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窗 第6章 第 6 章

这周天气又有些冷，不少人冻感冒了，教室里时不时传来吸鼻涕和咳嗽的声音，老卢让大家带好口罩。

“同学们，高考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身体不好，桥上人家还没和你竞争呢自己就落后了。”

他戴上老花镜，又语气沉重，叹息着实中实力本来就弱，现在连学生的身体素质都比不上一中了。

周俊戴着口罩晕乎乎的，讲台上老卢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听不进去。

“我妈今天中午来接我回去，太难受了，我打算请两天假，加上月假能在家睡四天，”周俊偏过头看着游弋，“你把口罩戴好，别被我传染了。”

游弋点点头，他下意识往徐巧空着的座位看去。

徐巧发烧了，她闺蜜陪着去医院打吊针。

“吕忆潍人挺不错。”游弋说。

吕忆潍是徐巧的闺蜜，她俩整天几乎形影不离。

中午下课铃响，不少健康的学生一窝蜂冲出教室，飞向食堂。

“醒醒，阿姨应该在校门口等着了。”游弋推了推周俊。

周俊应了一声，把校服外套揉作一团塞进抽屉，跟着游弋一起走向校门。

在后校门目送周俊和他妈妈离开后，游弋去了他常去的面馆。

“阿姨。”游弋打了个招呼。

“二两鸡杂拌面！”阿姨快手快脚往碗里放调味料和臊子后，往她老公的方向放过去。

她老公看也没看，熟练拿起碗，另一只手从锅里捞面，一气呵成。

游弋喜欢来这里吃面，一是因为她家的鸡杂臊子做得好，酸豇豆和脆脆的麻辣鸡杂混在一起，酸辣口在天气热的时候特别开胃。二是因为里屋有空调，这家面馆是后校门附近开的店里唯一有空调的。

经常来吃，阿姨都记住了他的喜好。

“吃这么多。”卫母说。

卫父给一盒牛奶插上吸管，递到卫休面前。

“长身体呢。”卫休边扒饭边说。

卫母看着卫休的黑眼圈叹了口气，医生说卫休是压力过大，睡眠质量严重下降，建议先在家养一个月。

卫母觉得小县城哪里有什么好的心理医生，吐槽着无良医生一个小时竟然敢收四百的咨询费。

卫休倒是很乐观，说就当放假。

卫父建议一家人出去旅游，却被卫休拒绝了。

“我想去乡下转转。”卫休说。

卫母家乡下的老房子早就破败不堪无法住人，当年卫休外公一拍腿，带着一家人去县城打工，一点点做起了生意，后来在卖建筑材料一条街盘了个店面卖窗帘。

之后一大家子人就在县城定居了。

“我之前认识的那个朋友，是实中的，他叫我去他家里玩几天。”卫休笑着说。

卫父欣慰不已，说就是要多交朋友，以后能有个照应。

“你在实中也有人脉了？”卫母挑眉。

“厉害吧。”卫休也挑眉。

“今下午我们开车把你送过去，你知道他家住哪儿吗？”卫母问。

“说了个大概，不过他那个姓挺特别的，打听打听应该能找到。”卫休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抽了张纸擦嘴。

盼着盼着，迎来期望已久的周五。

虽然一大早班上人就被班主任喊着去学校附近疾控中心做检查，但游弋还是有些兴奋，他已经两个月没回家见奶奶了。

之前给奶奶打电话，奶奶总是因为上坡干活不怎么接，偶尔接了电话也只让他好好在县城里待着，和父母培养培养感情。

从乡下坐班车到县城客运站得两个多小时，周末时间根本不够他来回一趟。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游弋把发的卷子往书包里一塞，拎着行李箱就往客运站赶，下午只有两班客车，他必须尽快买到票。

游弋买了最早的那班，早早在座位上等着乘务员通知，等待的时间里，在附近的小超市里买了点零食给奶奶带回去，顺手挑了一块肥瘦刚好的肉。

天气有些热，他有点担心肉会臭。

掏出手机给奶奶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终于等到发车。

乡下是这样的，万年不变的田地，经久不变的小卖部，偶尔变化的只有田里应季的作物，入目所见，要么是破败的土瓦房，要么是新修的小洋楼。

有人弯腰在田里插秧，裤腿挽得老高。

游弋家门口也有一块自家的水田。

以前有邻居借来种过水稻，夏日风吹，水稻传来清甜的香气，后来邻居年纪渐长，干不动，水田也就荒废了。

奶奶偶尔会买点鱼苗丢进去，去年过年的时候他父母跳进田里捞了不少鱼，送了一些给村里其他人。

老家的路被卡车压坏了不少，也没人修。

客车摇摇晃晃，偶尔射进来的阳光照到游弋眼睛，有些刺眼，他把窗帘合上，不再看外面的风景。

在老刘垭口下车后，游弋走了快十分钟，又爬了个土坡，不远处就是他家的土瓦房。

“奶奶！”游弋走在田坎上，冲屋里中气十足地大吼，“我回来了！”

邻居家的鸭子被他吓得嘎嘎大叫，急忙往岸边窜。

没人应答，游弋提着行李箱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发现大门锁着。

可能上坡干活去了。乡下老人闲不住，看到荒地就想往里种点什么。

游弋熟练地从门口反挂的簸箕下拿到钥匙，打开堂屋大门。

屋里收拾得很干净，左边是奶奶的房间，房间外是吃饭的屋子，上面摆着一两袋水果，堂屋右边的房间是他的。

游弋先把肉放进冰箱里，而后才提着行李箱往自己的房间去，发现床单被套都换好了。

他和奶奶才是真正的亲生祖孙，真是心有灵犀，游弋想。

他熟练地把奶奶堆在盆里的床单被套拿到院坝里，又从堂屋把洗衣机搬出来放到抽水机附近。

游弋老家还没通自来水，用水都从自家水井里抽，奶奶搬不动洗衣机，又不愿意把洗衣机放门口，怕有人偷走，所以一直手搓换洗的衣物。

初中的时候游弋从外婆家回来跟着奶奶住，放假回家就帮着洗一洗衣服床单被套什么的。

所有的衣物洗好，晾到院坝的架子上，游弋才注意到墙跟晾着一双沾了泥的鞋。

他看了两眼，从屋里拿出刷子顺手刷干净了。

五点多了，奶奶还没回来，游弋去田坎旁边的小坡上找到奶奶种的地，扯了几根尖椒回家。

饭已经焖好了。

菜和肉也已经切好，就等奶奶回来后再下锅炒。

他百无聊赖地做了一张卷子后拿起手机。

周俊大概是脑子被感冒影响了，出校门之前的手机塞校服兜里忘了拿，这段时间都断联了。

游弋发现后就帮周俊把手机藏了起来，怕被没收。

要让周俊请顿大的以示感谢，这可是救命之恩，游弋想。

他又刷了刷朋友圈，徐巧和吕忆潍跑去新开的游乐场玩，发了两张她们在摩天轮上的照片。游弋点了个赞。

直到听见邻居家的狗叫声，他才放下手机，快步到灶屋门口向外张望着。

奶奶在田坎上往家走，身后跟了个人。

“奶奶！”游弋迎上去，看清奶奶身后的人时，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好久不见。”长高了点的卫休笑着给他打招呼。