够解释世间一切贪嗔痴念。”

戚如尘恍然道：“不错，金碧老祖对我说，这里封印着幻海剑尊一生痴心。”

司扶光只是“嗯”了一声。

若是解释痴心，自然应当用梵迦真言，只是，他没有动心吗？

戚如尘将金碧老祖所说的前因后果联系起来，已经想通了其中关窍，见司扶光一时不答，也拿不准他的态度，只好说道：“我要真龙之血有非常重要的用处，能否请你帮我打开封印？”

“作为回报，无论有什么样的要求，我都答应你。”

“无论什么样的要求吗？”司扶光望着他，缓缓重复了一遍。

戚如尘并不知道这道法诀意味着什么，正在凝眉沉思，听到司扶光这么问，担心他万一说出我要你的命之类离奇的话，神情不由变得有些纠结。

他性格难以接近，原本容颜也给人冷艳高傲之感。但此时两人离得很近，司扶光望着他，那双暗金色的眼眸也在此时看了过来。

四下霜雪冷气浮动，面前人的侧脸也像冰霜一样皎洁，只是他神情眸光，已不再是初见时那样高高在上，明月难近。就像画中人走下云端，或许只是**凡胎，七情妄念，但却能从其中望见更多生动而真实的神情，一颦一笑，顾盼生辉。

“……”

戚如尘纠结了许久，正想着不然就将九重煞的事告诉司扶光算了。这一路相处看来，剑阁大师兄的确如传闻中一般光风霁月，乐于助人，想来他也一定会为了仙道存亡伸出援手，也不会将自己的倒霉事到处乱说。

就在他准备开口之际，司扶光却突然望着他一笑。

那一笑粲然生光，温柔至极，面前这一方凄清的雪景，也因他的笑容，霎时间宛如三月桃花薰风。

他说：“我明白了。”

面对着这样温柔如春日的神情，恐怕即使是最无情的人也要动容，但戚如尘只是有点发怔。

不等他再思考，司扶光已经取出那枚铭刻着梵迦真言的玉简，其上是一道用梵语写就的法诀，字符玄奥无比，但他只是看了一眼，就顺畅无比地念了出来，好像天生就懂得一般。

戚如尘听不懂司扶光念的内容，但他记住了这种奇异的语调。

随着司扶光话音落下，石壁响起一声闷响，其上镌刻的封印裂开一道缝隙，四下纷纷扬扬的雪幕一刹那变得虚幻，就像一场即将消逝的梦境，在凛风中，一吹就破碎了。

戚如尘祭出司命照明，四下浮动起天星之阵，雪光褪去，星光变得更加朦胧，唯有立在那一处，吟诵梵迦真言的白衣青年身影仍旧是那样清晰。

司扶光命格是造化所钟，此时看来，就宛若众光之光，连星辰也要为之止步。

就像感知到了其中玄奥，被戚如尘握在掌中的金铃也轻轻应和。

等幻境完全消散，立在雪中的两人也随之消失。司扶光打开这道封印，只是为了帮戚如尘拿到真龙血，他本来没有要进入其中的想法，但传送阵开启的瞬间，就好像有人推了他一把，随后，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将他的神识拽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